想到這裏,韋倫額頭不由冒出汗來,這真是長公主與燕國公閻王打架,要他這個小鬼遭殃。此時他萬分後悔答應長公主安排薛和沾入大理寺,但事已至此,燕國公薛崇簡他也不敢得罪。


    韋倫權衡再三,隻能佯裝為難道:“大理寺最近大案要案眾多,薛少卿手中的案子死者和疑犯均是平民,殺雞焉用牛刀,大理寺恐抽不出太多人手,隻能辛苦薛少卿親力親為了。”


    韋倫顧及長公主的麵子,斷然不敢太明顯地為難薛和沾,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給他人手,對薛和沾這個剛赴任的新官來說,已是相當棘手之事。


    韋倫隻盼薛和沾能遂了他父親燕國公的意,早日知難而退,不讓韋倫繼續在長公主和燕國公之間受夾板氣。


    薛崇簡見韋倫懂事,笑著端起了茶杯:“大理寺事務繁忙,犬子既任大理寺少卿,便都是他分內之事,怎敢稱辛苦。”


    韋倫忙笑著端茶,恭維薛崇簡幾句,便匆匆離去。


    翌日一早,薛和沾起身梳洗完畢,卻半晌沒看見前來應卯的衙役,正疑惑間,便見一個十五六歲左右的小個子衙役眉開眼笑地捧著一把熱騰騰的?頭衝了進來,見到薛和沾猛地一個急刹車,險些栽進薛和沾懷裏。


    薛和沾長臂一展將他扶住,視線落在那金黃耀目的?頭上,小衙役倒也機靈,立刻將?頭捧到薛和沾麵前:“少卿嚐嚐這?頭!我隔壁家宋大娘子親手做的,屬下敢說這是全長安城最好吃的?頭!”


    薛和沾聞言露出微笑,不客氣地伸手掰了一根下來,吃進口中鮮香酥脆,頓時喚醒了沉睡的味蕾,也喚起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薛和沾享用著美食,也沒忘問一句那小衙役:“你叫什麽名字?”


    小衙役笑的開朗,問一句答三句:“屬下名叫石破天,今年十六了,去歲剛進的大理寺!”


    “好,好,好。”


    薛和沾被他的活潑感染,笑著連道三聲好。


    這小衙役名字好,性格好,對美食的品味也好,薛和沾很是喜歡。


    石破天卻疑惑地看向門後:“武大,你不進來,躲在門外作甚?”


    被石破天點破了行跡,武大隻能磨磨蹭蹭地從門口出來,上前朝薛和沾插手行禮。


    武大,便是昨日跟隨薛和沾查案的兩名衙役中的一個,另一人是他的弟弟武二。兩人是親兄弟,薛和沾見他們長得忠厚穩重,才特意點了二人跟隨。


    此刻武大麵上神色有些尷尬:“啟稟少卿,屬下方才接到通知,豆盧少卿即刻要帶人前往藍田縣辦差,點了屬下隨行,所以……”


    武大說到這裏,頭垂的更低了,幾乎不敢看薛和沾的眼睛:“薛少卿命屬下查幻術師的差使,隻怕要換個人去了。”


    薛和沾聞言微微蹙眉:“武二呢?”


    武大聞言縮了縮肩膀:“武二也在豆盧少卿的隨行名單裏。”


    武大說完這句話,手心都冒出汗來。豆盧少卿與薛少卿同為大理寺少卿,乃是平級,都是他們的上官,按理說他已經接了薛少卿安排的差事,實不該這時候撂挑子跟著豆盧少卿走。


    但這命令實則是大理寺最高長官大理寺卿韋倫所下,傳令之人還特意叮囑他們,不得讓薛少卿知道這是韋寺卿的意思。


    這得罪人的話武家兩兄弟誰也不願意來說,可惜武大猜拳輸給了武二,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薛和沾聽完武大的話,腦中浮現出豆盧少卿那冷漠寡言的麵孔,卻不知自己究竟何處得罪於他。


    薛和沾沉默片刻,卻並未發怒,隻問:“石破天可要同往?”


    武大聞言看了一眼一臉天真好奇的石破天,頭搖的有如撥浪鼓:“豆盧少卿特意吩咐,將石破天留給薛少卿。”


    石破天聞言十分高興:“薛少卿您看咱們真的有緣,連豆盧少卿也知道我與您最合適!”


    薛和沾原本有些沉鬱的心情,在聽了石破天的話之後,莫名輕鬆了不少,他也向石破天露出一個笑容,微微頷首。


    得到薛和沾的認可,石破天下巴抬得更高了,炫耀似的看向武大。


    武大滿頭大汗,哪裏顧得上理會他,隻悶著頭道:“薛少卿,那顧茂才已經醒了,屬下見他吃了郎中開的安神藥之後,情緒似乎緩和了許多,腦子也清明了不少。”


    武大雖不得不翹了薛和沾的差使,卻也不願將他得罪狠了,於是很是細致地向薛和沾交代著顧冰之的父親顧茂才的情況,希望能稍微消弭薛和沾對自己的不滿。


    薛和沾聞言蹙眉,想起顧茂才崩潰時那胡言亂語哭號不止的模樣,決定不能錯過他短暫的清醒時刻。


    於是他對武大頷首:“你自去豆盧少卿那裏應卯吧,石破天,隨我去一趟顧府。”


    武大聞言如蒙大赦,連忙口中應是快步離開。


    大理寺門前不遠,躲在暗處的果兒看了一眼騎馬離開的薛和沾,遠遠地跟了上去。


    顧宅屋後一棵梧桐樹上,果兒躲在茂密的梧桐枝葉中,十分慶幸隨春生給她找的恰好是條綠裙子。


    屋內,麵容憔悴的顧茂才與薛和沾相對而坐,二人麵前的茶杯裏隻盛著溫熱的清水。


    “鄙人痛失愛子,無心烹茶招待尊駕,還望薛少卿理解。”


    薛和沾依舊是那副溫柔和煦的模樣:“郎君節哀。某深夜來訪,是想詢問郎君幾個與令郎有關的問題。”


    提起兒子,顧茂才眼中隱隱又有淚光泛起,他仰麵抬袖按了按眼角:“薛少卿請問。”


    “你家中是做何營生的?”


    顧茂才:“草民乃是一介商賈,在沙洲經營布匹生意。生意做得還算不錯,便是在長安也有分號。”


    “家中可有其他親人?”薛和沾繼續問道。


    “草民家中除了犬子冰之,還有賤內以及幼女林之。冰之常年在家讀書,這還是他第一次隨商隊來長安。”提起顧冰之,顧茂才眼中浮起一抹哀傷。


    薛和沾微微皺眉:“你的生意做得不小,近年來可曾與人結怨?”


    顧茂才連忙搖頭:“我顧家一向與人為善,做生意秉持誠信經營和氣生財之道,從未與人結怨。”


    顧茂才說到這裏,猛地想起果兒,頓時雙目赤紅咬牙切齒道:“若說結怨,便是昨日那殺千刀的田舍奴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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