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與悲歡、溫暖與痛苦寒冷甚至是難受與憂愁,恰如同一道又一道莫名的絲線一般,一點點席捲上神明那本應當平靜的、漠然無波的心靈,而後掀起層層的震動。


    於路西法目之所見,這無喜無悲的神明似乎終是自那水晶天上被拉入下了神壇,開始向著造物的方向轉變。


    「如果說,我想要成神呢?成為同你們一樣的存在?」


    在那上一季的輪迴之中,當魔王遠走東方之後,於那全然不同於造物主之所在的世界之內,在九幽黃泉忘川之所在,黑發黑眸的魔王開始詢問那涉水而來的異世神明。


    很可惜,那最終的答覆,顯然並不能叫這魔王滿意。


    「你已經知道答案了不是嗎?」


    烏發逶迤衣著華麗古樸且肅穆的異世神明開口,恰似那天外雲捲雲舒庭前花開花落,本應當是滄海桑田過眼再閑適不過的語氣,卻又帶著某種宿命的篤定與難違。


    「在你的那個世界之中,你是永遠也無法晉升的。」


    「我們之所稱之為天道,你們之所稱之為法則的東西,並不會容許任何一個邁出造物界限的存在。」


    自另一個世界當中走出的魔王漠然,不管是在天堂還是在地獄,那無數個億年的時光足以叫他清楚的感知到,做為造物之於造主,彼此之間的差距究竟是如何的巨大。縱使再如何的努力與提升,甚至是將整個無盡的深淵納入到掌中所有的黑暗吸附,成為再何等至高無上的存在,亦無法打破那層界限。


    可是明明,差一點,隻差一點……


    第93章 插pter93


    恰如同晨星之侍立於神前無數年, 縱使於神明的偏愛與縱容之下享有那無盡的榮光,可是當那至高的神明斥之以驕傲為傲慢時,所有一切盡皆付諸於流水。在那之後的無數個億年, 那魔王所有的怨也好恨也罷,皆無法對那水晶天上的神明產生半點的影響。


    神明在刻意迴避著同他之間的見麵。


    不管是在那天堂與惡魔之間的戰場上還是魔王之身化巨龍,想要傷害那未曾出世的聖子, 抑或者是在那之後的末日審判之中, 利維坦、貝希摩斯、棲枝被擺上祭壇成為聖潔的食物,而他在那硫磺火湖之中被禁錮千年……


    神明並不吝惜於保護那些祂所想要保護的,亦不曾停止過對這造物的傷害,隻是很好的把握著分寸, 叫這魔王於那所有針對於祂的無盡的怨恨之中, 度過那黑暗裏的一日又一日, 一年又一年。


    隻是那神明顯然並不知曉,無盡的怨恨固然刻骨銘心,不敢有片刻的遺忘。可是在那最終的最終, 亦會感覺到疲累。


    魔王離開了那束縛著他亦被他所束縛的地獄, 卻沒有來到人間, 更不曾仰望那天堂。而是選擇踏入那全然不同的、屬於東方的土地之上。


    然後便見到了那涉水而來的異世神明。


    或許是一時之間的失言,又或許是於那腦海之中的百轉千迴, 魔王問出了這問題, 亦得到了那想像之中的並不滿意的答案。


    「不過——」


    語調微微拖長, 目中顯露出幾分湊熱鬧一般的狡黠, 那異世的神明替魔王提供一條並不怎麽可行的道路。


    「為什麽不反過來呢?」


    既然造物與造主的界限註定無法逾越,那麽不如便——


    「正合我意。」


    於是那魔王輕笑, 雙目之中湧動著危險且瘋狂的光芒, 於那異世神明的目光注視之下, 如是言道。


    存在於過去現在與未來,立足於時間長河之上的造物主本應當是此世界之中最至高無上的存在,是這俗世萬千芸芸眾生裏唯一的真實。


    可是當那自無盡深淵之中走出的魔王叫破虛幻與真實將這屬於造物主的化身所捕獲,並且將那屬於造物的物品推入到這神明的血肉當中之際,這本應當遊離於此世之外的造物主亦開始向著那造物的方向轉變,被拉下了神壇。


    恐慌、無力、不受控製……縱使這本當消散的軀體再度開始實體化並且向著物質的方麵所轉變,屬於造物的心緒一點點湧上心頭。可是於此一刻,在這魔王那玩味的目光之下,神明還是維持著那平靜的麵色做出提醒道:


    「沒用的,路西,吾是神。」


    是這世間自有永有的、唯一的真神。


    這世間所有的一切本不當叫這神明駐足,亦不當這神明生出任何的偏愛與特殊的情緒。


    神愛這世間,神本應當平等的愛著這世間的每一個造物與生靈。


    但於這神明而言一切又似乎僅僅隻不過是一個謊言,一個用以欺騙那所謂的信徒與生靈的,叫他們以為自己是被愛著的謊言。


    從一朵花一根草一滴露水到這世間所有的一切,神愛這世間,神真的愛這世間嗎?


    在意,卻又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在意。遑論那水晶天的禦座之上所坐著的,從來就不是什麽大愛無私且至公的神明。不過是,一個再任性不過的造物主而已。


    冷漠,自私,虛偽,涼薄……


    縱使這化身被這魔王所捕獲甚至是被染上那屬於造物的所有,於那九重天堂之上的神明而言其實並不會有任何的改變。當造物主的真身睜開雙眼自水晶天上醒來之際,路西法費盡心思所做下的一切,便註定了會被付諸流水成為虛妄,不帶有丁點的痕跡所遺留。


    甚至於這魔王自身,亦將遭受懲罰承擔神明的怒火,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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