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虜城。


    軍管司內,程瑜收到朱粱的迴信,他知道帝都現在肯定有很多人坐立難安。


    不知怎的,他心裏竟然有些舒服。


    “大人,是否立刻迴信?”負責執筆的官員詢問。他腦門冒著冷汗,為先前自己的衝動後悔不已。


    但事已至此,他隻能盡量補救。


    程瑜淡然問:“你想怎麽迴?”


    官員道:“就說斥候並未深入破虜山脈,為了功勞故意胡說八道。再將那幾個斥候斬首,我們自然安全無憂。”


    聽到這話,程瑜冷笑了兩聲,轉身看向天空。


    官員繼續說:“大人,陛下正等著迴信,必須速速決斷。不管真相如何,我們自己需要脫身,否則陛下怪罪起來,您也要擔責。”


    見程瑜還是背身不迴應,官員很無奈,隻能苦口婆心說道:“趙將軍等人正在授勳,我們卻發這種戰報,著實愚笨了點。”


    “我讓你發的?”程瑜調侃一句。


    官員頓時瞠目結舌無話可說。


    就在這時,天上飛來人影,明顯是扶羽。


    程瑜鬆口氣,等人落下來馬上問:“有結果了?”


    扶羽麵色紅潤,大笑兩聲才說:“果真是李驍那小子和昭武營,現在確鑿無疑,絕無弄虛作假。”


    程瑜悠然道:“但兩邊衝突了,弄虛作假的是誰?”


    “我反正不知道。”扶羽故意這麽說。


    程瑜迴身,讓官員把筆取來。


    “我親自寫。”


    執筆官員長舒一口氣,把筆交過去就不關自己事。


    程瑜坐下龍飛鳳舞,寫了一篇密信,最後印上自己的靈力記號,隻要有人開啟就會消散。


    “將此信用靈符傳向帝都,必須以最快速度。”


    “請大人放心。”


    ……


    帝都,授勳台上。


    趙榮坐立難安,時而東張西望。


    他看到自己父親臉色茫然,也看到蔡雲臉色發白。


    哪怕是素來鎮定的老師,此時也不能完全穩住心神。


    趙榮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厭惡感。


    最初他從未想過冒功,對他來說,能帶著血甲營在戰場上跑一圈就算成功。


    在劉俊的圍追堵截下不死就算他本事。


    迴帝都後雖然沒有現在的陣仗,但也會得到大量獎賞。


    可是在老師的運作下,莫名其妙搞出了現在的麻煩。


    如果萬事大吉還好,以後扶搖直上,榮華一生。


    可要是完全暴露,他不知道會是什麽後果。


    側頭看原本坐在一起的七公主,不知為何稍微遠離了一些。


    趙榮心中譏笑,所有人都一樣勢力,包括他自己。


    “陛下,一直等著也不妥當,還請您先迴宮歇息。若有消息再匯報給您。”


    內閣大臣顧良鴻站出來提議。


    楚賦確實有這個想法。


    就在他起身要離開時,朱粱騎馬趕到現場。


    “陛下,破虜城來信。”


    聽聞這話,現場氣氛頓時舒緩過來。


    隻有趙榮和蔡雲更加緊張,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楚賦幹脆不坐了,問:“什麽內容?”


    朱粱迴答:“此乃程帥的密信,您是否親自打開?”


    “不需要,我們看著你開就行。”


    朱粱把巴掌大小的密信四處展示,用手指從上麵抹過去,將靈力印記抹除。


    取出信後,朱粱大聲誦讀:“陛下萬安,臣程瑜戰前上奏。破虜城戰況危急,大昊兩百萬大軍虎視眈眈。幸而李驍率昭武營多次瓦解敵軍後勤,才保得城池勿憂,爭取大量時間。臣聽聞陛下在封賞有功之臣,竊以為李驍也算功臣,可一並封賞。”


    通篇沒提趙榮,但似乎字字都在說趙榮。


    朱粱讀完後,所有人都看向趙榮,他再次成為全場焦點。


    楚賦麵沉如水,高聲斥問:“誰來給朕一個解釋?”


    現場死寂,人們的情緒各不相同。


    最後是李鳳薇破局。


    她欣喜若狂,問朱粱:“我弟弟果真還活著?”


    朱粱迴話:“程帥說他還活著,至於具體什麽情況並不清楚,畢竟隻有一封信。”


    轟!


    緊張氣氛打破後,全場轟動。


    官員們交頭接耳,要麽眉頭緊鎖,要麽暗藏笑容。


    宗門修士哈哈大笑,今天這戲看得離奇且熱鬧,日後迴去可以當成故事講給師兄弟們。


    百姓們有的茫然,有的憤怒,有的疑惑,百般情緒都能看到。


    情緒最大的群體在酒樓茶館裏,文人學子們直接破口大罵。


    “我就知道他趙榮不是好東西,竟然做出這種偷人軍功的事。”


    “天下第一人還得是我李哥,文武雙全,無人能敵,壯哉!”


    “僅趙榮做不出這麽多事,蔡雲那廝也不是好東西。”


    “如果現在是假的,以前那些戰報豈不也是假的?現在就看陛下如何決斷,欺君罔上是滅族大罪。”


    “滅族嚴重了,畢竟趙乾是武侯,陛下要顧忌他的影響力。最多也隻能懲處趙榮。”


    眾人議論無法影響現場決斷,楚賦被太監扶著坐下,久久說不出話。


    對他來說,誰立功不重要,主要是有人來對抗老一輩武侯。


    這人可以是趙榮,可以是秦書,也可以是其他人,但萬萬不能是李驍,否則自己先前做的那些豈不是成了笑話。


    “陛下,臣請求徹查。”顧良鴻似乎比皇帝還憤怒,吹胡子瞪眼。


    楚賦道:“肯定要查。”


    話音剛落,蔡雲站出來大聲道:“陛下,程帥的密信沒錯,在破虜山脈殺敵的軍隊大概率的確是昭武營,不可能是血甲軍,畢竟我們都在這裏。顯而易見,是軍管司的官員寫錯了戰報導致。臣請治相關人員失察之罪。”


    這話似乎也有道理,立刻讓很多人看到希望。


    趙榮馬上跟著說道:“我們人已經在這裏,不管破虜城發什麽戰報都控製不了。我懷疑有人在罔顧事實,意圖加害於我。”


    趙乾也站出來補充:“天理昭昭,請陛下詳查。不可讓無罪之人背負罵名,也不能讓有罪之人逍遙法外。”


    接下來不少人站出來說話,他們堅定支持信武侯。


    如此一來,形勢似乎又僵住了。


    楚賦累了,擺手道:“朱粱親自調查,今日之事暫且中止。”


    他要起身離開,卻沒想到人群中傳出一聲大喝:“趙榮,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冒領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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