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門下車,走到另一側,打開車門,長籲一氣,撈起墨靳寒的一隻手,穿過自己的背搭在肩頭,一手扶住他的腰,將人從車裏拖出來,一隻手還得在忙亂中注意,穩住身形,避免這軟體動物倒在地上,平白又增添些麻煩。


    “拖”這詞用的可謂是嚴謹,墨靳寒本就比她高出不少,再加上體差距,整個過程可謂是艱辛,可不就是拖嘛,車裏那人也看的過去,竟沒有一絲要出手幫忙的意思,平日的忠犬特質在此刻又不見了絲毫。


    莫裏降下車窗,隔空打了個招唿。“葉小姐,墨哥就多多拜托了”


    車揚長而去。


    走的倒是幹脆,若不是她是個不信鬼神之人,也要懷疑這身後是不是赫然立了個無頭鬼屍。


    不存在鬼神之說,隻是莫裏多有擔心,他這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可沒到墨靳寒的境界,這多待一分,暴露的風險就多一分,墨哥自編自導的大戲,若是被他一個配角演砸了,那可是要到翻天覆地的程度。


    古人有言,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呢。


    思伊拖著墨靳寒進了屋,張姨見狀,略微擔心的應了上來。“墨少這是怎麽了?”這模樣,有氣無力,全身軟骨,好像人已沒了意識,好好一個人弄成這副模樣,真真有人心疼。


    思伊來不及寬慰,也不會去寬慰,又不是死了,做起那副模樣作甚。


    “扶一下”


    張姨應了一聲,接過墨靳寒那隻半吊在空中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有了另一個支撐點,思伊方可稍稍喘息,兩人一路扶他去了沙發,將人放下,那逆天的雙腿差點占滿整張沙發,平日便覺得長了,這躺下來,怎感覺又長了幾寸。


    思伊將外套卸下,這番折騰,還生出了許多汗。


    折騰一番還不見醒,張姨那張臉像是要哭,怯懦懦的又問了一遍。“葉小姐,墨少這是怎麽了?”


    思伊睨了一眼,緩緩吐了兩字。“死了”


    她這句話剛說出口,沙發上的男人嘴角抽搐一下,不過她的注意力全在張姨身上,壓根沒有看見。


    這個葉思伊,會不會說話?


    兩人鎮定如斯,可張姨顯然是鎮定不了,這話一出,她直接哭了出來,兩行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都不需要醞釀。“怎會,墨少這麽好的一個人兒,年紀輕輕,又長得風流倜儻,還家纏萬貫,今兒個出去還好好的,怎麽迴來就.......”她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淚,怎一個悲字了得啊!


    思伊捏了捏眉心,頗有些無奈,耳邊嗚嗚咽咽的聲音,實在煩躁。“他沒死,隻是醉了過去”


    張姨立馬收住,思伊也被她收放自如的情緒所折服,她嘀咕了一聲:“那你怎麽說他死了?”這個不好的詞,可不興說,得忌諱。


    “張姨,我隻是同你開個玩笑”


    張姨扯了扯嘴角,想說什麽又沒說,這個玩笑還真是開的悲痛欲絕。


    “我去煮碗醒酒湯”說完便進了廚房,乒乒乓乓又是一頓忙活,思伊也準備離開,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不僅送到了西,還送到沙發上,她這心腸比菩薩還菩薩。


    剛一轉身,手上一緊,她往下看,墨靳寒抓住了她的手,順著視線往上,沙發上躺著的那一大坨活人又不安分了。


    他伸手想去脫掉大衣,又無從下手,扭來扭去,就是脫不下來,模樣滑稽極了,遂作罷,那隻空手又扯了扯領帶,露出肌膚一片,眉頭擰成一片,難受的說道:“葉思伊,我熱。”


    這室內暖氣十足,而他一席黑色西裝,外加了一件大衣,若是室外那便是剛好禦寒的程度,可室內,顯得厚重無比,人家張姨穿的都是一件薄薄的輕衫,他一血氣方剛的男子,總不能比不上一個中年婦女。


    她低眉看著,生不出一絲同情來,想抽出自己的手來,未曾想到他一個醉酒之人竟還有如此力氣,她越想抽走,他握的更緊,如此反複,手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如此這般,也別怪她無情了,思伊半蹲在沙發邊,那隻空閑的手一個一個的掰開他的手指,力度嘛,自然是沒得掌控,反正見他是鬆開了。


    忽而想到些什麽的,思伊嘴角微揚,寬慰道:“你好好躺著,我去給你端醒酒湯,一會兒就不熱了”這話一說,那人像是聽了過去,還真的就老老實實的躺著,思伊轉道去了廚房,墨靳寒聽見腳步聲遠,遂悄悄睜眼瞧著,那背影拐進廚房便看不見了,他偷樂。


    這葉思伊,還挺有良心,居然還知道弄醒酒湯,也不枉費他今日裝醉酒裝了這麽久。


    灶台上的醒酒湯滾滾作響,張姨一見這稀客,把火關小些,忙說道:“葉小姐,您這是餓了?”


    想來隻有這個理由,能讓她進一趟廚房。


    “沒”思伊左瞧右瞧,尋了一個盆,張姨在一旁提心吊膽的看著,這...實在不像是個會做飯的人,那纖纖玉指和廚具實在不搭噶。


    “葉小姐這是準備做什麽?需要我幫忙嗎?”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論誰被人一直盯著瞧,多少都會有些別扭。


    張姨轉了身過去,拿起湯勺往窩裏攪著,眼神卻時不時的瞥向她,別扭是少了些,不過那目光實在難以讓人忽視,思伊裝作看不見,打開水龍頭,接了滿滿當當的一盆涼水,端了出去。


    墨靳寒聽見足音,遂躺好,滿心歡喜的等著葉思伊喂來醒酒湯,然下一秒,一盆涼水從上而下如傾盆大雨般潑了下來,在空中形成小瀑布,悉數淋到他的臉上,驚的沙發上的人坐直身子,這一刻,是完完全全撞不下去了。


    涼水無孔不入,浸入五官,眼睛、鼻子、耳朵裏全是水,嘴裏還含了一小口,寒意襲來,瞬間蔓延全身,似要浸入骨髓裏去。


    這盆水,不僅澆滅了他的歡喜,更澆滅了湧動的燥熱,他側目看著罪魁禍首,雙目有熊熊火焰在燃燒,似要把人席卷進去,從牙縫裏緩緩擠出三個字:


    “葉!思!伊!”這便是她說的醒酒湯?前不久還說了她有良心,良心是這般用的?


    “清醒了?”一盆涼水澆下來,饒是醉的不知何年何日的人,都得被迫清醒過來,這問的是什麽狗屁問題。


    解酒還需什麽醒酒湯,一盆涼水輕鬆搞定,不知省去了多少麻煩,看這效果,還好得很嘛。


    他眼睫微垂,不理會葉思伊的問題,隻是看著那張幸災樂禍的臉,麵上透著克製的冷淡和疏離。


    這是生氣了?


    生氣便生氣,若是不爽,大可以打一架,雖說這事做的到不道德,但她是實打實的覺得過癮。


    張姨端了醒酒湯出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墨靳寒渾身濕透,一隻腿在地,一隻腿靠在沙發上,額邊的碎發沾了水,還在滴答滴答的滴水,那張疏離的臉,也是浸了不少水漬,黑色的大衣外套在燈光下泛著光澤,那眼神陰森森,讓人看了害怕。


    於是她轉移視線,停留在思伊身上,隻見她右手掛了個盆,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悅,兩人便就這麽看著,誰也不理誰。


    她大抵猜測,葉思伊不滿墨靳寒醉酒,便去了廚房取了水來,將墨靳寒淋了個透心涼,繼而低頭看了眼,那冒著熱氣的醒酒湯,想來是作用不大了。


    “墨少,您衣服浸濕了,天氣嚴寒,還是盡早換了比較好”她一言,墨靳寒那眼神又冷了幾個度,她心下一驚,仔細揣度話語,好像並無冒犯的字眼。


    墨靳寒涼颼颼看了她一眼,自然也看到了真正的醒酒湯,哪裏是她有了良心,原是憋了壞招,隻想著如何報今日之仇,到底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人家一個置身事外的煮飯阿姨都擔心他著涼,反觀這個沒良心的,這大冬天的一盆涼水直接倒下,他就是鐵打的身體,也不抗造。


    沒良心就沒良心,不容辯解。


    “張姨,這兒沒你什麽事了,你先下去。”聞言,張姨是放下了碗便轉身離開,不帶轉身迴頭看的。


    偌大的客廳隻剩下兩人,詭異的安靜著,隻有水滴落下的聲音,她想走來著,但墨靳寒眼神實在瘮人,看的叫她邁不開腿。


    衝動過後,也後知後覺這事有些過分,又拉不下臉道歉,便倔強的開口解釋著:“我是怕你醉死了過去,一時著急,這才選了下下策,那醒酒湯來的效果緩慢,不如這涼水來的有效果。”


    墨靳寒在心裏簡單翻譯了一下:大致意思就是我雖然用涼水潑了你,但我是為了你好。


    “如此,我是不是應該感恩戴德?順便的向您磕頭道謝?”也不知是不是淋了涼水的緣故,他每開口之際,總感覺帶了一股涼氣。


    這話說的,倒叫人不好意思了。“這...這倒不必”感恩戴德大可不必,磕頭道謝更不至於,不過那瘮人的眼神倒可以收一收。


    “你早些換衣服,我先上去了”也不等放下盆,思伊噔噔噔的跑上樓,等到了房間才發現,竟拿著盆跑了一路,真真是昏脹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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