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星泡在充滿戀愛滋味的甘甜蜜罐裏,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他的腦子都不是很清醒。


    連著兩節的心理課,他都很反常地沒有怎麽去聽講,不是呆呆地看著黑板傻笑,就是在自己的課本上一遍又一遍控製不住地去寫月碩的名字,要麽就是被點名的時候答非所問,直到講台上的老師整理好資料,宣布課程結束後,林見星才慢慢迴過神來,看了看時間,驚覺一上午竟然就這麽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他揉了揉肚子,突然感覺自己好餓,迴想一下,原來是因為早上太過於專注自己就這樣和月碩在一起了這件事,導致從食堂買來準備帶迴教室吃的豆漿和包子,還一口沒動,就被自己一出食堂門就傻乎乎地丟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裏。


    (林見星:我哪有那麽蠢!)


    (食堂阿姨:你有,你難道沒發現你拿的不是你點的豆漿包子,而是別人的粥和餅,而且,你從口袋裏掏出來的那張隨手在刷卡機上比劃了一下你自認為是校園卡的東西,其實上是一張印著海綿寶寶形象的角色卡片。)


    (林見星:那你怎麽不叫住我?)


    (食堂阿姨:當時我們檔口的六個人和正在排隊的十幾個學生都在喊你。)


    (林見星:……)


    一下課,教室就變得亂哄哄的,被折磨了一上午的大學生們像是監獄放風的囚犯一樣,收拾好東西就紛紛四散而去,林見星也準備離開了,他坐在最後排,剛伸了個懶腰,不經意間向後門一望,就看見月碩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他正胳膊抱在胸前,慵懶地依靠在門框邊,側頭微笑著,一直注視著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林見星。


    “你怎麽過來啦?”林見星迅速把課本都塞進包裏,然後快速走到他跟前。


    月碩歪著頭,俯在他的耳邊親昵地說:“今天可是我們正式交往的第一天呀,這難道不是我以後每天都會過來叫你一起吃飯的理由嗎?”


    “你這句話好像是病句。”林見星雙手捂著有些發燙的臉,和月碩這麽近距離的說話,氣氛又像是在拍校園偶像劇,看得出來林見星很害羞。


    “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在不受控製地說胡話。”月碩看見他臉紅,他自己竟然也跟著有些臉紅了,他把手背在身後,低著頭,有些尷尬地笑了:“大概是確定戀愛關係對於我這個從來沒談過的人來說,後勁實在是太大了,我還沒有緩過來。”


    林見星有些癡迷地看著他,此時月碩頭發稍微遮住眼睛,臉色微微泛紅的樣子,確實像校園偶像劇裏的單純男主角,不過他跟那些長相稚嫩並且少年感爆棚的小鮮肉們還是不一樣的,月碩看起來有些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過份成熟感,他可以是文藝的,深情的,憂鬱的,詩情畫意的,但不管什麽時候,他的五官看起來都沒有任何殺傷力,尤其是他的眼睛,根本就是一汪清澈溫柔的水。


    確實是一個長得很奇怪的男人。


    “你幹嘛這麽奇怪地盯著我看?”月碩接過林見星的背包,很自然地往自己肩膀上一挎,然後兩人就一起往樓梯口走。


    林見星有些不好意思,立馬抽離了目光,並且害羞地抿了抿嘴,心想:你這麽問要我怎麽迴答呢?總不能說我看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很好看吧。


    林見星沒有那麽厚的臉皮,隻能急忙轉移話題,一臉期待地問:“呃,對了,等下我們去哪裏吃啊?”


    “我聽你的。”月碩踩著樓梯:“星,你下午還有課嗎?沒有的話我們出去吃也行。”


    林見星跟他並排走在一起,說:“沒啦,今天隻有兩節心理課,出去吃也行,不過晚自習前我必須要迴來。”


    “那要不要去海洋館玩?”月碩立馬邀請他。


    “嗯……也可以。”林見星明明內心很激動,但卻表現得很淡定的樣子,假裝自己答應得很隨便,然後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月碩:“哎,真羨慕你,這麽輕鬆,可以一整天都不用上課,嘖嘖,我們醫學生太苦啦。”


    “那你就少報一些選修課嘛。”


    “no。”林見星搖頭說:“心理課是我們的必修課,不聽的話會影響平時分。”


    “那夏耿銘和林見冬怎麽沒有來?”月碩疑惑地問。


    “你覺得這兩個人會在乎平時分嗎?”


    月碩:“……”


    兩人走了幾層樓梯後,終於出了教學樓,林見星一眼就看出來,站在灌木叢前那個正在講電話的中年男人就是剛剛給自己上心理課的老師,王老師,這個人雖然看著有點兒大男子主義的感覺,說話也很直來直往,但課堂上對人還是挺親切的,能跟底下聽講的同學們打成一片的,至少不會讓人覺討厭。


    此時的月碩還在跟林見星聊天,並且他和林見星說話永遠都是帶著笑的:“星,心理課好玩嗎?有意思的話我也可以上兩節,聽說還會教學生們怎麽談戀愛是嗎?”


    林見星輕輕地拍了下月碩的胳膊,然後指向王老師的位置:“喂,快看,那個就是我們的心理課老師。”


    林見星肯定會出於禮貌得去打招唿的,就在他和月碩走近的時候,那個王老師也剛好掛了電話,扭頭就看到了林見星和月碩兩人衝自己恭恭敬敬點了下頭。


    王老師隻是想了片刻,就叫出了林見星的名字:“呃……你是林見星同學對吧。”


    林見星覺得十分意外:“哇,老師你記得我啊?”


    “當然,你在你們班裏很特別。”


    林見星和身旁的月碩對視了一眼,很明顯沒有聽懂這個“特別”的意思。


    “你們這是要去吃飯嗎?”王老師目光不停地在林見星和月碩身上打轉。


    月碩總覺得這個人的眼神怪怪的,給人一種很不安的感覺,就想隨便應和一聲就離開:“是的,那我們先不打擾了。”


    “一點兒都不打擾。”剛說完,那個王老師就一臉友好地看著林見星說:“你願意幫老師一個小忙嗎?”


    “什麽?”林見星問。


    “很簡單的,跟我來吧。”王老師說著,衝兩人擺了下手,然後掉頭就走。


    對方幾乎沒有給林見星拒絕的機會,林見星很茫然,不知道被叫過去幹嘛,他看了月碩一眼,沒辦法,隻好無奈地追著王老師走了過去了,月碩自然不會讓林見星一個人去的,見狀,也立馬跟了過去。


    兩人走了幾分鍾後,被帶到了學校綜合樓門口。


    前麵樓梯的台階上放著一些用黑色塑料袋包裹住的盆栽,王老師點了點數,然後就蹲下身開始檢查那個綠籮的狀態,並吩咐兩人:“這些都是要放到二樓心理諮詢室的,你們可以幫老師一起拿上去嗎?”


    “我們學校也有心理諮詢室?”林見星和月碩小聲討論著。


    “估計也是怕某些學生抑鬱或者跳樓吧。”月碩搶先拿了四個比較大的,一手兩個,給林見星留下兩個小了,這樣林見星一手提一個就比較輕鬆,不過月碩身上的負擔就多了,因為他還挎著林見星的背包。


    “還是我幫你拿一個吧?”林見星一邊拒絕月碩的好意,畢竟是自己要來幫別人做事的,但一邊又很享受這種被月碩寵愛的感覺,臉上掩飾不住的泛紅。


    “不用,這個很輕的。”月碩雙手掂量了一下,雖然他看起來不是很強壯,但這點兒臂力他還是有的。


    王老師帶著兩人一邊上二樓,一邊留意著林見星和月碩的一舉一動,並跟他們聊天:“你們是新生所以不知道,咱們學校的心理諮詢室前段時間擱置了,現在準備翻新一下重新對外開放,畢竟有些同學壓力大,或者生活中有些不如意什麽的,學校對他們的心理健康還是很關注的。”


    月碩湊到林見星耳邊小聲嘀咕:“星,你有什麽壓力和不如意的嗎?”


    林見星:“有,小冬整天不洗襪子。”


    月碩:“……”


    到了諮詢室門口,王老師就在口袋裏摸鑰匙準備開門:“之前的心理諮詢師已經不在這裏做了,說實話,校長這次把這裏交給我管,說明學校挺看重我的,但我就怕我做的不好,不能真正的給學生們解決問題。”


    “不會啊。”林見星立馬搭腔:“老師的課講得很好啊,生動又好理解,至少我是很願意聽的。”


    王老師:“那你剛剛課堂上還一直答不出來?”


    林見星:“……”


    “我覺得講課和諮詢還是有區別的。”月碩進門後,就把手裏的盆栽放到了地上,立馬開始給林見星解圍:“課堂上的,隻是受教,但作為一名心理諮詢師,老師還是要多從學生們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因為能有勇氣走到這裏的人,一定都是來傾訴的,而不是來做筆記的。”


    王老師瞬間感覺自己遇到對手了,這個月碩一開口,就覺得他不簡單。


    王老師拿起一個杯子,一邊按著飲水機,一邊意味深長地笑了:“你是在教我如何做一個合格的聆聽者嗎?”


    說完,也給兩人接了杯水,放在他們麵前的桌子上,示意兩人坐下。


    月碩還是覺得麵前的這個王老師根本就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友善,甚至,月碩總覺得他每次看林見星的眼神中,都帶著一些戲弄和嘲諷,這種目光讓月碩覺得很不適,他出於本能的想帶著林見星立刻離開這個小房子。


    “這裏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先迴去了。”月碩麵無表情,拉著林見星就想走。


    剛一轉頭,王老師就叫住了兩人:“不用緊張,你們幫老師的忙,老師也會迴報你們的,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做老師第一個客人,把你們心裏有什麽想不開或者煩惱的事情給我講講,放心,老師很有準則的,不管你們講出多麽離譜的事情,老師都會給你們保密的。”


    林見星立馬尷尬地招手:“不用啦,我覺得目前我心理還算正常,沒有什麽想不開的。”


    王老師手裏捧著水杯,死盯著林見星的臉,說的話很有深意:“也對,老師從你班主任那裏了解過你的出身,你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對吧,像你這樣的孩子,確實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你經曆得更多,心理應該更加堅強才對,對任何事的承受力也……”


    月碩有點兒聽不下去,直接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站在林見星麵前為他打抱不平,抬高了聲音,維護說:“你這話什麽意思啊,什麽叫不能用普通人眼光看待?他明明就是普通人,不需要你特別對待!你好端端地提這個,是在故意揭他傷疤嗎?”


    林見星明顯察覺到月碩有些生氣了,就立馬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不要讓他為了自己跟老師翻臉:“喂,我沒有很介意啦。”


    “我有說錯什麽嗎?”王老師表現得很懵,沒想到這個月碩會為了林見星頂撞他,就繼續說:“林見星同學,確實很厲害呀,他和日釗的那點兒事,在整個係裏都傳得沸沸揚揚,但這竟然對他一點兒影響都沒有,我還真是低估他了。”


    “你從哪裏聽到這些的?”林見星終於知道了,王老師剛開始說得自己很特殊到底特殊在哪裏了,畢竟,月碩就站在他身邊,林見星立馬變得緊張起來,驚恐地看著王老師,為自己澄清:“老師難道相信那些謠言?日釗隻是我的學長而已,我們兩個沒什麽!”


    “你放心,老師很開明的,對於那種事,我看得開,就算你大方承認了,老師也不會說什麽。”王老師一邊這樣說,一邊卻又眼神變得很厭惡,看林見星和月碩的表情,就像是在看兩隻怪物,並且指著月碩問:“隻是老師有些想不明白,你竟然可以開放到這種程度,如果日釗是你男朋友,那這個人又是誰?老師可是學心理的,你們瞞不了我,老師看得出來,你們兩個關係真的不一般。”


    麵對他的惡意抹黑,林見星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心酸和委屈,畢竟,那是他恭恭敬敬誠心對待的老師,自己好心過來幫他搬東西,結果卻換來他一頓冷嘲熱諷,林見星努力想要給自己辯解,卻又無力辯解,渾身發軟,向後退了好幾步,隻能搖頭道:“我……我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


    “是嘛?”王老師終於抓住了他話裏的漏洞,就舒舒服服地向身後椅子上一趟:“那這麽說,你是喜歡他們其中一個嘍,你還真是個同性戀啊?嘖嘖,不得不說,從表麵上看,還真看不出來,老師一直覺得,你就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好學生,可沒想到,背後還有另外一麵。”


    林見星聽著他對自己不堪的評價,像是要哭了。


    這邊的月碩,已經完全黑臉了,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就算他平時脾氣再好,他也絕對忍受不了自己心愛的人受這麽大羞辱,他的眼神怒不可竭,語氣也變得火藥味十足,直接一頓劈頭蓋臉的輸出:“你才是表麵一套背後一套!你這麽詆毀自己的學生,你不配做為老師去給別人講課!你也不配坐在這裏當心理諮詢師!因為你自己的心理就很扭曲很不健康!這個學校有你這樣的人,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說完,拉著林見星的手,頭也不迴地摔門離開了。


    臨走時,還不忘把牆邊那四盆被自己擺得工工整整的綠籮踢倒了一棵。


    留下一臉驚愕的王老師,不知道月碩到底在發什麽瘋,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


    林見星和月碩剛離開沒多久,南純一就過來了。


    王老師一看到南純一,就表現得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這是他做為老師,第一次被一個學生指著鼻子罵,他立馬給南純一轉述剛才的情況:“純一,你們班的那個林見星,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那真是厲害,果然每個男的都會為了他發瘋,我們學校,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嗬,這下你相信,我說的沒錯吧。”南純一來迴踱步,觀察著房間裏的擺設,講:“王老師,你現在應該能體會到,我是怎麽被他們欺負的吧,這次,你可一定要幫我。”


    “你放心吧,我能坐在這裏,全靠你給你爸舉薦我,你需要我做什麽,盡管說。”


    南純一陰笑著,對上他的眼神裏,滿是猙獰和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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