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景承按了下門鈴,困得頭抵在門上。


    沒有人來給他開門。


    他不耐煩地吸了口氣,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快開門,我到家了,還給你帶了宵夜。”


    付景承來了精神,喜滋滋地抬起手上的袋子看了看。


    不一會兒,門開了。


    他得意洋洋的笑臉,恰好迎上一雙紅紅的眼睛。


    那英俊的臉上笑容一僵,付景承抬起冷白的手腕,一手撫住了她的臉:


    “尹梔柔,你怎麽了?”


    剛才尹誌高來過了。


    尹梔柔不知道,父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關注她的行蹤的。


    站在客廳裏,尹誌高背著手,環視了一圈那些尚且蒙著白布的家具,斥責她:


    “也不請個保潔搞搞,家具都罩著白布,人先住了進來,不嫌晦氣麽?”


    “這些白布,總讓我想起媽媽,住在她留給我的房子裏,我想有種方法紀念她。”


    尹梔柔一手搭在沙發上,苦笑著說。


    聽聞她提起楊亦秋,尹誌高沒有一絲愧疚,隻是輕咳一聲,直接岔開了話題:


    “你還和付景承在一起?”


    “不可以嗎?”


    尹梔柔看著尹誌高那張無情的臉,冷笑著反問他。


    尹誌高嗬嗬笑了兩聲,嘲諷她:


    “恐怕你也不是正牌女友吧?小柔,你知道他是柳家千金中意的男人嘛?”


    尹梔柔暗自垂眸,心想:


    付景承可以是任何人的男人,但今晚,在這冷血的父親麵前,他必須是她的。


    她抬起頭,輕蔑地看著尹誌高:


    “我不是正牌,誰是呢?單戀不等於擁有,他已經拒絕過柳小姐了。”


    “小柔,得罪了柳小姐,後麵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還指望著付景承給你撐腰?那樣的男人,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你以為自己會是特殊的一個?”


    尹誌高手指點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瞪著她。


    尹梔柔一下子脊背冰涼。


    隨即確認了,這就是當初想要她犧牲自己,努力去爬付景承床的父親,親口說出的話。


    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碎掉了。


    她鼻頭一酸,想哭,卻極力克製住了,嘶吼道:


    “這不就是爸爸當初想要的結果嗎?!當初因為我的拒絕,把我趕出家門的是誰?現在我悟了你的苦心,也做到了,陪在付景承身邊,你不是應該高興麽?你到底想要什麽?!家人的幸福在你眼裏,就抵不過冰冷的金錢嗎?!”


    尹誌高本以為,自己這番過來,隻要低頭喚喚她,像尹梔柔這樣聽話的女兒,在外漂泊了這麽久,肯定就會乖乖迴家了。


    現在他說一句,她跟著懟一句,心裏一股無名火“噌”就竄了上來:


    “當時不過一氣之下把你趕出門,怎麽可能找人打你,那天付景承說什麽打手之類的莫名其妙的東西,是你編的謊話吧?尹梔柔,你潑髒水都這麽隨心所欲了?”


    尹梔柔聞聲,瞳孔一陣震顫,抬高聲音質問道:


    “嗬,潑髒水?付景承不是混賬,也不會像爸爸那樣,連自己親生骨肉的死活都可以置之不顧。當初我被趕出去後,立馬就被何敏英綁架,打斷了右手,再也不能畫畫了,爸爸知道這一切嗎?”


    “你在胡說什麽?!”


    尹誌高仍舊是一臉難以置信。


    尹梔柔嗤笑一聲,將淩亂披散的頭發攏到耳後,抬頭努力不讓淚水流下來:


    “就因為我的殘疾,我才有自知之明呢,不管付景承喜不喜歡我,但他肯定喜歡用我來折騰你們一家三口,這才符合他的一貫作風,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客廳裏傳來尹誌高克製著怒氣的聲音:


    “你這是要選擇跟他統一戰線了?”


    她把剛才尹誌高說的話,又遞了迴去,反嗆道:


    “我哪有作戰的能力,像付景承那樣要什麽有什麽的人,我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爸爸也清楚,不是麽?”


    尹誌高在短暫的盛怒之後,似乎最終選擇了讓步,語氣和緩了許多:


    “柔柔,之前公司運營出現了困難,生死存亡關頭,爸爸覺得家庭成員都要有些奉獻的精神,當初你不答應,我是氣昏了頭才把你趕出去。你先迴家來,剩下的事情,爸爸來解決。公司發展越來越順利,之前那些小過節,付景承消了氣,就都翻篇了。”


    “奉獻精神”四個字,把她深深惡心到了。


    她決定盡快結束二人之間的對話:


    “那爸爸隻管自信地去應付這一切好了,公司發展再好,我也無福消受。”


    尹誌高的耐心顯然已經到達了極限:


    “你這個拎不清的孩子,等你變成付景承的炮灰,連哭都沒有機會哭了。”


    “那是以後的事兒,現在,我和他睡在一張床上,安穩地很。”


    尹誌高聽她說完,丟了一句“好自為之”,就摔門而去。


    父女二人在她被趕出家門後的第一次溝通,就以這樣的局麵倉促收了場。


    尹梔柔攥住自己的右手腕,臉埋在蜷起的雙膝上,哭地昏天暗地。


    這會兒,看著付景承摸著她的臉,一臉緊張的表情,眼神明明看起來好困了。


    心裏好像有了點安慰。


    “沒什麽,剛才看了幾集韓劇,有些傷感。”


    她淡淡道。


    付景承深吸一口氣,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拎起手裏的袋子遞給她:


    “嚐嚐本少爺今晚的傑作,好不容易私藏了一盒,差點被人盯上。晚上店裏的客人像是土匪一樣,我心想,這煎餅又不是黃金烙的,至於了麽?”


    尹梔柔打開盒子,擦擦手,拿了一塊來吃。


    肉鮮餅香,配上靈魂料汁兒,確實美味可口。


    聽他這麽一說,她嗬嗬笑了兩聲,笑著笑著,眼角流出了淚。


    “這是怎麽了,我的大小姐?”


    她抬起手背擦了擦淚,吸了吸鼻子說:


    “太好吃了,給我感動哭了。”


    付景承撇了撇嘴,脫掉大衣,靠在沙發上休息。


    他單手支著臉,閉著眼睛說:


    “撒謊都不會,慢慢吃,吃完老實交代,今晚是誰讓你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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