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之上,曆來都有一些陋習。


    比如:比武。


    一開始的比武隻是為了切磋,講究以武會友,講究點到即止。


    如若一方認輸,另一方必須住手,這才是比武之道。


    然而,比武比著比著,就慢慢變了味兒了……


    後來的比武,就成了強者生存弱者淘汰的代名詞。


    一方贏了,也就活下來了;


    另一方輸了,也就意味著被打死了。


    比武變成你死我活便是一種陋習!


    因為這個“武”字,上麵是一個“止”,下麵是一個“戈”。也就是“止戈”的意思。


    止戈,就是停止武力、停止討伐的意思。


    比武之前簽生死狀是陋習,加入江湖幫派之前需要納投名狀,同樣也是陋習。


    比如《水滸傳》裏:“豹子頭”林衝初上梁山的時候,當時的梁山寨主“白衣秀士”王倫,便要林衝納一個投名狀。所謂投名狀,就是要林衝在山腳隨意殺一個過路人,不論這個過路人是好還是壞,提著人頭上山就算是納了投名狀,也就意味著正式入夥梁山了。


    所以,楊木易每每聽到“既分高下,也決生死!”八個字,內心裏就會燃起一團無名之火……


    一個人就算武功再高,他如果不懂“武”字的意義,那他充其量也隻是一介武夫!


    因為他身上不具備武德,或者說他不講武德,所以他也就算不上一位武學宗師。


    當楊木易看到這高高的擂台兩側,掛著的一副隨風搖擺的對聯時,內心更是怒不可遏。


    對聯是這樣的:


    上聯:強者贏錢又贏命;


    下聯:弱雞舍財還舍身。


    這些狗屁陋習,這些狗屁規矩,得改!得棄!


    楊木易忽然腦海中迴蕩著一首歌:


    命有幾迴合擂台等著,


    生死狀贏了什麽冷笑著;


    天下誰的、第一又如何?


    止幹戈、我輩尚武德。


    我的拳腳了得,


    卻奈何徒增虛名一個;


    江湖難測、誰是強者,


    誰爭一統武林的資格。


    小城裏、歲月流過去,


    清澈的勇氣……


    洗滌過的迴憶、我記得你,


    驕傲的活下去……


    ……


    楊木易正想著這首歌裏唱的這些詞,已經有一位“拚命三郎”攀上擂台去了。


    這位拚命三郎,生死狀上簽的名字是:孟三郎。


    楊木易想要阻止他,卻已經來不及,孟三郎已然登上了七丈高台。


    他的對手,也是此前已經連續贏下多人的擂主,他的名字叫做黃四郎。


    擂主黃四郎在高台上等候多時了。


    在公證人那裏簽下生死狀時,還需交納白銀二十兩,贏了可得白銀四十兩。


    那麽,輸了會怎樣呢?


    輸了不光二十兩銀子沒了,就連這一條小命也沒了!


    這就是被武縣縣民稱作“奪命擂台”的高台。


    而蟬聯多屆擂主的黃四郎,人們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做“奪命擂主”。


    由於打擂的獎金很豐厚,總有許多不知死活的家夥,要登上這座高台去找黃四郎比試。


    講的好聽叫“比試”,說的難聽叫“找死”。


    楊木易心想:這很有可能是擂台公證人黃皮子,和擂主黃四郎事先串通好了的陰謀!


    他們以豐厚的獎金作為誘餌,吸引那些會一點三腳貓功夫的人上台打擂,結果那些人“賠了夫人又折兵”,銀子沒了命也弄沒了……


    事後,黃四郎會分一些銀子給公證人,二人繼續狼狽為奸,繼續下一次合作愉快。


    事實證明,楊木易所猜測的絲毫不差。


    孟三郎剛剛登上了高台,黃四郎的兩隻眼睛如同鷹隼一般,死死地盯住他。


    隻見黃四郎一邊以左右拇指按壓著其餘手指,發出“咯咯”的骨頭聲響,一邊目光陰森地盯著孟三郎道:“你來了?”


    孟三郎平靜地迴道:“我來了。”


    黃四郎忽然冷笑了一聲:“很好!又來了一個送死的……”


    孟三郎反問了一句:“是嗎?”


    黃四郎陰笑道:“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因為你跟其他上來打擂的人一樣,結局都隻有一個字——死!你明白嗎?”


    孟三郎隻是冷冷地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黃四郎接著道:“我苦練一身橫練功夫二十年,這二十年來,竟沒有遇到一個對手……凡是被我打敗的對手,當場就被我給打死了!但是……”


    孟三郎接話道:“但是什麽?”


    黃四郎續道:“但是……把對手全部打死固然爽,但是賺不到銀子啊!所以,我就和擂台公證人老黃串通好了,這樣我既可以滿足打死對手獲得爽快,又可以得到他的銀子獲得另一種爽快……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字——爽!比那些口水寫手寫的口水文還爽!哈哈哈哈……”


    說罷,黃四郎仰天大笑不止。


    孟三郎等著他笑罷,然後冷冷地道:“你怎麽知道我一定就是下一位受害者?”


    黃四郎眉毛一閃道:“難道你不是?”


    孟三郎冷笑道:“或許,下一個受害者是你自己也說不定……是人都會有夢想,而我也不會例外。”


    黃四郎疑惑地問道:“你竟然會有夢想?”


    孟三郎點了點頭道:“不錯!一個人若是沒有夢想,跟鹹魚又有什麽分別?”


    黃四郎也點了點頭:“說得好!有誌氣!隻是……”


    孟三郎問:“隻是什麽?”


    黃四郎輕歎了一口氣,道:“隻是……不知道你手上的功夫,有沒有嘴上的功夫這般好了……”


    孟三郎輕笑了一下,迴道:“閣下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黃四郎道:“我正想試一試……”


    孟三郎道:“那你還在等什麽呢?”


    黃四郎道:“很好!看招!”


    說罷,黃四郎的右掌突然變化為爪,疾速抓向孟三郎的左胸。


    這一招便叫做“黑虎掏心”,是“陰爪功”裏的一個殺招。


    孟三郎顯然有些猝不及防,不過好在他也能從容應對。他一個後撤步,輕巧地躲開了這奪命的一爪。


    隻是可惜了他上身的衣服,左胸的位置被這一爪給撕碎了幾塊布條。


    孟三郎看了一眼胸前破碎的衣服,說道:“閣下的一身橫練功夫果然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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