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朝忠重新跪下,叩首道:“那郭弘巍有眼無珠,竟然對娘娘大不敬。待平定關內的敵人後,末將請戰!”


    吳朝忠姓吳,和吳三桂自然也是親族。當他看到娘娘們身邊的護衛都是關寧騎兵後,知道這肯定是陛下和吳三桂的安排。再進一步想,陛下和吳三桂兩人之間已經形成了立場高度一致的利益同盟關係。


    所以如果拿下對張嫣無禮的郭弘巍,絕對是大功一件,而且斷然不至於得罪吳三桂。


    “稟將軍,末將乃關寧軍楊坤將軍麾下千戶陳達,此次護送王爺和娘娘們來山海關。即刻起,甘願接受吳將軍調遣!”陳達向吳朝忠施禮道。


    “陳千戶請起。我等皆為朝廷官軍,目前首要是任務是拿下城內的敵人,以確保王爺和幾位娘娘的安全。”


    “老七何在?”吳朝忠喊道。


    “末將在!”一名雄壯的漢子牽著戰馬迴話道。


    “你帶五百人,沿著城牆向北清剿,一路攻擊前行,一直殺到角山關。”


    “不許下城牆!城牆如果丟失,爾等全軍皆斬!”


    老七乃吳朝忠手下心腹千戶,得令而去。


    “老八何在?”吳朝忠繼續喊道。


    “你帶五百人,沿著城牆向南清剿,一路攻擊前行,一直殺到老龍頭!”


    “不許下城牆!城牆如果丟失,爾等全軍皆斬!”


    老八也得令而去。


    “請王爺和諸位娘娘遠離垛口空缺處,最好坐下。防止敵人放冷箭。”吳朝忠衝張嫣、周皇後、袁貴妃、定王施禮道。


    張嫣點了點頭,現在數千援軍進了城,她心下大定,也不再冒險參與戰鬥指揮了。


    見周皇後、袁貴妃、定王三人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慌中緩過神來,張嫣柔聲道:“大家不必害怕!吳將軍指揮調度有方,我方人數也不再吃虧,不用多久,山海關之亂一定會平定!”


    張嫣幾句話就像是有魔力一般,瞬間讓周皇後三人冷靜了許多。


    “陳千戶,千裏眼可否借本將軍一用?”吳朝忠向陳達拱手道。


    陳達將千裏眼雙手遞給了吳朝忠。這支千裏眼還是崇禎送給陳達的,當日陳達隻帶五百人護送張嫣等人,崇禎放心不下,特從吳三桂那裏討要了一支送給了陳達。


    吳朝忠對山海關的地形無比熟悉,他拿著千裏眼稍微看了下各處的戰鬥形勢,臉色變得嚴峻起來。山海關內敵人之多,超乎想象。


    鍾鼓樓往東過了鎮東門就是東羅城,那裏防守的關寧軍快要覆滅。東羅城前方兩裏的歡喜嶺上,獨立衛城威遠堡中濃煙滾滾,估計再過小半天就要化成灰燼。


    山海關固然無比重要,但是最東麵的威遠堡卻是整個山海關軍事防禦體係中的拳頭產品。


    如果遇到建奴或者從燕山東麓南下的蒙古部族入侵,威遠堡的守軍可以隨時出擊,讓任何來犯之敵沒有辦法全身心攻擊山海關的東羅城。


    除非敵方先把威遠堡成功占領,否則山海關絕對打不下來。但是一旦先打威遠堡,山海關大本營中的守軍就會隨時找機會支援威遠堡。


    “傳令兵!”吳朝忠吼道。


    “立刻到西羅城城牆上找到何將軍,要求他立刻分兵一千人,從此處上城牆,然後分兩隊沿著城牆向東羅城進攻。最後在服遠門城樓上的炮台處匯合。”


    “等關城拿下後,我親自和何將軍一起到歡喜嶺,收服威遠堡!”


    傳令兵得令,騎馬急速衝下了馬道。


    威遠堡是去年吳三桂主持修建的。山海關防線從前幾任督師到最後的吳三桂,幾乎每年不是在修修補補、就是在大建大造!一方麵軍事上的確需要,但是這種邊鎮地方的大型軍事工程,從預算到決算,從土石方采購到施工隊伍選擇,不需要工部、戶部監督管理,都是督師或者吳三桂這樣的總兵說了算。


    無非是通政使司接到遼東吳三桂等人的工程請款奏章後,提交給司禮監,司禮監先給到崇禎看一遍,讓皇帝心中有數,然後流轉到內閣,內閣票擬後再交由司禮監遞呈給皇帝。皇帝如果同意則會寫上“照票旨”的字樣,有時候這三個字會有司禮監當紅的秉筆太監來寫。批紅完成後由司禮監用印太監蓋章。


    實際上,在皇帝、內閣、司禮監走完流程之前,其實吳三桂早就和高起潛、內閣的人打好了招唿,如果皇帝已經同意,那麽通政使司就會接到奏章。如果皇帝直接否決,通政使司就不會接到奏章。


    數千年來,很多事情都是先定好了才走流程的,而不是走了流程再定好。這個順序是對權力最好的解釋和證明。


    當然了蓋完章的奏章也會交給六科謄抄後流轉到工部、戶部、兵部等部門。


    但是山海關是什麽地方?那是大明朝一切軍需費用的優先之所,六科和六部即便有意見,也會被皇帝壓下去!


    自古以來,搞工程建設,具備決策權、執行權的人都是上下其手,吃的飽飽的。


    朝廷給到遼東的軍費就是在這樣一次次的施工中被慢慢耗盡。


    實際上真正人頭和戰馬所耗費的軍費好歹有個定額,還有數量的編製。但這種建築工程,就幾乎沒有上限了。


    但是朝廷和陛下絕對不是傻子,如果耗費巨資修建的一座堡壘輕易丟失,戰後或者天下平定後,內閣、兵部、都察院和六科的隨便一個五品官都可以彈劾。


    彈劾調查後無非是兩個原因:人的原因和建築的原因。


    人的原因好說,該抓的抓,該殺的啥。


    怕就怕建築的原因,一旦被確定是豆腐渣工程,敵軍隨便放幾把火、開幾炮就拿下了城堡,那背後一大票供應商、施工隊、軍隊各級別將領都要吃癟!


    比如為了建造新的威遠堡,缺乏大型木料,特意走海路從南直隸、福建等地采購。因為山海關周邊為了防止建奴探子和斥候躲藏,更為了防止在戰時建奴臨時砍伐樹木製作工程器械,周邊大型樹林基本上都被砍伐得幹幹淨淨。


    單單木料采購這一項,吳朝忠、何其鳳他們幾個副將就弄了不少銀子到了自己口袋裏。


    所以威遠堡絕對不能丟!也不能輕易被敵人燒光、燒垮!


    “報!陳千戶,兩千斤火藥馬上就會搬過來!”先前陳達派出去收集火藥的幾人迴來稟報說。


    “火藥?”吳朝忠不明所以。陳達將張嫣的設想簡單說了一遍後,吳朝忠讚道:“娘娘真乃女諸葛是也!末將拜服!”


    張嫣在一旁心中暗笑,這些戰場老油條們,拍起馬屁來麵不改色心不跳。老娘想用火藥來炸死敵人,不過是情急時候的病急亂投醫,這也算女諸葛?


    但凡小時候玩過炮仗的小朋友都會想到這一招,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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