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貴待吳皮給田公子包紮好了傷口,將紙展開遞給了他。


    田公子接過紙,定睛看時,隻見紙條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大明崇禎年間的勳貴有五公、二十四侯、三十五伯。


    成國公朱純臣要盡快處死,此賊是軟骨頭。魏國公在鳳陽,暫時不管。定國公徐允禎投降闖賊,要誅滅之。英國公張世則雖然沒有帶好京營,但不和闖賊合作,可活!黔國公沐天波遠在雲南,對朝廷倒也忠心。魏國公文爵在南京,日後必將投敵,誅滅之。


    這段話看完,田公子已經是冷汗直流。他沒想到崇禎居然能要殺掉三個國公爺。


    第二段話寫的是侯爵們的情況:


    該殺的侯爵如下:陽武侯薛濂、安遠侯柳祚昌、撫寧侯朱國弼、臨淮侯李弘濟、靈壁侯湯國祚,這幾人要麽投降敵人,要麽勾結贓官魚肉百姓。其餘侯爵中新樂侯劉文炳、興城侯王國興與城破後自殺,其族中有後人者,重用之。另外凡是被闖賊所殺的侯爵的後人,都可以用,但不能重用。


    “將軍,陛下蒙塵出走京師,對於侯爵們的情況為何如此了解?”田公子的疑慮是,新樂侯劉文炳家族、興城侯王國興家族自殺也是崇禎出逃後的事情,陛下難不成有千裏眼?


    吳國貴道:“這個我實屬不知,但是陛下帶領我和大帥打了這麽多場勝仗我是親眼所見、親自參加。離開京師後,陛下每次的判斷和決策都無比正確。陛下可能掌握著一支我們不知道的情報體係!”


    田公子麵色凝重,內心更是忐忑不安,因為撫寧侯朱國弼和他是好朋友。陛下要殺朱國弼,田公子真不知道怎麽應對。其餘四個點名要殺的侯爵,田公子也是老相識。


    田公子繼續往下看,第三段話寫的是伯爵們的情況:


    該殺的伯爵:忻城伯趙之龍,南京守備,日後定會投敵,必殺之。東寧伯焦夢熊,日後定投敵,必殺之。成安伯郭祚永,日後定投敵,必殺之。其餘伯爵,大部分都被闖賊所殺,有的還被當場祭旗,其後人中有英才卓識者,可用。其中,宣城伯衛時泰、彰武伯楊崇猷、惠安伯張慶臻、平江伯陳誌安、誠意伯劉孔昭等伯爵,或盡節、或殺敵,未死或者有後者,重用之。


    吳國貴看田公子全神貫注的樣子,插話道:“這上麵寫的誰該殺,誰重用,還望保密。”


    田公子點點頭,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該殺的必須殺,這也怪不得陛下,這些勳貴們雖然不乏死難者、不乏忠勇者,但當時陛下征集捐銀的時候,他們絕大部分都不願意。”


    “田某人也是這些天才懂得,勳貴越好、官員也罷,和朝廷、和陛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大敵當前,如果存了私心,結局要麽死,要麽整個家族投降被人奴役和蹂躪。”


    “你方才所說準備死磕闖賊的人,名單上有幾人?”吳國貴問道。


    田公子仔細看了看名單,說道:


    “興城侯王國興的嫡長子王思駿、安遠侯柳祚昌的庶長子柳宗泰、平江伯陳誌安的四子陳友朋。忻城伯趙之龍族侄趙囍兩個月前到京師遊玩,後來因為闖賊攻占了京師迴不去南京了。這四個人目前最踴躍,也不怕死。”


    “其餘的貴公子呢?”吳國貴問道。


    “其餘的怕事敗被殺,不願意拋頭露麵,但是承諾我們和闖賊開打的話,他們要銀子給銀子,要家丁給家丁,要糧食給糧食。”


    “他們的家丁護衛願意參加的大概有多少人?”吳國貴追問道。


    “萬把人沒有問題!”田公子說道。


    “不過他們在京師的銀子和糧食大部分都被闖賊搶光了,所剩也是無幾。但是在下和王思駿算過,目前這些勳貴們能提供的糧食能夠保障一萬人堅持四十天。至於銀子,他們能湊出五百萬兩出來。”


    “五百萬兩?”吳國貴驚問道,“這麽多?”


    田公子搖了搖頭,“但是其中四百萬兩都是銀票,且大部分要在南京的錢莊和票號中兌現。實際可以調用現銀也就一百萬兩!”


    好大的口氣!吳國貴心中歎息,“也就一百萬兩”,田公子果然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一百萬兩銀子能辦很多大事了,在他心中卻隻是一點小錢。


    吳國貴開始在心中盤算,老實說,這些貴公子的戰鬥力和他們的決心一定經不起考驗。可能一場短兵相接的巷戰後,他們就會徹底慫掉。但是既然給錢、給銀子,那就好辦。


    家丁營目前就剩這三百人了,在京師隻能搞搞暗殺。要想徹底帶領京師百姓反擊闖賊,這些公子哥們必須要用。


    “王思駿、柳宗泰、陳有朋、趙囍這四位公子現在何處?”吳國貴站起身來問道。


    “在我家的密室中。吳將軍是否見上一見?也好商議下一步的計劃。”


    “我倒是想見,但是現在闖賊全城在搜捕我們,如何出得去?”吳國貴歎息道。


    田公子笑了笑,“將軍,這宅子是我爹建的,有密道從這裏可以直接到我家的密室。”


    “走!馬上就過去!今天晚上老子就要行動!”吳國貴一把拉住田公子,“煩請田公子帶路,京師如今很危險,反擊闖賊,要麽不做,要麽就立刻展開行動。”


    “否則,時間一長,夜長夢多,萬一有慫包軟蛋告密,那就慘了!”


    “將軍,請跟隨我來!”田公子說完就走到屋子中間的一幅畫前麵,伸手在旁邊的牆壁上按了按,一個小蓋子立時彈了開來,裏麵露出一個圓圓的把手。


    田公子輕輕按了一下圓把手,隻聽得咯吱咯吱的響聲傳了出來。田公子將那幅畫作取了下來,一道窄門赫然出現在眼前。


    “等我和吳將軍進去後,有勞兄弟將畫重新掛上,並把這個蓋子關好。”田公子衝吳皮拱手施禮。


    吳皮點點頭。


    “六叔,您確定要去田府嗎?”吳皮說道,“萬一去了那邊被劉宗敏的人當場抓住,那就麻煩大了!”吳皮說得較為委婉,他是怕田公子把吳國貴當場賣了,或者本身田公子的出現也許就是一場陰謀。


    田公子沒有說話,表情很平靜。他不是傻子,在這種時候被懷疑很正常。京師中的勳貴、官宦人家,很有可能為了討好闖賊而去告密。


    吳國貴笑道,“要是田公子有心出賣我們,這宅子早就被劉宗敏大軍圍上了。吳皮,你不要瞎擔心,我相信田家還是有良心的。”


    吳國貴拍了拍吳皮的肩膀,眨了眨眼睛,“放心吧,你六叔我還不至於如此倒黴!”


    吳國貴當然知道吳皮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吳三桂私下交代他,殺迴京師後,一定要設法找到陳圓圓,並把她救出來!


    不出意外,陳圓圓此時就應該在田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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