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粹宮】


    柔則剛踏入宮門,尚未卸下外出的裝束,便見綠蘿匆匆迎上,滿臉焦急,腳步略顯淩亂。


    “小主,慈寧宮的孫德海公公來了,傳皇太後的懿旨,請您即刻前往慈寧宮覲見。”綠蘿壓低聲音,努力掩飾不安,但眼底的慌亂卻泄露了情緒。


    柔則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慈寧宮?皇太後突然召見,這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別有意味啊。”


    她聲音柔婉,神色從容,仿佛這並非突如其來的召見,而是早已在她的計劃之內。


    綠蘿猶豫片刻,壓低聲音問道:“小主,是否事關昨夜宴席之事?奴婢聽聞禦膳房的消息,那盤菊花糕……似乎牽連甚廣。”


    柔則抬眸,目光如水般幽深,語氣輕緩卻暗藏深意:“昨夜那盤糕點的確起了風波,但皇太後此時召我,隻怕不止是問責這麽簡單。她的意圖,怕是比我們想得更深。”


    她緩步走向案幾,從抽屜中取出一隻鑲嵌翠玉的小匣子。指尖在匣麵上輕輕摩挲片刻後,將其收入袖中。


    綠蘿見狀,麵露詫異:“小主,這是……已經預料到皇太後會召見您?”


    柔則輕聲一笑,淡然道:“菊花糕的事,我早就料到她們不會善罷甘休。既然如此,我又怎會毫無準備?皇太後召見,正好讓我將計就計。後宮爭鬥,最忌毫無準備。昨夜的事,從表象來看,不過是一次失誤。但在這宮中,凡事牽扯到長春宮、禦膳房,便沒有偶然一說。”


    綠綺見狀,忙上前整理柔則的裝束,低聲勸道:“小主,這慈寧宮可不是個簡單的地兒。皇太後是皇後娘娘的親姨母,皇貴太妃是皇後娘娘的親姑母,若她們二位聯手,隻怕……小主是否會置於險地?”


    柔則抬手止住綠綺的話,目光冷然,聲音沉靜如水:“這後宮,是一盤棋。皇太後要試探,我便奉陪;她們想動手,我便順勢而為。但如果想要牽著我的鼻子走,就未免太小看我了。”


    說罷,柔則目光一轉,眼中寒光一閃,邁步而出。


    【慈寧宮】


    大殿內燈火幽幽,沉香嫋嫋升起,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增添了一絲莊嚴而壓抑的氛圍。


    佟佳皇太後端坐主位,手中佛珠在指尖緩緩轉動,目光深邃如潭,透著沉靜威嚴。


    鈕祜祿皇貴太妃坐於側旁,雖微垂著眼,卻自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度。


    她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目光掠過簾幕,似有深意。


    孫德海尖細的嗓音劃破沉寂:“柔貴人到——”


    柔則緩步走進大殿,她身著一襲天青色宮裝,腰間點綴著同色流蘇,步履從容,氣定神閑。


    “臣妾叩見皇太後,叩見皇貴太妃,願二位娘娘福體康泰。”柔則俯身行禮,禮數周到卻不卑不亢。


    佟佳皇太後抬眼掃了她一眼,神色不動,聲音低沉:“柔則,昨夜賞菊宴的菊花糕一事,本宮和皇貴太妃今日便要問個明白。”


    柔則心中微微一凜,卻未露分毫慌亂。


    她緩緩直起身,語氣平穩:“臣妾確是聽聞昨夜宴席間出了些許意外,但不知為何此事會牽涉臣妾。還請皇太後、皇貴太妃明示。”


    鈕祜祿皇貴太妃嗤笑一聲,聲音低沉而帶鋒芒:“菊花糕原為鍾粹宮所備,為何出現在長春宮,甚至險些引發禍端?柔貴人身為鍾粹宮的主位,難道就這麽不清楚?”


    柔則略帶驚訝地抬眼,神色如常,語氣平靜:“皇太後、貴太妃明鑒,臣妾雖暫為鍾粹宮主位,但昨夜的宴席糕點皆由禦膳房備製。至於為何糕點被調換送往長春宮,臣妾確實不知。臣妾不知此事為何會與臣妾有關,實在令人不解。”


    佟佳皇太後將佛珠輕擱在膝上,目光如刀般鋒利:“不知?不解?柔則,這‘不知’、‘不解’,未免說得太輕巧了。莫不是想以此撇清幹係?你身為鍾粹宮主事妃嬪,豈能不知其中緣由?”


    柔則柔則心下警覺,微微俯身,聲音恭敬,心中暗自冷笑,臉上卻未露分毫異色,垂下眼瞼,語氣恭謹:“臣妾不敢欺瞞。昨夜宴後,臣妾便命人暗中查探,這才發現一些可疑之處。為了不冤枉無辜,臣妾特將線索整理後呈交皇太後查閱。”


    她將匣子恭敬遞上,頓了頓,語氣柔和卻暗含鋒芒,“臣妾無意揣測他人,但事關後宮安寧,臣妾以為,這菊兒背後,或許另有隱情。”


    佟佳皇太後示意孫德海打開,取出其中的東西。


    匣中是幾張詳細的記錄,記載著糕點的製作、分發以及送往各宮的流程,此外還有一枚印戳。


    “這是禦膳房用於糕點封存的印戳,”柔則輕聲解釋,“但臣妾發現,昨夜送至長春宮的糕點封印,與鍾粹宮所訂製的並不相符。更有甚者,那盤糕點的製作廚娘菊兒在事發後突然失蹤。”


    鈕祜祿皇貴太妃眉頭微蹙:“你是說,糕點在送往長春宮途中被人調包?”


    柔則低頭答道:“臣妾鬥膽推測,此事背後或許另有隱情。菊兒失蹤、封印不符,這些都指向人為幹預,而非偶然之事。”


    佟佳皇太後目光微沉,語氣冷冽:“你查到的這些線索,雖說有理,但若僅憑此就推斷有人故意生事,未免草率。”


    柔則俯身行禮,語氣愈發懇切:“臣妾無意揣測他人,隻是事關後宮安寧,臣妾不得不盡綿薄之力。若娘娘責怪臣妾多事,臣妾甘願受罰。”


    佟佳皇太後冷冷注視著柔則片刻,目光中多了一絲探究。最終,她轉頭看向鈕祜祿皇貴太妃:“皇貴太妃以為如何?”


    鈕祜祿皇貴太妃輕哼一聲:“此事若真是人為設計,膽大妄為之徒必定另有所圖。不過,柔則既然將此事抖出,本宮更想知道,這幕後之人,究竟意欲何為。”


    柔則適時開口:“臣妾鬥膽猜測,可能有人不滿臣妾是一眾新人中第一個侍寢的,借此挑撥離間,意圖分裂後宮和睦。不過,臣妾以為,此事未必全然針對臣妾。或許,有人借鍾粹宮之名,試圖引起皇後娘娘的猜忌。臣妾愚鈍,隻能大膽揣測。”


    鈕祜祿皇貴太妃眉頭微蹙,冷聲道:“如此說來,此事竟與齊嬪有關?”


    柔則頓了頓,語氣恭敬而坦然:“臣妾不敢妄下定論,但禦膳房廚娘菊兒曾與長春宮的太監小平子接觸頻繁,而事發後菊兒失蹤,實在令人起疑。臣妾懼有隱情,才鬥膽將此事上呈。”


    佟佳皇太後目光微凝,緩緩開口:“柔則,你此言是否意在暗示,有人欲借鍾粹宮之手攪亂後宮局勢?”


    她輕輕敲著案幾,聲音低沉:“柔則,你切記,若查實你有所隱瞞,本宮絕不輕饒,你可知後果……”


    柔則俯身叩首,語氣誠懇:“臣妾對皇太後、皇貴太妃忠心耿耿,絕無隱瞞!”


    佟佳皇太後眯眼打量著她片刻,擺了擺手:“你先迴去吧。這件事,本宮自會查清。”


    柔則恭敬行禮後告退。


    鈕祜祿皇貴太妃看向佟佳皇太後,聲音冷然:“姐姐,這柔則話語滴水不漏,倒是讓我更覺得可疑。她初入宮中便能這般從容,豈是尋常人?這個柔則,看似坦誠,實則深藏不露。姐姐,您覺得她有幾分可信?”


    佟佳皇太後緩緩合上匣子,目光銳利:“越是如此,越不能掉以輕心。正因為如此,才需好好試探她。不管是柔則還是宜修,亦或是其他人,本宮決不允許有人給茵兒添堵,茵兒為的是整個大清,而不是這狹小的後宮。隻有後宮太平了,茵兒才能專心輔佐皇帝,若有柔則之流興風作浪,必要拔除。”


    鈕祜祿皇貴太妃看著大殿外漸遠的柔則身影,冷笑道:“柔則自以為借皇上寵愛可保平安,卻忘了,這後宮真正的勝負,從來不靠一時的聖寵。”


    她眼中閃過一抹冷意,看著那幾張紙扔在案幾上:“長春宮?齊嬪懷有龍嗣,她宮中的人竟敢如此妄為!”


    佟佳皇太後冷哼一聲:“此事未必如此簡單。齊嬪雖有龍嗣,但她平日行事謹慎,這幕後之人未必是她。那個菊兒,若她當真有罪,無論藏匿何處,本宮也絕不姑息。”


    她轉頭吩咐孫德海:“孫德海,盯緊這幾個不安分之人的動靜。本宮要在三日內得出結果,絕不許再有任何紕漏。”


    孫德海連連點頭應是,內心卻不禁暗自揣測,這場風波的真正幕後之人究竟會是誰。


    鈕祜祿皇貴太妃,語氣中透著一絲譏誚:“姐姐,皇帝的這些個女人,總是急著在風波中分出高下。齊嬪尚不知她腹中的龍嗣是她最大的籌碼,卻要急著陷入局中;柔則初得聖寵,卻以為能左右局勢,這些人啊,終究還是太年輕,蠢得可笑。”


    佟佳皇太後聲音忽然低沉:“白芷,傳旨,兩日後讓禮部在寶華殿準備一場祈福儀式,為齊嬪的龍嗣祈福。記住,聲勢要大,但不可張揚。至於柔則,傳本宮口諭,柔則必須全力協助此事,若她有心,便看她如何應對。”


    鈕祜祿皇貴太妃聞言,笑意更深:“姐姐這一招,倒是好棋。”


    白芷一愣,旋即應道:“奴婢明白。”


    佟佳皇太後手指緩緩撫過攤開的佛經,神色端肅,眼底卻透著冷意。


    香爐裏嫋嫋升騰的沉香煙霧,掩不住彌漫的殺機。


    她低聲輕笑,語氣如同寒冰:“讓她們自己鬥吧。本宮不過是添一把火,省得這後宮表麵裝得太過平靜。”


    鈕祜祿皇貴太妃坐在一旁,緩緩抬眸,冷然道:“這些個小輩,以為咱們老了,就能隨意擺布茵兒。她們怕是忘了,茵兒有您這位親姨母撐腰,還有我這個親姑母,怎能容她們在茵兒麵前肆意妄為?”


    佟佳皇太後微微頷首,目光沉靜,卻透著淩厲:“茵兒的確性子太過寬和,這些人也就愈發膽大妄為。既然她們不知分寸,那就該讓她們明白,太皇太後和咱們姐妹為何還能穩坐後宮。”


    她合上佛經,轉頭吩咐身旁的白芷:“讓白溪傳話給其其格,繼續按太皇太後與本宮的安排行事。告訴她,隻要她能做好皇後背後的女人,本宮必定會讓她成為皇上麵前的女人。太皇太後、本宮和皇貴太妃絕不會虧待她和她的家族。”


    白芷低頭應是,悄然退下。


    鈕祜祿皇貴太妃目光轉冷,眼中寒光一閃:“白溪這丫頭倒是可靠,隻是,這些外宮的瑣事也得有人出力。清月!”


    清月立刻上前,恭謹地行禮:“奴婢在,請皇貴太妃吩咐。”


    鈕祜祿皇貴太妃嗓音低沉,帶著些許不悅:“傳信去鈕祜祿府,告訴毓銘、毓珩、毓謹三兄弟,他們辦事的效率,實在讓本宮失望!整整一天了,連一個菊兒都找不到,若再不見結果,他們也就不用指望能留在京城了。”


    她頓了頓,冷笑道:“再給他們一天時間,務必將菊兒帶到本宮麵前。如果還不行,就讓毓安從邊疆迴來,讓這幾個隻會逍遙的家夥去為大清戍邊。”


    清月麵露惶恐,連忙道:“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傳信。”


    待清月退下,佟佳皇太後輕輕敲了敲佛經,語氣淡然卻透著威嚴:“本宮的那個侄子是指望不上了,但茵兒的這三位親兄長,若真讓本宮失望,事關茵兒,你別怪本宮親自收拾他們。”


    鈕祜祿皇貴太妃冷笑:“姐姐放心,他們即使再愚鈍,也知道若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便等於自斷前程。屆時,不勞姐姐費心,我自會料理了這三個混小子。再說,茵兒穩住後宮的局勢,本就離不開佟佳家族和鈕祜祿家的支持,他們絕不會真的愚蠢到失職。”


    佟佳皇太後抬眼,目光深邃:“但願如此。這後宮鬥爭才剛剛開始,本宮絕不允許有任何失誤。”


    她站起身,俯瞰窗外庭院,聲音冷冷傳來:“該整頓的,就趁早整頓;該除去的,也不能留到日後生亂。茵兒是大清的皇後,她和皇帝要撐起的,是整個大清,而非這些後宮小妾的伎倆。”


    鈕祜祿皇貴太妃笑意加深:“這場後宮風暴,姐姐的布置,果然妙不可言。”


    【鍾粹宮】


    柔則從慈寧宮歸來,夜色籠罩下的宮牆投下陰影,她的步伐從容如常,臉上平靜無波。


    然而,目光中一絲冷峻閃過,宛若藏鋒的劍刃。


    綠綺忍不住低聲問:“小主,您在慈寧宮中應對得當,可剛才的話是否有所保留?”


    柔則腳步未停,淡然一笑:“綠綺,你可知,在這後宮之中,坦誠是最致命的錯誤。”


    綠綺一怔,不解地看著她。


    柔則緩緩停下腳步,微微側頭,眸中寒光乍現:“將底牌盡數示人,無異於自斷退路。我所要的,是讓她們摸不透我,揣測不清我的意圖。這盤棋,我必須牢牢掌控主動,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綠綺微微頷首,低聲應道:“奴婢明白。”


    柔則繼續前行,邊走邊道:“我呈交的線索,既是破局之匙,也是迷局之引。皇太後會如何解讀,並不重要。她以為自己掌控全局,卻不知,我早已在棋盤之外布下暗子。”


    綠綺猶豫片刻,還是問道:“可小主,若那些線索被人反咬,豈不是對您不利?”


    柔則冷笑一聲,語氣鋒利:“後宮之爭,風險與機遇並存。他們若真敢反咬,便是給我反擊的機會。這後宮,從來不是防守者的舞台,隻有進攻才能打破僵局。”


    迴到鍾粹宮,柔則剛坐下,還未開口,綠蘿便匆匆進來,神色複雜。


    “小主,長春宮的人察覺我們的人在跟蹤小平子,齊嬪似乎有了防備。”


    柔則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動作優雅,神情波瀾不驚:“察覺了又如何?她越是防備,越證明心虛。”


    綠蘿緊張地問:“那是否需要加派人手?”


    柔則擺了擺手,聲音如寒夜般冷冽:“不必。她現在自顧不暇,隻會越陷越深。你讓人密切注意她身邊的宮人動向,尤其是那個小平子。若他有任何異動,立刻報來。”


    綠蘿應是後退下,綠綺則試探著問道:“小主,皇太後要您協助祈福儀式,若儀式中出了岔子,豈不是將所有責任推到您身上?”


    柔則放下茶盞,目光微斂,聲音低沉:“她正是這個打算。祈福看似好事,卻是一柄雙刃劍。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綠綺麵露擔憂:“那您打算如何應對?”


    柔則輕輕撫過桌上未完成的牡丹刺繡,眼神冷厲如刀:“她們以為我會被逼得手忙腳亂,卻不知,我早已將計就計。這場祈福,是她們為我搭建的舞台,也是她們埋下的陷阱。但最終落幕之時,我會讓她們知道,誰才是棋局的勝者。”


    柔則靠在椅背上,輕聲自語:“祈福儀式……既然皇太後用這盤棋試探我,那我便將計就計,讓她們親眼見證,我烏拉那拉·柔則,如何從險境中立於不敗之地。”


    她看向案上的,目光落在未完成的牡丹刺繡上,指尖輕輕撫過那未完成的花瓣低聲喃喃道:“齊嬪、宜修、甄嬛、端嬪、敬嬪、年妃、皇後……你們一個個都將目光聚焦在這場風波上,而我,隻需靜待花開。後宮之爭,從來不是看誰能一時得勢,而是看誰能笑到最後。”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於皇太後和皇貴太妃,你們想用我當刀,那也要看我是否願意被利用。”


    綠蘿小聲道:“小主,您在慈寧宮應對得如此得體,但皇太後的態度卻始終不明,奴婢不免替您擔憂。”


    柔則輕笑一聲,“皇太後如何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把棋盤擺好。無論她站在哪一邊,她都會讓我們自相殘殺。”


    她目光微斂,語氣中透著寒意:“既然她想看戲,本宮便讓這場戲更加精彩。”


    綠蘿聞言,忍不住問道:“那接下來,咱們是靜觀其變,還是主動出擊?”


    柔則眸光銳利:“主攻為險,靜觀為守。我不急。她們出招越急,越容易露出破綻。”


    【翊坤宮】


    清冷的秋意透過窗欞灑在大殿內的地磚上,映得房中金飾嵌玉的擺件冷光幽幽,幾分寒意滲入空氣。


    年世蘭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握著一杯剛換上的龍井茶,茶香氤氳,卻未曾飲上一口。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神色若有所思。


    “柔則倒是聰明,懂得將禍水引向他人。”她輕聲開口,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語氣中透著幾分揶揄。


    頌芝站在一旁,眉頭微蹙,小心翼翼地迴道:“娘娘,那接下來是否要對鍾粹宮采取行動?”


    年世蘭微微搖頭,語氣淡然:“不急。她越是急於撇清關係,越容易暴露破綻。急於行動,反倒中了她的下懷。”


    頌芝聽罷,微微俯身,試探著問:“娘娘,柔貴人此舉,是否是在向皇後娘娘和您示好?”


    年世蘭聞言輕笑,神色平靜如水:“示好?她不過是借皇後與本宮之手,清除擋路的齊嬪。聰明是聰明,卻少了分寸。若皇後與本宮放任不管,任她們在後宮中挑起波瀾,這宮裏豈不亂成一鍋粥?”


    她放下茶盞,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目光似有深意。


    頌芝遲疑片刻,低聲問道:“那娘娘是否要壓下此事?畢竟齊嬪懷有龍嗣,若因此事被牽連……”


    年世蘭的笑容未變,語氣卻多了幾分冷意:“不急。柔則以為借刀殺人是上策,可她不知道,本宮何嚐不借她之力清理不安分之人?齊嬪懷有龍嗣,這是她唯一的倚仗。倘若這倚仗出了岔子,她還有什麽可以仰賴?”


    頌芝聞言,心下一驚,低頭不敢多言。


    這時,頌玉匆匆走入,恭敬地向年世蘭行禮:“娘娘,慈寧宮傳來消息,皇太後命柔貴人協助此次祈福儀式,祈求齊嬪龍嗣安康。”


    年世蘭抬眸,聽聞此事後,臉上未見絲毫波瀾,隻是微微挑眉,淡淡問道:“柔則的態度如何?”


    頌玉答道:“迴娘娘,柔貴人已應下。綠綺正在忙著內務安排,看起來她對此事十分上心。”


    年世蘭冷冷一笑,聲音溫柔卻藏著譏諷:“上心?她不過是別無選擇罷了。齊嬪懷有龍嗣,若再出事,整個後宮都不得安寧。柔則身為一眾新人中皇上第一個寵幸的妃子,理應挑起重擔,否則便是自取其辱。”


    頌玉稍稍抬頭,猶豫著問道:“娘娘,柔貴人會不會借此機會另辟出路,試圖拉攏其他宮中的勢力?”


    年世蘭輕抬手指,指尖輕點案幾,動作優雅從容:“若她聰明,就會安分守己,恪守本分。但若她心存僥幸,試圖利用這次機會翻盤,本宮自然不介意親手送她一程。”


    她語氣平靜,甚至帶著幾分漠然,但眼中卻透著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頌玉低頭領命,心中卻生出幾分忐忑,不敢再言。


    年世蘭低聲呢喃:“後宮的風雨,若沒有人點上一把火,又怎能看清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她嘴角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冷然而決絕。


    【坤寧宮】


    淡淡秋陽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大殿內的地磚上,映得房中陳設的玉飾金擺冷光幽幽。


    空氣中縈繞著熏香,細膩卻不濃烈,正如坤寧宮主人鈕祜祿·毓榮茵的氣度——端莊中透著一份冷靜威嚴。


    她端坐於鳳椅上,手中茶盞輕放在案幾上,眉眼微垂,靜靜聽完千鳶的稟報。


    眉宇間一如既往的平靜,既無喜色,也無惱意。


    “娘娘,菊花糕一事已然牽連甚廣,是否需要約束其他人,以免事態進一步擴大?”千鳶垂首輕聲問道。


    毓榮茵緩緩抬眸,眼神如深潭,語氣淡然卻透著一絲隱隱的冷意:“不必。宮中平靜太久,是該有人鬧上一鬧了。她們越爭,越會暴露自己的底牌。本宮隻需靜觀其變,倒是更容易看清形勢。”


    千鳶點頭稱是,正要退下,卻聽毓榮茵忽然開口:“且慢。”


    她停下腳步,低頭恭謹:“娘娘還有吩咐?”


    毓榮茵拿起桌上的玉簪,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聲音平靜卻不容忽視:“菊花糕的事,雖是鬧劇,但其中定有暗藏的手腳。讓清雪派人繼續盯著禦膳房,尤其是菊兒的下落。若她落入誰手,立刻來報。”


    千鳶聞言,神色微變,心中警覺,試探著問道:“娘娘是懷疑……”


    “懷疑?”毓榮茵低頭輕笑,玉簪輕敲著桌麵,聲音柔和卻透著無盡深意,“未雨綢繆罷了。”


    正說話間,暮雪從外麵走進來,低眉斂目,恭敬道:“娘娘,菀貴人和秋常在已經到了殿外,是否傳她們進來?”


    毓榮茵眉梢微揚,唇角帶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傳吧。”


    片刻後,菀貴人沈眉莊與秋常在夏冬春一前一後走入殿中。


    沈眉莊身著月白色織錦長裙,裙擺上點綴著金絲菊花紋路,氣質雅致端莊,眉眼間自帶一股沉穩的風韻。


    而夏冬春則穿著粉紫色的長裙,腰間點綴著珍珠流蘇,顯得活潑可愛。


    她的步伐帶著幾分輕快,眉宇間的喜色幾乎無法掩飾。


    兩人行至毓榮茵麵前,微微屈膝行禮,齊聲道:“臣妾叩見皇後娘娘,願娘娘鳳體安康。”


    “免禮,坐吧。”毓榮茵抬手示意,語氣平和,目光在兩人身上略作停留,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沈眉莊與夏冬春起身,在下首分坐。


    沈眉莊端然坐姿,目光柔和含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從容大氣。


    而夏冬春則顯得輕鬆許多,眉眼間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激動。


    毓榮茵看著兩人,目光略微停在沈眉莊裙擺上的金絲菊花紋路上,眼中似有深意。


    片刻後,她開口道:“昨夜賞菊宴出了些亂子,二位妹妹可曾受驚?”


    夏冬春率先開口,語氣歡快,滿臉輕鬆:“得皇後娘娘庇佑,臣妾一切安好。”


    沈眉莊淡然一笑,聲音穩重:“娘娘言重了,臣妾僥幸未曾受害。隻是,這後宮接連發生這些不合規矩的事,確實令人憂心。”


    毓榮茵聽罷,唇邊勾起一抹淺笑,語氣似閑聊般輕鬆:“菀貴人倒是沉穩。本宮聽說,那盤菊花糕原是為鍾粹宮所製,怎麽會落到了長春宮中,這其中的曲折,可曾讓貴人心中生疑?”


    沈眉莊聞言,微微垂眸,似在思索。


    片刻後,她抬起目光,神色淡定,語氣平和:“臣妾愚鈍,實在看不出其中的緣由。但想來禦膳房的失誤不過是無心之過,若因此引發宮中猜忌,未免寒了聖上的心。”


    她話語不輕不重,卻隱隱透出提醒之意。


    毓榮茵抬手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眼中寒光一閃而逝。


    她放下茶盞,語氣溫和卻暗藏鋒芒:“菀貴人這話說得倒是透徹。宮中風波無休,最不該的,便是平白生出嫌隙來。不過,若真有人利用這些‘無心之過’,攪亂後宮,你們覺得該當如何?”


    沈眉莊微微一怔,隨即垂首,語氣恭敬而堅定:“後宮之中,娘娘定是執棋之人,自然能撥亂反正。臣妾不才,但願盡綿薄之力,為娘娘分憂。”


    夏冬春連忙附和,目光炯炯有神:“臣妾也願為娘娘分憂。”


    毓榮茵注視著沈眉莊,似在揣摩她話語中的深意。


    片刻後,她忽然笑了,聲音輕緩而含蓄:“既然你們有這份心,本宮自然欣慰。既如此,這次的菊花糕之事,就由你們代為查清吧。”


    沈眉莊聞言,心中一緊,卻不動聲色,依舊從容應道:“臣妾領命,必不負娘娘所托。”


    夏冬春笑容滿麵,忙不迭地答道:“臣妾一定跟眉姐姐一起查清此事,絕不辜負娘娘的信任。”


    毓榮茵聽罷,唇角微揚,目光中帶著一抹冷靜的威嚴:“很好,本宮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待兩人告退,毓榮茵的笑意漸漸斂去,目光落在案幾上的茶盞上,眸中隱隱閃動著冷光。


    “千鳶。”她淡淡開口。


    千鳶上前一步,恭敬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盯緊沈眉莊和夏冬春,”毓榮茵的聲音冷靜而果斷,“看看她們如何查,查出些什麽。尤其是沈眉莊,她的話,未免太過謹慎了些。”


    千鳶低頭應道:“奴婢明白。”


    毓榮茵倚靠在鳳椅上,目光幽深:“本宮倒要看看,這場風波,最後會牽出多少人。


    【鹹福宮】


    離開坤寧宮後,沈眉莊麵上依舊如常,眉眼間波瀾不驚,步履穩健地沿著幽長的宮道前行。


    同行的夏冬春卻顯得輕鬆許多,眉眼間隱隱帶著幾分興奮。


    鹹福宮內,宮人早已備好茶點。沈眉莊一進入大殿,便脫下披風交給侍女,坐在主位,端起一杯清茶輕輕抿了一口。


    夏冬春則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眉梢帶笑,輕聲問:“眉姐姐,皇後娘娘為何讓咱們負責菊花糕的事情?這是要扶咱們起來的意思嗎?”


    沈眉莊瞥了她一眼,笑意溫和:“夏妹妹,既然皇後娘娘將此事交給我們,便是信任,切莫因一時得意而失了分寸。”


    夏冬春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言。


    正說話間,門外傳來通報聲:“安常在求見。”


    安陵容匆匆而入,微微屈膝行禮:“眉姐姐、夏姐姐,皇後娘娘單獨召見你們,可是有什麽要事?”她的聲音輕柔,透著一絲試探。


    沈眉莊微微一笑,神色如常:“不過是隨口問了些賞菊宴上的事罷了。”


    夏冬春卻忍不住開口:“皇後娘娘讓我們查清菊花糕的事情。”


    沈眉莊聞言,也不去阻攔,隻是端起茶盞,靜靜地看著茶水微漾的波紋。


    安陵容心思細膩,聽罷輕輕點頭,靠近幾分,低聲道:“二位姐姐,鍾粹宮的消息已有些走漏。我聽說,齊嬪娘娘的宮人正在四處打聽那盤菊花糕的來曆。”


    沈眉莊眉心微動,放下茶盞,語氣淡然:“齊嬪懷有龍嗣,自以為有了護身符便能無所顧忌,實則……她的每一步,都已被人盯死。”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某種隱隱的寒意,如寒冬臘月裏的一縷冷風,令人心頭一凜。


    夏冬春聞言一怔,隨即湊近些,低聲問:“眉姐姐,你的意思是,這盤菊花糕……另有深意?”


    沈眉莊淡淡一笑,眼中掠過一抹深思:“每一步棋,都有執棋人。齊嬪不過是局中的一枚棋子,真正的手,藏在暗處,未曾顯形。”


    安陵容垂下眼眸,輕聲提醒:“眉姐姐,那菊兒下落未明,若線索斷了,會不會對咱們不利?”


    沈眉莊看著安陵容,笑意淺淺,卻帶著幾分深意:“棋局未到終點,所有人都還在明爭暗鬥。但我們要做的,不是去撿棋子,而是看清執棋人的目的。”


    她轉頭看向夏冬春,目光沉靜:“夏妹妹,咱們需要派人盯緊鍾粹宮和宜妃的人,尤其是宜妃。這個人,心思深沉,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夏冬春連連點頭:“我這就安排人去查。”


    沈眉莊稍稍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隨即睜開,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同時,咱們也不要忽略菊兒的下落。她是關鍵。若能查到她的一絲蹤跡,此事便可撥雲見日。”


    安陵容看著沈眉莊的從容淡定,心中暗暗敬佩,臉上卻露出擔憂之色:“眉姐姐,這樣一來,你豈不是置身風口浪尖?”


    沈眉莊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聲音低緩:“風口浪尖?後宮如棋局,執棋者豈能不立於高處?若不能承受風雨,又何談分勝負?”


    她的目光掃過殿內的每一個人,神色從容,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夏冬春和安陵容互看一眼,心中既佩服又不安,低聲道:“眉姐姐,咱們一定會盡全力協助您。”


    沈眉莊緩緩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好。記住,此事成敗,關乎皇後娘娘的威嚴,也關乎我們自己的安危。不容有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鈕祜祿:掌控乾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霽月芙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霽月芙瑤並收藏重生鈕祜祿:掌控乾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