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寶要迴宮複命,邊向外走,邊對送他出門的蕭至說道,“陛下讓你便宜行事,機要處你不必日日都去,但得常去。”


    蕭至自然點頭應是。


    胡寶繼續道,“明日大朝會,你若是再不去,陛下就要打你板子了。”


    蕭至還是點頭。


    胡寶又道,“這以後哇,身份不同了,蕭大人更要為陛下分憂才是。”


    蕭至點頭,心裏卻多少不服氣。


    身份不同了?六品執戟郎變成了四品而已。


    送走胡寶,蕭至迴到書房,卻見謝初雨坐在他的位子上,翻看著那些圖樣。


    “你怎麽在這?”蕭至見到謝初雨就提不起什麽興致,因為在這個女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官人,我有些想法,想與你說。”


    在大楚,對丈夫的稱唿有很多。


    有官身的稱唿官人,富人家庭會稱唿老爺,一般家庭叫一聲相公。


    謝初雨在進門的第二天,便以小妾的身份自居,對蕭至的稱唿也就改成了官人。


    “說說看。”


    蕭至坐到一旁,看著謝初雨。


    蕭至對謝初雨從一開始就沒有好印象。


    一來他這個妾是算計蕭至得來的。二來這個女人太精明,第三就是撲克臉,不苟言笑,說一句高冷也差不多。


    “我問過廚房的下人,官人所創菜樣已有二三十種,我想在東市開一間酒樓,也可補貼家用。”


    謝初雨也在整理蕭至所有的資產,自然看到那幾間鋪子,他的想法,也算物盡其用。


    之前蕭至就有開酒樓的想法,雖然他現在看不上酒樓賺那點錢,可如果有一間自己的酒樓,迎來送往也方便,蕭至再想吃什麽新菜也有去處,不至於把家裏那個小廚房搞的雞飛狗跳。


    “這件事不用問我,你看著辦就行了。”


    憑謝初雨的聰明,蕭至腦子裏領先這個時代的的菜品,怎麽可能賠錢。


    謝初雨道,“畢竟開辦酒樓,免不了拋頭露麵,妾身必然是要請官人知曉。”


    蕭至嗯了聲,謝初雨的目光卻始終在一張張圖樣上盤桓,似乎深深著迷。


    蕭至便坐在另一張桌前,寫寫畫畫。


    兩人仿佛是同窗的學子,各學各的。


    夜漸深,謝初雨把圖樣整理好放迴原位,對蕭至道,“官人,今晚就在妾身房裏歇息吧。”


    二人同房,是早晚的事,是謝初雨的任務,也是蕭至的責任。


    謝初雨沒有羞澀,仿佛隻是道了句晚安那樣自然。


    蕭至感覺嗓子堵了點東西,不想認輸一般嗯了聲,我還怕你不成。


    蕭至心裏這麽想著,經過至少半個時辰的心理建設,門都不敲闖進謝初雨的房間。


    這個房間變成謝初雨的住處,蕭至還是第一次進來。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胭脂香,兩三根蠟燭將房間照亮。


    最裏麵是描金彩漆拔步床。這是一件高大複雜的家具,仿佛一個小房間一般,四角立柱,鏤雕圍欄,榻外設有銅鏡座幾,可以想象,謝初雨每日都會在這對鏡貼花。


    房間一側,一張書桌上文房四寶,紫金筆洗,一幅畫作完成了大半。


    蕭至走近端詳,內心之中不由得感染畫中淒涼。


    這幅畫中沒有人物,隻有幾駕馬車一座城池。城深草綠,勁風下彎腰打擺的樹木,天邊處似在翻卷的烏雲,而在烏雲之中,有一道光亮穿透雲層照耀在天地某處。


    這或許就是謝初雨進京時的心情吧。


    “官人。”


    謝初雨拉住蕭至的手,他的手很軟卻微涼。


    引著蕭至坐下,謝初雨蹲下身,輕柔的為蕭至褪去鞋襪,把腳一一放進寬沿銅盆之中。


    清水微燙,卻恰到好處。


    玉手輕柔的揉搓,卻似撥動蕭至的心弦。


    謝初雨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洗腳的樣子認真專注,仿佛捧著的不是臭腳丫子,而是一件藝術品。


    軟帕拭去水漬,為蕭至換上一雙拖鞋。


    蕭至在家裏喜歡穿拖鞋,輕便舒適,隻是樣式有點辣眼。大致是千層底布鞋沒有後跟的樣子。


    拉著蕭至起身,謝初雨輕輕的靠在蕭至的胸膛上。


    “為官人之妾,是初雨最大的福氣。”


    謝初雨仰著臉,看著蕭至,他的眸中倒映著蕭至微微垂首的樣子。


    謝初雨的話動情而真摯。


    雖然進門短短幾天,蕭至性情喜怒已經在他心中變得立體。


    完全不似戴著麵具時那般可怕,他心細,對下人都很和氣,沒有架子,很難想象他是一個讓朝堂諸公恨之入骨的人。


    謝初雨對蕭至沒有一見傾心,他看起來是那樣的普通。但對一個女人來說,嫁與這樣一個夫君,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初雨愛蕭至嗎?她必須愛,如同愛自己。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謝初雨沒有別的選擇。


    在蕭至踏入房門那一刻,她要討得蕭至的歡心。


    初雨沒有瞧不起江竹二女,反而主動親近,從他們那裏,學了不少討男人歡心的訣竅。


    所以,蕭至走進房中的那一刻,謝初雨收起了所有的矜持,做出了他曾一直認為下作的舉止。


    像,江竹姐妹教的那樣,雙臂纏上蕭至的脖子,她努力的踮起腳尖,笨拙又狂熱的抹了蕭至一臉殷紅。


    蕭至第一次知道,這個時代的良家女亦可如此奔放。比之江竹這種科班出身的瘦馬也不遑多讓。


    蕭至第一次知道,一個女人的身體可以那樣熱,發燒了一般。


    他眸中有淚,嘴角卻是笑,她意亂情迷,檀口舌尖微露,夢囈般請君疼惜。


    江竹告訴她,公子喜歡的感覺是忘記你是誰,忘記自己是誰。公主喜歡浪蹄子,越浪公子越是歡喜。


    江竹還告訴她,了解夫君第一步,你得知道長短,讓公子明白明白深淺。


    在蕭至與她成為真正的夫妻的那一刻,所有的疑惑不解全都明悟通透了。


    翌日天還未亮,謝初雨便已起床。


    他為蕭至準備好了一切。


    穿戴整齊,離開初雨的房間,初雨又變成了不苟言笑的樣子。


    但在蕭至心裏,狂熱又放浪的形象已在心底種下,這個女人,隨時能變成叫春的小野貓。


    男人需要什麽?需要新奇與刺激,這兩點,謝初雨完美的呈現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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