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又生了女兒,生了七個了,還是生不出兒子,他氣得將剛生產的妻子打了一頓,產婦的血沾了他滿身,晦氣晦氣,他把這個新出生但患有重病的女兒以高價賣給一位富人後便漫無目的在酒吧喝酒,聽見一個天降橫財的有錢胖子說慈悲殿那個神很靈,那位神明是專門守護觀音城的,聽說隻要虔誠供奉,便會實現他的願望。


    於是他沒付酒錢就趕來了慈悲殿,他虔誠地念著頌詞,希望神明能給他一個兒子,盡管他一貧如洗,也依舊有家業繼承給兒子,比如他「高尚」的品格。


    「聽說您心地十分善良,那能否賜我一個孩子呢?我今年已經五十歲了,妻子患有重病於是無法生育,我愛我的妻子於是並不在意她無法生育這件事,可她一直很內疚,說如果今年再無法懷孕便要自殺……我愛我的妻子,所以希望她今年可以懷孕,我不想失去她。」


    信徒那張醜陋的臉上滿是淚水,像是下水溝裏老鼠撒的尿,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繼續用悲傷至極的聲音禱告:「我的妻子說、說希望能生個兒子,我覺得兒子女兒一樣好,可她就說要兒子,我沒辦法隻好順著她的意,神明,您聽到我的願望了嗎?」


    「我今年想得到一個兒子,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我那心愛而臥病在床的妻子。」


    他重重地磕了頭,按著那個富豪胖子說的在心底默念一百個數,這個神很容易心軟,隻要磕一百秒的頭,眼前這座雌雄莫辨的美人觀音像便會顯靈。


    他非常謹慎地磕著頭,生怕多磕一個讓自己受損失。


    ——哐當。


    觀音像供台一晃,瓷瓶與鈴鐺猛然一撞,使得案上那簇玫瑰落了地。


    「顯靈了,顯靈了。」信徒咧嘴大笑,他樂嗬嗬地站起來,要笑瘋了,鞋都跑掉了,不顧額頭還在滲人地冒血就三蹦兩跳出了慈悲殿。


    「哈哈哈,我要有兒子了,要有兒子了,菩薩,菩薩顯靈啦!」


    並非菩薩顯靈,而是菩薩被他那位愛人狠狠向前一撞而引得供台微晃。


    神像後便是克萊門西的神寢,薄背撞著牆,手腕無力搭在killing骨脊起伏的寬闊後背,長腿上用來捆綁長襪的水藍色綢帶被扯開了,killing掌心箍住那兩條大腿,長指縫隙間溢出綢帶。


    綢帶隨他的主人晃啊晃,晃出水藍的影。


    克萊門西眼前依舊一片漆黑,長指抵唇以免發出聲音,烏黑的長發有些潮濕,耳垂被咬出了細窄的紅圈,有個尖牙的小孔,血露出成了個『killing』的紋身。


    喻南橋大抵是不喜歡這個紋身的,不然他也不會用耳墜子一直遮著,但至少,他在還是克萊門西的時候是喜歡的。


    第51章


    明明明月是前身。


    迴頭成一笑, 清冷幾千春。


    ——清.陳曾壽.《臨江仙》


    --


    女嬰剛出生不久便被她的父親賣給了一位富豪,妻子死後他變得寂寞,於是想在生命的最後幾年養一個孩子陪伴自己, 這個女嬰小小的, 很可愛, 讓他想起自己的女兒。


    他的女兒是觀音城第一戰場指揮官,強悍偉大,可她為一個男人生了兒子後便死在了婚姻裏。


    女嬰在富豪的懷裏一直大哭著, 富豪將她小心遞給護士,護士帶她進了急診室, 這個女嬰患有極難治癒的病症,富豪也是才得知,他坐在急診室外等著。


    滴。


    旁邊那間急診室熄滅了燈, 仿生人送出來一輛手推車,白布下的女性屍體滿是生產時流的血,正是那位女嬰的母親。


    幾乎是接連的,女嬰那間急診室也滅了燈,母親生前沒有見到自己女兒一眼,如今閉了眼,母女被一起送入了太平間。


    富豪掩麵而哭, 他失去了一個可愛的孫女,失去了替代自己女兒的慰藉。


    他已然年邁, 無比悔恨當年那場聯姻, 那場聯姻讓他的女兒生了個兒子, 兒子和她一樣患有狂躁症, 她為了救自己的兒子於是給他注射了藥劑, 藥劑發生變異令觀音城出現了怪物, 她的丈夫站出來用權力和武器逼退怪物,並使觀音城離開了地麵。


    紀成君獲得了至高無上的民意與追捧,於是成為三城的第一領袖,他的兒子繼承他成為萬眾矚目的新貴財閥,天資過人而優越無比。


    這他媽都是假的。


    都是紀成君的謊言,朝衡才沒有做錯任何事。


    富豪還在大哭,他覺得這不公平,他曾在這間醫院送走了自己的女兒,今夜又送走了剛領養的小孫女和小孫女的親生母親。


    苦難。


    他活在苦難裏,一生信佛一生未做壞事,他的女兒生前為守護觀音城幾經生死,死後便背上了骯髒的罵名,那些人說是她毀滅了觀音城,人類無法迴歸故土隻能在半空存活,多虧紀成君先生傾盡所有才保護了他們,朝衡是該死的。


    「我的女兒……不是、她的錯。」


    是神明的錯。


    神明沒有恩賜於他和他的女兒,那些做了錯事的惡徒依舊活得逍遙自由,病毒分明是紀成君拿朝衡的名義進行二次改造與批量注射的,怪物都是他兒子帶來的,為什麽要把錯盡數怪罪給無辜的朝衡。


    朝衡分明是受害者卻背負罵名死不瞑目。


    是神明的錯,他太過無能。


    富豪撐起昂貴的拐杖,他在秘書的攙扶下離開了醫院,在慈悲殿前他停了車,據說慈悲殿曾被一個反社會組織占據,如若深夜闖入便會有割頭的風險,富豪不顧部下的勸阻而強硬地選擇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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