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含充觸碰的機關是一個尖銳的鐵製品,上麵塗抹了一種可以麻醉人神經的毒藥,雖然不足以致命,但卻使整個人跟癱瘓了似的,除了眼珠子能動,會喘氣之外,全身軟綿綿,說不了話,走不了路拉。


    鬥雞眼自動請纓,扛起了張含充的身子。然後我們四人在提心吊膽之中,向鐵麵鏡通道盡頭走去,一路小心翼翼,唯恐被鏡麵裏那些三國武士捉進鏡子中,從此成為壁中人,再也聞不到鄉音,好再那些鏡中人一直虔誠的跪拜在人麵符文雙眼中一男一女下方,對我們是絲毫的不感興趣。倒是鏡中的一男一女一路盯著我們,我們都知曉他們的眼中似是有著魔力一般,都低頭不去與之對視。


    快到盡頭的時候,我對莊羽說道,人麵符文裏麵的那個一身紅袍戴青銅麵具的男的應該是周宣吧,另外那個女的一身黑袍作巫師打扮,應該是巫婆蓮吧。


    莊羽對自己如何死裏逃生不得而知,而我也故意的避開了這茬,並沒有提及,但我想她肯定在朦朧中應該感覺到了男子的氣息與之近距離接觸,此時不知道在想什麽,一直低頭沉默不語,也不知聽到我的問話了嗎?


    見無人應答,我頓感無趣,便不再說話,小心前行,一會的功夫就走到了通道盡頭。隨後進入了一個寬闊的空間。


    這是一個有上百平方的大殿,如同現代人的大客廳一般。


    這個大殿裏麵左右兩側有兩個大坑,散發著一股屍氣,我們怕有毒,將準備的防毒麵具戴在了臉上。


    對於這個大殿的規模,我再次起了疑惑,在這次淄博之行前的那天晚上,我搜集了一些資料,對三國時期的喪葬文化做了一些了解,或許是由於漢朝盛行厚葬,導致盜墓這個職業的興起,三國時候群雄爭霸,有許多諸侯盜掘前人古墓以充軍餉,像曹操就專門設置了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等官職,將盜墓上升到了官方的層次,按照現代化說法,這類職務就相當於盜墓辦主任,史載曹操不僅設置盜墓官職,而且親自率隊指揮和發掘了梁孝王陵墓。


    盜墓成風的現象,或許讓曹操心有餘悸,感念自己有一天也會死去,或許也會被別的盜墓分子將骸骨拋屍荒野,所以死後布置了許多疑塚,傳說有七十二座,不知真假。


    經過東漢末年的戰亂,後世的曹丕深知世事滄桑。在喪葬方麵,他認為盜墓的禍患是由厚葬引起的,厚葬封樹,把珠玉金銀珍寶等貴重物品都 隨葬於墓,是引起後來被盜的主要原因。因此,他對於他死後的安排是:後宮淑媛、昭儀以下的妃嬪全部迴家與其骨肉團聚或另行改嫁,陵墓要依山建造,不要在建寢殿,不要封土,不要修築神道,墓內不要有金銀玉器等隨葬物件,要選在首陽山的一塊荒蕪的不毛之地處。


    說的簡單一點就是,我死了之後,你們一切從簡,在首陽山上找個不毛之地挖個洞把我藏在裏麵就行了。


    他如此作為的目的是,在改朝換代之後,讓後世之人不知他墓葬的出處。


    這件事在三國誌魏書中有記載,為此曹丕特意作了遺詔放在宗廟裏,還把副本各一份,分別存在尚書府、秘書府的檔案裏。


    他在遺詔說——


    安葬父母的遺體,使他們的魂靈永遠安而無危,這是最大的孝順。自古及今,沒有不亡的朝代,沒有不被發掘的墓塚。董卓亂國以來,東漢皇帝們的陵墓沒有不被盜掘的。


    塚墓一經發開,撬碎棺木,掠走金玉珠寶,骸骨散亂狼藉,像受肢解的刑罰一樣,豈不心痛!為此他警告後世子孫們,如果你們違背了我的詔書,隨便改變我薄葬的意願,到後來我屍體就會碎了又碎,等於死了一次有一次,那就是違背的遺訓,就是不忠不孝,我在陰間也不會保佑你們的。


    在三國時期注重薄葬的不僅僅是曹丕一人,像著名的軍事家諸葛亮,生前就有遺命說,我死了要把我葬在定軍山,依山為墳,挖的墓穴隻要能放下棺材,下葬的時候給我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就可以了,隨葬的東西不要放一些貴重的器物。


    可見當時薄葬風氣在當時整個上層社會已經風行起來,正所謂上行下效,帝王將相如此的薄葬觀點出現,下麵官員自然要跟風學習。


    周宣作為給曹丕解過夢的官員,作為一個樂安郡的領導,充其量也就算一個地級市幹部,他的古墓如此上規模,與當時的薄葬的時代觀點相違背,而且建造這樣一個深入地下六十多米的墓穴,加上這些機關鐵器,其工程量巨大,耗時耗力,上麵領導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作為,就能聽之任之?


    或許這裏麵有更多的貓膩,是時下我猜測不透的。


    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莊羽在大殿內轉了一圈,沒發現任何有用的信息,此時正站在大殿右側的深坑邊搖晃著腦袋,嘴裏不停的嘀咕著不可思議。


    我走上前去問她發現什麽了。


    她指著寬深約兩米的疑似祭祀坑的深坑,對我說道,這坑內有著大量的屍骨,似乎是殘忍的用活人殉葬,據我所知,在原始社會末期古人將奴隸和戰俘來祭祀神靈之後出現了活人殉葬製度,到商朝的時候愈演愈烈。隻不過這種殘忍的方式到漢朝時候史書野史之中就鮮有記載了,漢唐一般流行的是活人陪葬製度,雖然一字之差,卻凸顯了當時社會的文明進展,陪葬即是讓皇親國戚在皇陵附近建個小屋守在皇陵旁,沒事打掃打掃衛生燒個紙上個香啥的。


    像曹操和曹丕在生前都立下遺詔,允許自己的妃嬪改嫁,既然這周宣是三國曹魏軍事集團的骨幹分子,又加上傳說中的周宣愛民如子,既然如此的話,這兩個活人殉葬坑出現在這裏就有點奇怪了。


    莊羽這麽一說,我頓時也感到了此坑必有蹊蹺,於是持手電觀察起來,坑內層層疊疊堆著幹屍,看不到坑底,坑壁上麵黑乎乎的,似是千年前留下的血跡印痕。


    在坑的北緣有一條引水渠,通向了前方的墓室,隨後我們在左邊的殉人坑內也發現了一條引水渠,我們覺得這引水渠很古怪,這個古墓雖然建在黃河邊但是整個構造防潮效果很好,而且並沒有發現地下水係流過,那麽這殉人坑延伸出來的引水渠是作什麽用的呢?


    莊羽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然後對我說道,這殉人坑裏延伸出來的引水渠有古怪,很像是在舉行某個儀式,這引水渠引的不是水,應該是人的鮮血。


    我聽了這話心下一凜,看了一眼坑內堆積在一起的幹屍,似乎感受到他們死前痛苦的掙紮。


    鬥雞眼一直抗著無法行動的張含充,累得跟狗似的,見我和莊羽沒完沒了的研究兩個幹屍坑,頓時不滿起來,我說兩位老大,咱們麻溜的行不,前麵就到正主的地方了,抓緊開棺取寶,趁天亮之前離開這座古墓,以免白日出去被人發現。


    我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墓穴裏麵透著許多的古怪,得搞明白了。


    我邊說邊沿著大廳正中間的墓道向前走去,左右兩側各是一個耳室,耳室之後是一段通往主墓室的墓道,我由此推出,這個墓穴整體的構造應該呈“王”字形,典型的三室一廳格局,而正主估計就呆在最後的主墓室裏。


    我和莊羽並沒有著急進入主墓室,而是各自進入了左右兩側的耳室,鬥雞眼則比較心急理我不理我們,抗著張含充進了主墓室。


    我進入的左側耳室空間也很大,但是裏麵絲毫沒有任何的陪葬品和一些能透露出信息的壁畫之類的東西,地麵上坑坑窪窪透漏著古怪。


    我用手電一寸寸的觀察,覺得地麵上的坑窪紋路似乎在哪裏見過,經過仔細觀察,認定耳室地麵的紋路和鏡麵牆上麵的人臉符文相同,隻不過這裏的人臉紋路隻有一隻眼睛,而這隻眼睛正是那個黑袍女巫師,疑似巫婆蓮。


    耳室所有的紋路看似雜亂無章,卻最終交叉匯集於東北角的一條淺溝之內。


    我俯下身子,掏出礦泉水倒了一點進去,然後用手指磨磋,淺溝內黑乎乎的痕跡,氤氳開來,疑似鮮血。


    由此我確認,此前莊羽所說的引水渠引的不是水,而是鮮血,這話是正確的。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出了耳室,正碰到從右側耳室走出來的莊羽。


    她問我發現什麽了,我將自己的發現對她說了一遍。


    她點了點頭說道,右側耳室也是一樣,然後又道,這或許是某種血祭儀式。


    對於她這個觀點我是比較讚同的,不然沒法解釋幹屍坑、引水渠以及耳室內符文的來曆。


    她拿著手電照在地麵上,低頭仔細觀察,然後說道,這左右耳室往外的出口,一定在某處有著匯集,最終流向主墓室。


    向前走的過程中,我們感覺,接下來的道路低於此前大廳的地麵,這更加讓我們確認,周宣在死之前,肯定舉行過某種奇怪的血祭儀式。


    我們走了沒多遠,就在通往主墓室的地麵上,發現了左右兩側耳室延伸出來的溝渠,溝渠寬兩寸有餘而三寸不足,縱深約一寸,裏麵殘留著黑乎乎的痕跡。


    叫溝渠不太確切,叫血槽或許更為合適一些。


    我和莊羽對視了一眼,快步向主墓室走去。


    莊羽在我前麵走的飛快,在氤氳燈光下,我看到她臉上顯現出激動的神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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