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姑小姐,不是這樣的!千萬不能說出去,芳姑要開除我的!”


    喜燕急得滿頭大汗。


    “她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麽開除你?”她伸手去拉門,喜燕拉住了她的袖子。


    “別!姑小姐!恨周先生的是別人!”喜燕嘴裏蹦出一句話來。


    她一愣,手縮了迴來。


    “喜燕,你說恨周先生的人是別人,那是誰?”她正視喜燕。


    喜燕則一臉驚慌和後悔。


    “你別怕,我不會告訴別人,這個家人多嘴雜,有的事,想瞞也瞞不住。你看見的東西,說不定別人也看見了。”


    喜燕猶猶豫豫仍不肯開口。


    “難道是你?”她道。


    喜燕忙道:“不是我!是梅琳小姐!”她說完忙捂住了嘴。


    “梅琳?”她禁不住也降低了音量,“是不是鋼琴的事?”


    喜燕點頭。這件事剛剛梅琳在飯桌上已經說過一遍了,但她還想聽聽小女傭的說法。


    “那究竟是怎麽迴事?”


    “大概半年前,梅琳小姐說周先生把她的鋼琴弄壞了。”


    第二次聽到這件事,她仍然覺得這事不合情理。


    “梅琳小家的鋼琴是真的壞了嗎?”她問。


    “嗯。她原本每天要上一小時的鋼琴課,後來鋼琴壞了,兩個星期後,她才重新開始彈鋼琴。那一次,她在餐廳罵周先生,當時老爺太太都在。太太讓她閉嘴,她一生氣把一杯水潑在周先生身上,為這件事希雲小姐還跟她吵了一架,她們兩人有好幾天沒說話呢。”


    “可我覺得,周先生弄壞她的鋼琴,好像有點說不通啊。”


    喜燕連連點頭,“就是啊。我們都不信。其實……”


    喜燕撇撇嘴,“我們都認為鋼琴是梅琳小姐自己弄壞的,因為她本來就很討厭彈鋼琴,她自己不肯好好練,調查。還總是怪張小姐沒教她。其實,她隻有在鋼琴壞了的時候,才特別想彈鋼琴,鋼琴修好後,也沒見她怎麽練過。都是希雲小姐在彈。”


    “可她憑什麽認定是周先生弄壞的?”


    “因為那天下午隻有周先生一個人在家。她就說是他幹的。她說她也做過。”


    “那位張小姐對這件事怎麽說?”


    “她那天不在,迴家了。所以她也不好說什麽。不過,她肯定是開心了,教梅琳小姐彈鋼琴對她來說是個苦差事。那時候,張小姐挨了不少罵。”


    “是梅琳罵她嗎?”


    喜燕搖頭。


    “梅琳從來不罵張小姐。她們好得像一對親姐妹。是太太罵張小姐。也不是罵啦,就是訓她。因為張小姐來的時候,太太是讓她教梅琳西方禮儀和鋼琴的,但張小姐好像什麽都沒教會梅琳小姐。而且,梅琳小姐幾次開口讓太太給張小姐漲工錢,還說如果不給加工錢,她就跟張小姐一起去南洋。張小姐好像有個哥哥在南洋拍電影,張小姐有時候會提起這件事。太太很怕梅琳小姐真的會跟張小姐跑到南洋去,所以幾次都答應了梅琳小姐。這是芳姑在廚房偷偷跟劉媽說的,讓我聽見了……”


    喜燕吐吐舌頭。


    “那太太一定很討厭這個張小姐吧?”


    “就是啊。”“那張小姐是什麽時候走的?知道具體日期嗎?”


    “就是前幾天,11月1日。第二天周太太要搬家,她一會兒讓我們幹這個,一會兒讓我們幹那個。我們忙得團團轉。那天上午還看見她的,晚飯後,才知道她突然走了。她沒跟任何人說,就隻給梅琳小姐留了張條子。”


    “沒說原因嗎?”


    “梅琳小姐應該知道原因。”


    “沒人看見她走嗎?”


    “好像沒人。”


    “她走的那天家裏都有誰?”


    “我也不太清楚,太太們都在,小姐們好像都在上學,少爺我就不知道了。”


    “太太那天有沒有罵過張小姐呢?”


    喜燕搖頭,“那是走之前好幾天的事了,有一次,太太把張小姐叫到房裏說了好一會兒。張小姐出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好像哭過了。春蘭跟她打招唿她都不理,直接跑到頂樓上去了。”


    “張小姐住在頂樓?”來夏宅後,她還沒上過頂樓。


    “是啊,她來的時候,跟梅琳小姐說,她想住頂樓,可以看星星什麽的。梅琳小姐就求太太把頂樓的雜物間收拾了一間出來給她住。原本給她安排的房間是在我們那邊。”


    “張小姐為人怎麽樣?”


    “她不愛說話,人倒是挺漂亮的。”


    “她跟阿泰少爺處得怎麽樣?”不知為什麽,一聽見是個漂亮女子,她就想到了英俊瀟灑又有幾分頑劣的阿泰。


    “我不知道,阿泰少爺有時候會跟她開開玩笑,不過阿泰少爺見誰都這樣。”


    “她要是長得漂亮,又有個在南洋拍電影的哥哥,那她多半是到南洋拍電影去了。”這時,她哥哥插了一句。“我們也這麽想。”喜燕道,“少爺,您吃完了?”


    哥哥朝她點點頭。“收了吧。”他道。


    喜燕走過去,把空碗碟一一放到盤子裏。“喜燕,我再問你一件事。梅琳跟希雲處得好嗎?”


    “她們?還好吧。但梅琳肯定是跟張小姐更親近。”


    “我看希雲小姐平時穿得可真樸素。”


    這次喜燕還沒等她說完,就道:“是啊,我們也常說,希雲小姐有時候穿得太素了。不過,這也不能怪希雲小姐,她的衣服本來就不多啊,周太太很小氣的,平時從來不給希雲小姐買新衣服,希雲小姐的新衣服都是老爺太太給買的。”


    她壓低嗓門,“周太太對周先生也很摳,有一次,我看到周先生園子裏在跟老爺說話,他說,他太太把他賺的錢都拿走了,一分錢也不給他。”


    喜燕的語氣充滿了同情。


    唐震雲和夏秋宜兩人來到廚房時,廚娘劉媽正在如火如荼地製作著她的拿手點心,上海鬆糕。廚房裏熱氣蒸騰,彌漫著一股香甜的氣息。


    “這小丫頭,不知死哪裏去了!”劉媽在罵罵咧咧的。她手裏拿了個碗,碗裏有各種瓜子、果仁還有蜜棗,她麵前的案板上,則並排放著七八個白鬆糕。唐震雲記得自己小時候,母親也做過類似的豆沙鬆糕,可惜因為年代久遠,現在連記憶中的滋味都無處可尋了。


    劉媽一見夏秋宜就開口抱怨。


    “老爺啊,你讓我做那麽多鬆糕,可怎麽吃得了啊,要是吃不了,放在外麵沒多久就得餿了……”


    夏秋宜笑道:“別急,我正要來告訴你,今天晚上就有個好東西會送到你這兒,這東西隻要放進去,絕對保鮮。”


    “什麽東西啊?老爺?”劉媽很好奇。


    “是我朋友從美國替我買來的,叫冰箱。用電的。”夏秋宜低頭聞了聞鬆糕,“好香。今天晚飯先蒸一個給大家嚐嚐。我愛吃甜的,裏麵豆沙夠多嗎?”


    劉媽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我都做幾十年了,還不知道你的口味?放心,豆沙足夠多!老爺你說的那個東西叫什麽?”


    “冰箱。”


    “從來沒聽說過。真的能放那麽多鬆糕進去嗎?”劉媽半信半疑。


    “我還能騙你?對了,裝插座的人來過了嗎?”


    “來過了,來過了,昨天就裝好了。”劉媽道,這時她終於注意到了站在夏秋宜身邊的唐震雲,她皺皺眉頭,一副嫌惡的表情。


    夏秋宜連忙道:“小唐要問你點事。”


    劉媽看了他一眼,“我每天在廚房裏忙得團團轉,我能知道些什麽?要問周先生愛吃什麽我倒是知道。”


    唐震雲早就聽夏秋宜說過,這位廚娘是夏家的三朝元老,她最早是為夏秋宜的爺爺做菜的,一做就做了幾十年。因而別看她隻不過在廚房裏擺弄擺弄油鹽醬醋,在夏宅中地位卻不低,就連夏秋宜也得讓她三分。


    “昨天上午,從九點一直到你們老爺迴家,這段時間,家裏都有哪些人在?”


    他問道。


    劉媽連頭都沒抬,“我們都在,樓上的都不在。”


    “你們都在。你們是哪些人?”


    “當然是下人。我、喜燕、春蘭、秀梅、弄園子的老張,還有兩個幹雜活的小工,一個姓王,一個姓劉。就這些人。”


    “我聽說大少爺上午曾經來過這裏?”


    “是啊。他來廚房看看有什麽吃的,後來聽說隻有他跟梅琳小姐兩個人吃午飯,就走了,他說他帶梅琳小姐到外麵去吃西餐。”劉媽邊幹活邊說。


    “昨天早上,大少爺是什麽時候到你這裏的?”


    “大概上午九點一刻。我沒注意。我們這裏的人可沒一直看鍾的習慣。忙著幹活還來不及呢。”


    “還有誰看到他。”


    “他們都看到他了。春蘭、我、喜燕,所有人,當時他們正在那裏吃飯呢。”


    劉姐朝廚房的另一頭努努嘴。


    這時,女傭春蘭歡天喜地,一路哼著小曲從外麵走了進來。


    “啊,老爺。”


    見夏秋宜也在,她慌不迭退了出去,等她再進廚房的時候,就顯得穩重多了。


    “老爺,唐先生。”她恭恭敬敬地叫道。


    “你昨天上午吃早飯的時候,是不是在這裏見過大少爺?”夏秋宜問她。


    春蘭點頭,她眼睛裏露出幾分疑惑。這時,劉媽問她:“你是來弄希雲小姐的咖啡和蛋糕的嗎?”


    “是啊。”


    “喏,咖啡在外麵的櫃子裏,洋人的東西我可不會弄。”劉媽指指廚房的外間,春蘭笑著走過去打開櫃子,從裏麵取出一個紙包來,隨後又從另一個櫃子裏取出一個類似酒精爐的物件。


    “春蘭,給我也來一杯。”夏秋宜道。


    “好的,您要不要也來一杯?”春蘭笑著問唐震雲,“很香的,小姐說,洋人都喝這個來提神。對了,蛋糕在哪裏?”最後那句她是在問劉媽。


    劉媽放下手裏的碗,慢騰騰地走到一個木頭櫃子前,打開門,取出一個盤子來,唐震雲看見盤子裏是放著一塊蛋糕。


    “洋人的東西,我也沒覺得有多好吃。”劉媽嘴裏嘀嘀咕咕的。


    他走近春蘭,看著她研磨咖啡,問道:“你昨天吃完早餐是幾點?”


    春蘭又笑:“唐警官,我沒看時間。我吃完飯還在這兒,那天小姐不在,我在這裏跟喜燕一起學著做蛋糕呢。”


    “你們幾個人吃飯?”


    “我和喜燕,管園子的張叔,還有那兩個小工。老爺不是讓人來裝插座嗎?那兩個小工就是幹這個的。”春蘭小心翼翼地拆著咖啡外麵的紙包裝。


    “吃完飯,兩個小工去了哪裏?”


    “應該是去幹活了吧。我沒注意。”


    “他們在什麽地方裝插座?”他問夏秋宜。


    “這裏。”夏秋宜道,“還有車庫,那裏原來的插座也不好使,燈都開不亮。”


    “他們昨天早上是幾點來的?”他問劉媽。


    “六點多。”劉媽道,“那時候老爺太太們都還沒起呢,裝插座不是得挖牆嗎?響動太大,阿芳怕吵醒老爺太太,就讓他們先把車庫的插座裝好,再把那邊的牆修一下。車庫離這兒有一段路。就算有響聲也沒啥關係。”


    他知道車庫就在墓園旁邊,距離主樓大約有五千米。


    “他們吃早飯的時候,車庫的插座裝好沒有?”


    “我沒問。這可不歸我管。”


    “他們現在人在哪裏?”


    “在西邊。你找他們?”


    他還沒迴答,春蘭就搶著說:“我去叫他們。”說完,她噔噔噔跑開了。


    “西邊怎麽了?”夏秋宜問劉媽,他對家裏的事顯然不太清楚。


    罵:


    “西邊的牆有道裂縫,這房子蓋了幾十年了,什麽東西都經不起幾十年的折騰,別看裂縫不大,可那兒已經有點滲水了,阿芳讓他們趁著天好修補一下,還有底樓的茅廁,電燈開關壞了好長時間了……”


    劉媽絮絮叨叨地說著。


    廚房外響起一串腳步聲,一個小女傭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劉媽一看見她就“你死到哪兒去了!去送個吃的,去了半天!”


    “不好意思,我正好有件衣服破了,讓喜燕幫忙縫一下。”這是夏英奇的聲音,原來她跟著喜燕一起下了樓。


    劉媽看見她,神情有些尷尬。


    夏英奇朝他們點頭致意,“我來瞧瞧這大宅子,怎麽說也在這裏住過,”她對夏秋宜說。


    夏秋宜朝她笑笑。


    “喜燕,你說的後花園在哪兒呢?”她連看都沒看唐震雲一眼,就跟著喜燕從廚房的另一頭走出去了。


    劉媽看她離開了,小聲問夏秋宜:“她要走了?”


    夏秋宜點頭。


    “我做夢也沒想到她這麽年輕。”


    夏秋宜笑笑,“本來也想照顧她,但我大姐容不下她。”


    “她容得下誰?”劉媽反問。


    這時,外麵又響起一串腳步聲。是春蘭和那兩個小工。


    “誰找我們?”兩個小工茫然地四下張望,忽然看見夏秋宜,他們的目光馬上變得猥瑣起來,其中一個壯起膽子問夏秋宜,“老爺,是你找我們?”


    夏秋宜明顯懶得跟他們這些下等人羅唆,他朝唐震雲看過來,那意思很明白,人替你叫來了,你趕緊開始吧。


    “先帶我去看看你們昨天早上幹活的地方。”他說著,先行一步走出了廚房。


    夏秋宜緊跟在他身後。那兩個小工磨磨蹭蹭地走在他們後麵。


    “你們帶路。”他停下來說道。


    兩個小工不太樂意地朝車庫走去。


    “小唐,”夏秋宜跟他並肩而行,“你剛剛問了不少關於阿泰的事。”


    他不否認。


    “你是不是在懷疑阿泰?”走出幾步後,夏秋宜又問他。


    “我懷疑這裏的每個人,但是阿泰少爺……”


    夏秋宜緊張地看著他。


    “昨天晚上,我給他說的那家舞廳打過電話,舞廳領班說他昨晚沒去。”


    “領班也許沒看到他,他不是提起過一個舞女嗎?”


    “一會兒去周子安的公司,我會順路再去一下那家舞廳。”


    夏秋宜朝前走出幾步後又停下,“阿泰跟周子安之間沒有任何瓜葛。”


    他心想,也許他們之間不僅有恩怨,而且已經深到足以謀害對方性命的程度,隻不過這些你這個當父親的不知道罷了。


    “他跟周子安從來沒吵過架,兩人見麵一向就很客氣,阿泰還教周子安開車。”


    夏秋宜道。他笑笑,沒說話。


    “就在這兒。”一個小工在前方停住了腳步。


    這時候,他發現墓園就在他的右手邊。


    “你們昨天早飯前就在這兒幹活嗎?”他問道。


    “早飯後也在這裏幹。車庫後麵的牆裂了,得修一修。”


    “告訴我你們幹活的位置。”


    兩個小工把他領到車庫的後側。他發現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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