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角落。她的房間理所當然沒有他要找的東西。走出她房間時,他禁不住鬆了口氣。


    接下去是夏漠的房間。


    夏漠的房間就在隔壁,他昨晚已經檢查過夏漠的行李,現在隻不過重新再檢查一遍,也好塞住夏家人的嘴。


    夏漠的房間比他妹妹更整齊。


    櫃子裏也掛著幾件新衣服。跟夏英奇幾乎一模一樣的一個竹編箱放在床邊。


    箱子開著,他當著夏秋宜的麵翻了翻。


    “什麽都沒有。”他對夏秋宜說,“現在我想看看阿泰少爺的房間。”


    “阿泰?”夏秋宜有點詫異。


    “不行嗎?”


    “那倒不是。我叫他一聲。”


    夏秋宜走出房去,夏漠則走了進來。


    “查完了嗎?”夏漠問道。


    “查完了。”


    “我早說了,這裏的事跟我們沒關係。”夏漠在床邊坐了下來,低聲道,“我妹妹本來她以為我們可以暫時有個棲身之地,現在她又得為生計操心了。”


    夏漠的這句話足以讓他看不起麵前這個男人。


    “你是男人,這應該是你操心的事!”他說道。


    “我是個廢人。我爸早就看透我了,所以才把家裏的財政大權都交給了她。既然她繼承了家業,那她當然得照顧我……”


    “你妹妹將來嫁人怎麽辦?你也跟著嫁過去?”


    夏漠在床上躺下,仰頭看著他道:“你們已經解除婚約了。她的事跟你沒關係。”


    夏漠說得沒錯,他無言以對。


    阿泰一副嘲笑他的表情。


    毫無疑問,阿泰是這個家裏最英俊的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材,無可挑剔的五官,外加華麗體麵的衣著,他相信,這位大少爺無論到哪裏都會被女人的眼光追逐。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阿泰的妹妹梅琳,如果兩人的相貌換一換,也許那女孩會開心很多。


    阿泰打開所有的櫃門,張開雙臂,如同表演舞台劇般誇張煽情地大聲說:“請吧。警察先生!但願你能找到你想找的東西!”


    他觀察過阿泰的房間,其實隻有兩個地方可以藏東西。一是櫃子裏,二是床底下,幾乎都不用彎腰,他就能看清楚這兩個地方並沒有他要找的東西。不過話說迴來,如果有人把東西藏在自己房間,那才叫蠢呢。


    他搜索了一遍,如他所料,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


    “查好了?”阿泰問他。


    “是的。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可以”


    阿泰拉長音調迴答了他。


    “你對周子安其人,有什麽看法?”


    “怕老婆。說話不著邊際,但姑父是個好人。”


    “他有仇人嗎?”


    阿泰假裝想了想。


    “那就是他老婆,我大姑了。我看就是她殺了他。”他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


    “除了她呢?”


    阿泰笑,“這個家沒人跟他結仇。他是個好好先生,脾氣好的人不容易得罪人。”


    “他脾氣很好嗎?”


    “反正比我好,比我爸也好。我爸有時候會罵他,但他從來沒動過氣。”


    “夏先生為什麽罵他?”


    “各種各樣的事,我不太清楚,這是他們的事。有時候他說話有點不著邊際,我爸聽他信口開河,就有點不耐煩。我不記得他跟誰吵過架,周子安對誰都笑嘻嘻的。我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家有誰會殺了他。”


    “他是開公司的?”他又問。


    “是啊。他有家公司,可我從來沒去過。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麽。不過,有時候在飯桌上,聽他提起,他好像是在做海外貿易,他曾經送過我媽一罐美國的熟牛肉,我媽說味道不錯,他還拿來過泰國的榴蓮、法國的麵包。”阿泰往嘴裏塞了一根香煙,點上了火,“你接著查哪個房間?”


    “夏先生的書房。”


    正好,夏秋宜走到房門口。


    阿泰朝父親得意地攤手。那意思是:瞧,我是清白的。


    夏秋宜把唐震雲引到書房,關上了門。


    “你隨便查。”


    他打開原先存放煙土的櫃子。他也想過夏秋宜監守自盜的可能,但夏秋宜既然主動把這件事跟兇殺案聯係在一起,那表示這種可能性不大。


    “周子安老家在哪裏?”他打開另一個書櫃的門。


    夏秋宜一邊泡茶,一邊迴答他:


    “在揚州。他跟我大姐結婚的時候,家裏很窮。他家雖然在揚州有兩個綢緞莊,但我去看過,鋪子很小,勉強做點小生意,維持生計罷了,再說那鋪子還是他哥哥的,跟他其實沒多大關係,他們早就分家了。”夏秋宜給他倒了杯茶,“但我大姐看上了他,有什麽辦法呢。那時候,他說家裏有幾千畝地,可其實呢,他家隻是在揚州城外有那麽一棟舊宅子,大約占地五十畝吧,他父母就住在那裏。聽說他父親過去還當過縣官,可這些都是老皇曆了。請喝茶。杭州龍井,我特地托人去買的。這事完了之後,你帶點迴去。”


    他連忙擺手,“不必不必。不用客氣。我要是喝慣了你的茶,以後嘴就養刁了。”


    “你別客氣。”夏秋宜接著道,“我父親之所以不喜歡他,是因為這個人喜歡信口開河,明明口袋裏隻有一分,他偏偏要說成十塊。”


    “他是怎麽認識你大姐的?”


    “他是我一個老同學的學弟。我二十二歲那年,在家開了個party,那是我第一次開party,就怕沒人來,所以到處發邀請函。當時,他是跟我同學一起來的。那時候我大姐二十六,老姑娘一個,脾氣又差,整天跟我爸慪氣,我爸急著想把她嫁出去。整個party,隻有周子安一個人請我大姐跳舞,當然,我大姐也不會跳。但我爸看見他們在說話,他老人家就興奮起來,硬是要我撮合他們。我跟我爸說,你都不了解這個人的情況,就把大姐嫁過去?你猜我爸是怎麽說的?他說,隻要有人肯要你大姐,倒貼錢我都願意。誰知道就是一語成讖。後來,不知道貼了周家多少錢。光嫁妝就是一大筆。那時候,我太太剛進門,我這大姐事事都要跟我太太比。我太太她爹是軍火商,家裏光傭人就一百多個,她怎麽比?嫁妝不算,後來又給了周子安一筆錢做生意,他虧光後,又出錢給他開了家公司。”


    “他那家公司是做什麽生意的?”他問道。


    “什麽都做。去年他從南洋弄來一些咖喱,賣給飯店了,今年,他好像又弄了一些牛奶過來,聽說是從法國運來的,我也不清楚。”夏秋宜在書桌前坐下,“除了這些實物,他也經常搞點項目,拉別人一起投資。”


    “能舉個例子嗎?”


    “比如說,前些年,他搞了個項目是建造女士洗澡店,拉了幾個人去投資,結果,浴室是造好了,但生意不好,虧了。還有一次,他要搞一個什麽戲院飯店,就是客人可以邊吃飯,邊看戲,也拉了一些資金,可這項目根本沒做成,主要是現在店鋪的租金太貴。”


    “如果項目沒搞成,那錢有沒有退給別人?”


    “應該是沒有。所以才有人寫恐嚇信過來。因為之前就收到過一些,大家也沒放在心上——一會兒讓我大姐拿給你看。”


    “看來他的仇人還不少。”他關上了櫃門。


    “是啊,我也勸過他,”夏秋宜道,“我說錢的事,如果沒擺平,會惹禍上身的。可他說,他定合同的時候,都寫明了做生意會有風險,不管盈虧,後果都得自負。所以那些人也沒法告他,隻能啞巴吃黃連了。”


    唐震雲感覺這個周子安的行徑像個騙子。


    “他有沒有讓這個家的人投資過他的項目?”


    夏秋宜皺眉,“你真的覺得是這個家裏的某個人殺了他?”


    唐震雲不語。


    “你剛剛不是找傭人去搜尋園子了嗎?”夏秋宜又道。


    他點頭,“當然,如果有什麽地方能讓外人溜進來,也不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他進門後直接去了墓園。你知道他去幹什麽嗎?”


    夏秋宜搖頭,“我不知道。”他又笑了笑,“別看我們住在一個屋簷下,其實我們並不算親近。我不太欣賞他做生意的方式。”


    “你有沒有投資過他的項目?”


    夏秋宜並不否認,“他們結婚前夕,怕他會悔婚,所以他提什麽要求我們都答應。那時候他要投資開一個賣各種各樣小百貨的商店,我也鬧不清楚是什麽,就投了一筆錢,後來店沒開起來,錢也沒退。他說路上被人搶了,弄得頭破血流的,我也不好說什麽,再說,大姐還在旁邊幫他……數目也不大,大約三千元。”


    “你是大老板,可能不在乎這些錢,可別人恐怕就未必了。有人為了一塊錢也能殺人。這個家裏還有誰投資過他的項目?”


    “這我就不知道了。沒人跟我提起過,他也不會跟我說。”


    “我昨天想問你,但是忘了,你說你在書房裏發現了那封恐嚇信,當時信在哪裏?”


    “就在桌上。”夏秋宜指指他的書桌。


    “你早上離開書房時,把門鎖上了是不是?”


    “對。”


    “當時還沒這封信?”


    “我肯定我離開的時候沒發現什麽信。”


    “那批煙土大約值多少錢?”


    “那是最上等的煙土,大約三四千吧!我看就是那個偷煙土的人留下了恐嚇信。”夏秋宜往椅背上一靠,給自己點上了一根雪茄煙,“我猜,他本來寫恐嚇信就是為了錢,正好櫃子裏有煙土,他就順便拿走了。看來這個人非常缺錢。如果兇手是這棟房子裏的人,那應該是下人。家裏人沒有誰會缺錢缺到這種地步。”


    “下人中哪些會寫字?”


    這倒把夏秋宜問住了,“要不等會兒把他們集中起來,問問他們。”


    唐震雲表示同意,“你最後一次看見這批煙土是什麽時候?”


    “就是昨天早上。”夏秋宜吸了一口煙,“我出門前,打開櫃子拿東西。那時候煙土還在。”


    “你是幾點鍾走的?”


    “差不多八點。”


    “在你離開之後,這個家裏還有誰在?”他問道。


    “據我所知,希雲是最早離開家的,大概早上七點左右吧,你可以去廚房問一下,她是吃完早餐走的。我女兒梅琳上午九點半要去上家政課,所以我估計她九點鍾一定得出門了,不過她遲到一會兒也難說。銀娣要去醫院做檢查,是阿芳陪她去的。隨行的司機叫阿忠,他具體叫什麽名字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問阿芳。”


    “家裏有幾部車?”


    “三部。有兩個司機,章九平時給我開車,阿忠是為夫人服務的,家裏其他人用車也找他,阿泰自己有輛車,他會開車。”


    “周子安呢?”


    “他沒車。平時乘公共汽車,有時候是黃包車,有時候我帶他一段路。”


    “昨天他什麽時候出門的?”


    “大概七點半左右,他跟我們一起吃的早餐,吃完早餐他就去公司了。”


    “那是你最後一次看見他?”


    夏秋宜點了點頭,“畢竟也跟他作了這麽多年的親戚。雖然他有缺點,但他這人脾氣還是很不錯的,也就他能忍受我大姐。我有時候還蠻佩服他的。”


    “那就是說,在你們走後,昨天上午隻有阿泰少爺留在家裏?”


    夏秋宜一愣,但隨即又笑了。


    “我昨天問過下人了,他們說,阿泰在梅琳走後沒多久也離開了。後來他跟梅琳一起去找了希雲,他們三個年輕人在離徐匯教堂不遠的地方吃了午餐。所以說,放這封恐嚇信在我書房裏的應該是下人。”這是夏秋宜得出的結論。


    “我想知道這個人是怎麽進來的。”唐震雲走到書房門前,彎下身子查看門鎖,正如他昨天看到的,門鎖完好無損,“書房的鑰匙有幾把?”


    “隻有一把。在我這裏,它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口袋。”夏秋宜從抽屜的鎖孔裏取下鑰匙朝他晃了晃,“我向你保證,昨天上午,它就在我口袋裏。”


    “也許那個人在之前就想辦法弄到了你的鑰匙,然後自己做了一把。”


    夏秋宜把鑰匙又插入了抽屜的鎖孔。


    “小唐,你說的這種可能,之前我也想過,可不瞞你說,這個抽屜裏放著不少重要的文件,所以我把鑰匙看得很緊。它幾乎時刻都在我的口袋裏。再說,這裏的房門鑰匙是跟抽屜鑰匙以及別的鑰匙串在一起的,那個人要是想拿,必然得偷走整串鑰匙。這麽重的一串鑰匙要是離開我的口袋,你說我能不注意嗎?”


    “那你睡覺的時候呢?”他踱到窗前朝外望,從這裏隻能看到草坪的一角,視線幾乎全被窗外的那棵大樹遮住了。當他仔細查看窗戶上的鐵柵欄時,他發現在柵欄邊沿的地方,釘子都不見了。


    “我通常把它放在我的枕頭下麵。如果有人想乘這工夫把鑰匙偷走,那就得保證什麽聲響都沒有,可這是一串鑰匙,你說這可能嗎?”


    “所以說,”他拍拍窗框,“那個賊隻能從這兒進來了。請過來一下。”


    夏秋宜立即起身走到他身邊。


    “你看,這裏的釘子都不見了。可能有人趁你不在的時候,一個一個拔了。”


    他跳出窗外,仔細查看柵欄。他發現在鐵柵欄的上方有一根布條,布條的另一頭拴在樹杈上。他伸手解開布條,鐵柵欄立刻就彈出一條大縫隙,看縫隙的寬度,正好容一人通過。他猜想那個賊可能乘夏秋宜不在的時候,逐步卸下釘子,並用布條固定,這樣即使他已經卸下一整排的釘子,夏秋宜也發現不了。而這裏又有兩棵大樹擋著,除非刻意散步到這附近,否則沒人會看到這賊在做什麽。


    他蹲下身子,翻開草叢。尋找可能有的腳印。這時,一支口紅進入了他的視線。從口紅粗劣的外包裝看,這應該是廉價貨。


    他舉起口紅給站在窗前的夏秋宜看。


    “你見過這東西嗎?”


    “沒有。”夏秋宜道,“它在這下麵的草叢裏?”


    他點點頭。


    “保準是哪個女傭人的。”夏秋宜略帶興奮地說。


    他沒搭腔。


    “警官。”有個男人在他身後喊。


    夏秋宜認出了那人,“章九,你有什麽事?”


    “你不是讓我們去找什麽狗洞貓洞的嗎?”


    “你找到了?”


    “有一個地方的牆塌了一部分。”


    芳姑把燕窩端進夏太太房間時,發現太太正兀自一個人站在窗前發呆。


    “燕窩來了。”她道太太背對著她,“快把門關上。”


    聽太太的口氣不對,她知道一定有什麽事發生了,連忙關上了門。


    “我再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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