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傅淳兒清冷的聲音響起:“不去,馬上就要院試了,我還要看書。”


    殷淩霄神色微怔,隨後忍不住笑了。


    ……看來,她對別人也是一樣的冷淡。


    “殷兄也去,就算你不想打馬球,難道不想看大名鼎鼎的白鹿公子嗎?”


    聽到這句,殷淩霄下意識屏住了唿吸,等她迴答。


    “不想。”聲音變得更冷了。


    傅淳兒抱著懷裏的書,有些煩了。她在學堂裏背書背的頭昏腦熱,想去古樹那邊吹吹風清醒一下,卻被方覺夏這個小話癆攔住了。


    在她眼中,打馬球和采蓮賽沒什麽不同,都是耽誤她讀書的無聊活動。可方覺夏卻覺得搶了她白鹿美人兒的頭銜,非要拉她去出風頭。


    她想了想,決定來個刺激的,讓方覺夏呆住好跑路:“夏夏,其實我覺得,你和殷淩霄非常相配,真的不打算在一起嗎?”


    方覺夏嚇得臉都青了:“啊?你在說什麽!殷兄會殺了我的!!”


    站在拐角處的殷淩霄:“……”


    傅淳兒振振有詞道:“怎麽會呢,先不說你們是總角之交,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而且感情這種東西,一旦愛上了,又怎麽會傷害對方呢?聽我的,大膽去追求,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有什麽意思,男男才是王道!~”


    方覺夏目瞪口呆。


    許是說到興頭上,小姑娘聲音又嬌又甜,完全沒了平時清冷的味道。


    如果忽略裏麵的內容……也許殷淩霄會更開心一點。


    現在,他隻覺得心口一窒,想吐血。


    傅淳兒滿意地看到方覺夏一臉呆滯的表情,趁機轉身離開。同時心裏也在想:要是這種事真的發生了,那一定是普天同慶的完美大結局呀~


    殷淩霄冷著臉走過來,方覺夏一抬頭看見他,頓時嚇了一跳:“殷殷殷兄你怎麽來了?等等,你剛才聽到了多少?那個……我絕對沒有非分之想啊!!”


    殷淩霄沒理他,眸光深幽的落在那道倩影上。


    這條路會通向古樹的方向,她大概還是要去樹上看書。


    殷淩霄轉身,動作利落地翻過欄杆,抄近路先一步抵達。


    方覺夏歎了口氣,擔憂的想:殷兄原本就討厭小淳兒,剛才又聽到那樣一番驚世駭俗的話,這下是真完了。他作為立誌要娶小淳兒的男子漢,以後一定要多多跟殷兄美言。


    ——他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強!


    傅淳兒被自己剛才的暢想爽到了,蹦蹦跳跳的往古樹那邊走。


    剛穿過一個月洞門,她就看到了殷淩霄,歡快的神色頓時收斂。


    係統:[哇哦~~男主又來見摯愛啦。]


    傅淳兒磨了磨牙:“閉嘴!”


    係統最近越來越皮了,傅淳兒沒再理它,目光落在殷淩霄身上,嚴陣以待。


    陽光下,俊朗的少年靠在樹旁,正在擦拭手中的劍,斂目垂眸間,神色格外專注。


    有一點她不得不承認,狗男人的相貌確實極好。他穿著一身暗玄錦袍,麵如冠玉,目若朗星,英氣逼人,而且從這個方向來看,陽光剛好灑在他的身上,側臉仿佛打了一層柔光,完美的就像是他刻意找好的角度。


    但傅淳兒完全無動於衷,趁著狗男人沒注意到她,轉身就走。


    剛邁出一步,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笑,殷淩霄放下手中的劍,聲音清朗:“又來爬樹嗎?”


    傅淳兒:???


    這麽熟稔的語氣,他們是什麽很好的關係嗎?


    幸虧她是個有禮貌的學子,不然這會兒就要問候他祖宗十八代了!


    既然對方已經開口了,她再跑路就顯得刻意了,沒準狗男人還會以為,這是她故意吸引他的手段。


    傅淳兒迴過頭,做出一副木訥的模樣:“不是的,我恰好經過這裏。”


    殷淩霄看向她,小姑娘呆呆笨笨的,神情怯弱。


    可剛才的餘光裏,他分明看見她噘著嘴瞪了自己一眼,可愛得不得了。


    小騙子。


    殷淩霄有點想笑。


    傅淳兒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得趕快脫身。


    片刻後,她抬起頭,仿佛鼓起了勇氣說道:“……公子若無事,小女就先走了,告辭。”


    說完,低著頭抱緊懷裏的書,再次轉身要走。


    殷淩霄不自覺上前兩步,叫住了她:“等等!”


    傅淳兒蹙眉,心中忽然升起戒備。


    她抬起頭,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想要看清楚他每一寸的表情。


    狗男人想幹什麽?


    ……難道,他又生出了不該有的想法?


    少女清淩淩的目光落過來,漂亮精致的小臉微微繃起,神色有些不安,似乎在確定著什麽……


    殷淩霄忽然想起采蓮節時她的那一巴掌,當時,她眼中滿是對自己的厭惡,現在想起,還是會令他感到失落。


    心底的情愫驟然被打散,他有些狼狽的垂下頭,不再看她。


    ……還要再湊上前麽,她已經很厭惡自己了。


    就算再怎麽掩飾,也仍然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對他深深的抵觸。


    殷淩霄收斂表情,盡量平淡的說道:“……你,東西掉了。”


    傅淳兒低下頭,發現地上果然有一張宣紙,從書的夾層裏掉了出來。


    她撿起來後,偷偷地看了殷淩霄一眼,發現他神色平靜,已經退後幾步繼續拭劍了,頓時鬆了口氣。


    看來多次修改劇情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沒有所謂的一見鍾情,也沒有後來他熱烈偏執的追求,這一世,他頂多是將她看成見過幾次麵的同窗,不至於陌生,卻也談不上喜歡。


    說起來這一年的殷淩霄還未及弱冠。少年將軍,英姿勃發,在沙場上戰無不勝,性格冷厲倨傲,滿京城也沒人敢惹他。而她現在和那些木頭閨秀沒什麽區別,他不可能再對一個自己看不上的小呆子上心。


    傅淳兒不再糾結,抱著書和紙,轉過身匆匆離去。


    殷淩霄目光一直追隨她的背影,直到她穿過月洞門,拐過一個牆角後消失不見。


    小姑娘甚至沒有一絲停頓,更沒有迴過頭看他一眼。


    殷淩霄心中酸澀。


    聽說聰慧又美麗的女人,心中的目標總是大於情愛的。


    她們眼中隻有一步一步向上走,為了自己的夢想拚盡全力,而當今太後頒布女子恩科,就是為了像她們這樣的人能有一條向上的通道。


    如果真是這樣,他希望她能永遠保持初心。


    既然不愛自己……那最好也不要對別人熱情。


    不然,他怕自己會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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