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暮雪見穆墨軒點頭,神色並未有絲毫意外,這一切,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俯身穿上鞋子,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坦然地看向穆墨軒,語氣平靜地說道:“我進宮一趟。”


    穆墨軒聽聞,將手中的書卷輕輕壓在手下,抬眼凝視著蕭暮雪,眼神中滿是關切,低聲叮囑道:“外邊天色已經昏暗,你一路上可得注意安全。”


    蕭暮雪輕輕頷首,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提步,從容地離開了房間。


    不多時,她來到了禦書房外。目光一掃,卻發現原本在禦書房外跪著的那群人,此刻竟都已不見蹤影。偌大的禦書房外,冷冷清清,隻剩下李漣漪孤零零的一個人。


    李漣漪瞧見蕭暮雪出現,眼中瞬間燃起了熊熊恨意,那目光猶如兩把利刃,直直地射向蕭暮雪。她滿心委屈與憤怒,本想著進宮向父皇哭訴告狀,狠狠參蕭暮雪一本,可誰知父皇竟下旨讓那些跪了一整夜的大臣們都離去,反倒讓她獨自留在這兒跪著。更過分的是,父皇還特意吩咐,等蕭暮雪到了,她得跟著蕭暮雪一同進入禦書房。


    當時,文公公出來傳旨的時候,李漣漪滿心以為蕭暮雪很快就會現身。畢竟,在她想來,蕭暮雪得知消息後,理應馬不停蹄地趕來。可誰能想到,左等右等,蕭暮雪卻好似故意拖延一般,過了這麽久才出現,此時天色都已完全昏暗下來。


    李漣漪越想越氣,在心裏暗暗咒罵,若不是蕭暮雪這般磨磨蹭蹭,自己何至於在這冷冰冰的地上等了這麽久,雙腿都跪得麻木不堪。此時此刻,她心中恨意翻湧,若眼神能化作利刃,蕭暮雪恐怕早已千瘡百孔。若不是礙於種種顧忌,她真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蕭暮雪碎屍萬段。


    然而,現實卻讓她無比憋屈。長時間的跪地,使得她雙腿發麻,仿佛有無數螞蟻在啃噬,連站起來都成了奢望。


    而蕭暮雪這邊,著實也沒料到李漣漪會一直跪在這裏。她之所以選擇先迴住處睡上一覺,再進宮麵聖,打的主意便是巧妙避開李漣漪。畢竟,她可不想與這位滿心怨憤的公主碰麵,徒生事端。可世事難料,終究還是沒能躲開。


    不過,蕭暮雪倒也不在意。既然避無可避,那就索性當作李漣漪不存在好了。她神色平靜,仿佛眼前之人不過是空氣,徑直朝著禦書房走去。


    於是,蕭暮雪仿若根本沒察覺到李漣漪那如芒在背的充滿恨意的眼神,神色自若地提步,徑直朝著禦書房走去。


    守在禦書房外的文公公一看到蕭暮雪,頓時眼睛一亮,趕忙迎上前去,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與慶幸,說道:“姑奶奶,您可算來了呀,陛下都等您好久了呢。您還是趕緊進去吧!”


    蕭暮雪臉上浮現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溫和地說道:“辛苦文公公了。”語罷,她便從容地走進了禦書房。


    文公公微微一怔,看著蕭暮雪的背影,不禁暗自歎了一口氣,隨後轉身,邁著小碎步走向了李漣漪。


    “公主,蕭暮雪姑娘已經來了,您也可以進去了。”文公公恭恭敬敬地開口說道。


    李漣漪聽聞,惡狠狠地瞪了文公公一眼,心中滿是怒火,沒好氣地嗬斥道:“還不過來扶本公主起來!”


    文公公臉上依舊保持著恭敬的神色,並未多說什麽,趕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了李漣漪。


    李漣漪在文公公的攙扶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艱難地站起身來。她隻覺得雙腿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沉重,麻木感一陣陣地襲來。她咬緊牙關,強忍著不適,緩了好長一陣子,雙腿才總算恢複了些許力氣,不再如方才那般綿軟無力。


    這時,她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對文公公說話時那惡劣的態度,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悔意。畢竟,眼前這位文公公可是父皇麵前最得寵的太監,在宮中權勢頗大,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隻怕日後在宮中行事會諸多不順。想到這兒,她趕忙開口道歉,語氣中滿是歉意:“文公公,剛才實在對不住,是我太心急了!還請文公公千萬別往心裏去,莫要怪罪我才好。”


    文公公臉上依舊掛著那副和藹的笑容,神色絲毫未變,輕聲說道:“公主這說的是哪裏話?伺候公主本就是老奴分內之事。公主今日心情不佳,老奴心裏明白,您就算是訓斥老奴幾句,那也是應該的,更何況隻是無意間的一句話呢。公主大可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李漣漪聽文公公這般通情達理,心中微微鬆了口氣,趕忙說道:“多謝文公公如此寬宏大量,不計較我的過錯!” 說罷,她轉身,朝著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文公公望著李漣漪離去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隨後又恢複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不得不承認,漣漪公主與蕭暮雪姑娘相比,確實存在著差距。雖說蕭暮雪姑娘讓他和陛下久等了,但她那一句簡簡單單卻又恰到好處的話,瞬間就將這等待的不愉快輕輕揭過。文公公聽了蕭暮雪的話,隻覺得如沐春風,渾身舒暢,心裏壓根兒就生不起怪罪蕭暮雪的念頭。


    再瞧瞧漣漪公主呢?雖說他嘴上說著不怪罪,可心裏終究還是對漣漪公主方才的無禮之舉,留存了一些不好的印象。倘若日後真要在這兩人之間做個選擇,文公公幾乎不用思考,便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蕭暮雪姑娘。


    這般想著,文公公輕輕笑了笑,隨後便不再糾結於此,轉身邁著輕快的步伐,去忙其他事情了。


    與此同時,蕭暮雪踏入禦書房。此時,李君昊正坐在書桌前,專注地批閱著奏章。書桌上堆滿了厚厚的折子,燭光搖曳,映照著他專注的麵龐。


    李君昊一看到她,順手就將手中的奏折往桌上一丟,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嗔怪道:“你還曉得要來見朕啊?到底你是皇帝,還是朕是皇帝?”


    蕭暮雪趕忙規規矩矩地給李君昊行了個禮,而後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陛下若都稱不上是帝王,這天下可就再無帝王了。陛下怎麽會對自己產生這般懷疑呢?”


    李君昊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沒好氣地繼續道:“朕這哪是懷疑自己?朕分明是對你表示懷疑!”


    蕭暮雪微微挑起眉梢,神色悠然,語氣略帶調侃地說道:“這可就是陛下您的不是了。俗話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陛下既然已經任用臣了,又為何還要對臣起疑心呢?”


    李君昊被噎得一時語塞,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你……你這個死丫頭,朕說不過你,行了吧?到底什麽情況?”緊接著又追問道,“你迴來之後,為何沒有第一時間來見朕?”


    蕭暮雪一臉坦然,有條不紊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緣由,就是在城門口碰到了漣漪公主。臣尋思著,她肯定會進宮向陛下告狀。臣實在不太想和漣漪公主碰麵,所以就先迴了趟天武衛的府衙。既然迴去了,就順便吃了頓飯,洗了個澡,還睡了一覺。畢竟臣聽了陛下的吩咐,連夜出城辦事,迴來之後想休息一下,這應該不算過分吧?”


    李君昊頓時語塞, 這丫頭把事情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他竟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就在這時,李漣漪邁步走了進來,規規矩矩地朝著李君昊行了個禮。


    李君昊淡淡地瞥了一眼李漣漪,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開口說道:“你怎麽還不迴去?難道真的不想迴了?”


    李漣漪趕忙說道:“父皇不是說,要是想等蕭暮雪來當麵對質,就到外邊跪著,等蕭暮雪來了再進來嗎?兒臣已經在外邊跪了好長時間,好不容易才把蕭暮雪等到。”


    李君昊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他當時說的不過是句氣話,本意是想讓李漣漪知難而退,乖乖離開迴宮去。哪能想到,這丫頭竟是個死腦筋,絲毫沒領會他話裏的意思。


    李君昊將目光轉向蕭暮雪,開口問道:“你去沛縣抓人,進展如何?人都帶迴來了嗎?”


    蕭暮雪點頭應道:“人自然都帶迴來了,現都關押在詔獄之中。陛下可要見見這些人?”


    李君昊擺了擺手,說道:“朕見他們作甚,你讓狄展仔細去查、認真去審,朕隻要最終的結果。”


    蕭暮雪再次點頭,語氣篤定:“臣明白,請陛下放心,要不了多久,便能給陛下一個交代。”


    一旁的李漣漪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禁皺起了眉頭,滿心的不甘與疑惑,忍不住脫口而出:“父皇,您……”


    李君昊臉色一沉,直接開口打斷李漣漪的話,語氣嚴肅道:“朕說的話,還不夠明白嗎?蕭暮雪去抓人,那是奉了朕的命令!你出城阻攔,難道是想公然違背朕的旨意?”


    李漣漪聽聞,心中猛地一緊,慌亂與懼怕瞬間湧上心頭,趕忙焦急地解釋道:“兒臣不敢,兒臣隻是……”


    “好了!”李君昊不耐煩地再次打斷她,緩了緩語氣又道,“朕念在你是初犯,又是心係親人,況且你不日就要遠嫁和親,這次的事朕便不再追究。但往後不論遇到何事,都得先三思而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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