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言抬頭看去,便見一名身穿官服,身材挺拔的青年正站在自己的身後,雙手作揖向自己行禮。


    方崇嶽,方嵇海兩兄弟也為方子言介紹道:“這位是浙江道巡察禦史,算得上是咱們的父母官,之前你送迴家中,說要迴鄉探望的家書,就是駱大人給送迴來的……”


    方嵇海對駱信衷的印象似乎頗為不錯,提起駱信衷時話語喋喋不休,一味說著對方的好。


    什麽知書達理,什麽為官清正。


    如此倒是反映襯的方子言頗為心虛,似乎他比不過眼前這位駱大人一樣!


    麵對對方的示好,方子言微微頷首,同時不冷不熱地說道:“既然能拿到本官的家書,看來駱大人的能量不小啊!”


    方子言接受別人對於自己的調查,但那要在合理合規的前提下。


    像駱信衷這樣直接截獲自己的家書,窺探自己的隱私,這種卑劣以及的行徑,著實是讓方子言難以接受。


    麵對方子言的揶揄,駱信衷搖頭笑道:“職責所限,實非得以,還請國師多有容讓!”


    方嵇海雖然並不知道自己如今背負著朝廷怎樣的揣度與猜測,可是眼見著方子言不悅,卻也覺得有些尷尬。


    他輕咳兩聲,開口說道:“子言啊,駱大人此次前來乃是為了給你接風洗塵,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先去中堂聊聊,我和你大伯去村裏請各位鄉鄰前來吃飯,今天爹也要大張旗鼓的操辦一場!”


    方嵇海年少時曾被冠以神童之名,被推上神壇,受萬人矚目。


    可正所謂爬得越高,跌得越慘。


    到後來方嵇海科舉屢試不第,就連帶著村裏也再未出現過一位秀才。


    這些年來方嵇海遭受到的非議,他所要承受的壓力,遠非常人所能理解。


    如今自己的兒子官拜國師,是朝廷欽點的一品大員。


    這種光宗耀祖,顯耀門楣的事情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方嵇海自然是要大大的宣揚一番,也好讓自己能夠揚眉吐氣!


    麵對父親的提議,方子言連連頷首,還不忘叮囑其走路小心。


    待到眾人散去以後,方子言隨駱信衷等人一同來到了中堂。


    從外麵看,方家如今的規格就已經是獨樹一幟,無人能比。


    可等進入到了中堂,其布置更是尤為奢華,就連方子言這個一品大員看到了都暗暗咋舌!


    房間內外各種古畫可謂是琳琅滿目,就連擺放的桌椅也都是做工精細,用料考究。


    雖然不見有什麽黃白之物,可單單是這些東西的價值加在一起,恐怕就要有數萬兩白銀之巨,而這還不包含府中一些其他的東西!


    方子言看著中堂的布置,一顆心此時已經沉入穀底。


    這些東西擺在這裏,哪還用得著別人來查?


    隨隨便便帶個識貨的進來,恐怕都得認定了是他方子言收受賄賂,這才能將家中裝點的如此奢華!


    駱信衷入座,皮笑肉不笑的恭維道:“久聞國師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您年紀輕輕便能擔此重任,著實是我輩楷模。青年領袖啊!”


    方子言聞言笑著搖頭:“駱大人所說的這些不過都是虛言而已,別以為方某不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你之前截獲了我的家書,還偏趕在我迴鄉探望的當日來找我的麻煩。駱大人,你這時間選的不錯嘛!”


    方子言皮笑肉不笑,說起話來明顯帶刺。


    駱信衷眼見著對方絲毫不給自己留有情麵,於是也直接開口道:“查你方大人的家書,實在是被逼無奈,方家一夜暴富,要求沒有外界支持。恐怕也沒人會相信。”


    “方大人你進京一年有餘,方孝孺案你遭受波及,都已經進了錦衣衛的詔獄,可最終還是被你憑本事化解了過去。”


    “如今你送家書迴鄉,卑職又豈能不提高警惕?卑職也想見識一下堂堂國師究竟有何風采,想看看你方大人究竟是有怎樣的本領,竟然能將遠隔千裏的方家經營的如此恢弘!”


    駱信衷這話看似說的謙遜,實際上卻是尤為刺耳。


    方子言雙眸微眯,語氣不善的開口問道:“如此說來,你是斷定方某有貪汙受賄之舉了?”


    駱信衷聞言微微搖頭:“卑職不敢把話說的這麽絕對,不過近來各級常有官員在方家走動,這件事情,方大人想作何解釋?”


    “方某人在京城,身居要職,有人想來阿諛奉承,自然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不過這些全是他們自發的舉動,與本官無關,駱大人若是真想要個解釋,那就去問他們吧!”


    方子言本也不是任人拿捏得小角色。


    能夠將官做到這個位置,他又豈會將一個小小的七品禦史放在眼裏?


    見對方竟然大言不慚的問自己要起了解釋,方子言麵色一變,當即反嗆了迴去!


    駱信衷對於方子言的態度並不惱怒,他臉上笑意未曾褪去,隻是開口對方子言提醒道:“方大人,駱某畢竟是一地禦史,有些事情是不得不查的。”


    “您如今配合我的問詢,這也是在為您減去不必要的麻煩,畢竟有些事情,本也架不住查。”


    “您都做過什麽事情,您比我們要清楚得多,如果到最後這些東西匯聚成冊,遞交龍案,您要麵對的就不是我們,而是陛下和三司衙門了!”


    駱信衷話語中警告的意味頗為明顯。而方子言此時也仿佛抓住了對方的細節。


    麵對對方的警告,方子言眉頭微蹙:“駱大人此言,指向似乎頗為明顯啊!”


    “之前在禦書房內,方某曾有幸拜讀過一封未曾署名的奏折,裏麵將我寫成了是浙江官府的保護傘,說我與扶桑海匪聯合,欺行霸市,還將我父親方嵇海列為是頭號受益人……”


    “這封奏折,該不會是你遞上去的吧?”


    這封奏折,別說是方子言,就連朱棣自己都不相信。


    若非如此,他又怎麽會將這封奏折交給方子言來隨意閱覽?


    如今聽駱信衷提起上奏的事情,方子言突然想到了這封蠢話連篇,對自己極盡抹黑之能事的奏折,於是直接對駱信衷發出了質問。


    駱信衷雖然有些驚訝,但卻仍是雲淡風輕的表示道:“沒錯,這份奏折,就出自於駱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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