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冷著臉翻了幾頁,忽然砰的一下,把畫冊重重扔在了桌子上。


    秋瀾被驚得身子一抖,麵露慍色道:“殿下,太後娘娘那邊還等著答複……”


    裴玄微冷的眼神掃來,秋瀾瞬間住了嘴,收斂了神色。


    “我現在沒心情,秋瀾姑姑先迴吧。”他聲音淡淡,卻流露出不容置喙的威嚴。


    秋瀾十分為難,她來時太後可是吩咐了,一定要讓裴玄從畫冊上選出幾位心儀的姑娘,選中的就在名字後麵用朱砂畫一個小小的圓圈,這樣她把畫冊帶迴去後,太後就可以著手安排了。


    可眼下裴玄當著她的麵就直接把畫冊摔在了桌子上,這擺明了是不配合啊!


    “殿下,這……”


    秋瀾的話還沒說完,裴玄就對青鶴道:“送姑姑出去。”


    青鶴趕緊上前,對秋瀾做了個請的手勢。


    秋瀾被下了逐客令,卻也隻能訕訕道:“這畫冊留下來也好,殿下好好看看。”


    說罷,她瞧見裴玄變得更加陰沉的神色,連忙跟在青鶴身後離開了。


    裴玄坐了迴去,他冰冷的眸光掃過桌上那本畫冊。


    攤開的畫冊上那些或清秀或明豔的美人都在含笑嫣然地望著他,可他的眼前浮現出的卻是陳螢,是她的喜怒哀樂,一顰一笑。


    他垂著眼眸,忽然嘲弄般勾起唇角。


    陳螢到底給他下了什麽迷魂藥,他一個天性涼薄的人,怎麽就被她迷成了這樣?


    ……


    秋瀾迴宮後就把裴玄的事都說了。


    “太後娘娘,不是奴婢要嚼舌根,隻是這太子殿下明知那畫冊是您讓人準備的,居然當著奴婢的麵就把畫冊給摔了,這是明擺著對您不敬啊!”她憤憤不平道,“太子殿下之前雖然不親近您,但對您還是十分恭敬的,自從那個陳螢進了東宮後,太子殿下對您是越來越不知分寸了。”


    太後沉著神色,好半晌才道:“你覺得太子是為了陳螢才如此?”


    秋瀾頓了一下道:“奴婢不敢妄言,但這個陳螢……自從她到了太子殿下身邊後,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對太後娘娘您大為不利。依老奴看,她就是個禍害。”


    “她長成那副狐狸精樣子,天生就是禍害男人的料。”太後對陳螢也是十分反感。


    但和秋瀾不同,她對陳螢的反感中還藏著一分忌憚。


    一個身無長物的弱女子卻能光靠著美色,就把裴玄這樣心如磐石的男人勾得神魂顛倒。


    這世上的美人何其之多,裴玄身為太子,怎樣的絕色沒見過?偏偏他就拜倒在了這一人的裙擺之下。


    要說陳螢膚淺愚蠢,她是絕不會信的。


    陳月如和李長音都敗給了陳螢,也是因為低估了這個女人的本事。


    “她如今懷著身孕,太子把她腹中的孩子寶貝得命根子一樣,這時候不好明著動她。”


    太後頓了頓,嘴角噙起一分陰冷的笑意:“但不明著動她,也不能讓她好受。”


    她說著眸光裏透出狠厲來:“這繼妃太子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


    而且不隻一個繼妃,裴玄身為太子身邊多幾個妾室服侍,那不叫好色縱欲,而是為皇室開枝散葉,是正經事。


    隻要別的女人也懷上了皇嗣,那陳螢的肚子就沒有這麽金貴了,陳螢在裴玄心裏的地位也不會再是獨一無二的,畢竟男人的本性就是喜新厭舊。


    她就不信這滿天下的女人,就沒有一個能取代得了陳螢。


    太後望著秋瀾道:“把應拭雪接迴京,再把溫純縣主請來。”


    秋瀾愣了一下,然後了然地笑道:“奴婢明白。”


    應拭雪是個女道士,但在她進道觀修行前,卻是宮裏的女官,曾在太子服侍過十年,是太子的生母留下的人。


    太子最懵懂無知的時候,是這個女人照顧嗬護著他,一天天陪著他長大。


    若不是後來出了那件事,應拭雪被迫離宮,現在她肯定也被裴玄收進東宮,成了他的妾室之一。


    至於溫純縣主沈令妤,她是衡陽公主的女兒,父親是當朝大儒名望頗深,與李太傅也是至交好友。


    沈令妤的長相雖然不如李長音那般出眾,但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


    最重要的是這姑娘有頭腦,她的文才還要勝過她的幾位兄長,若為男兒身那必定是名動京城的狀元郎,年少有為。


    這樣出身高貴的才女來當太子繼妃,太子還能有什麽不滿的?


    秋瀾喜滋滋地去了衡陽公主那裏,說是太後娘娘想念自己的外孫女了,要請縣主進宮說話。


    衡陽公主並沒想太多,她讓丫鬟去帶女兒出來。


    沈令妤正在自己的閨房裏看書,聽說了太後派人請她進宮後,她蹙起了眉頭。


    她的貼身丫鬟笑著道:“縣主,太後娘娘請您進宮是好事啊,她老人家出手闊綽,每一次都要賞不少東西呢!”


    聞言,沈令妤卻是沉了眼眸,低聲道:“太子妃剛被廢黜,她這時請我去可不是好事。”


    那丫鬟愣了一下,然後道:“難道說,太後娘娘這就要給太子殿下娶繼妃了?”


    另一名丫鬟也湊過來道:“我聽人說太後娘娘最近在請畫師給各家小姐畫像,但宮裏的畫師怎麽沒來我們府上?難道這次請咱們縣主去,就是要給縣主畫像嗎?”


    沈令妤淡然道:“我十四歲那年行了及笄禮後,就按規矩在宮裏留過像了。太後娘娘請我去,應該是有話要對我說。”


    說著,她秀氣的麵容染上了三分陰鬱。


    兩名丫鬟麵麵相覷,隨後年幼一些的那個忍不住問道:“縣主,您不喜歡太子殿下嗎?”


    喜歡?


    沈令妤淺淺一笑,嘴角一對好看的梨渦此時卻充盈著淡淡的諷意。


    她雖然貴為縣主,可就算她是公主又能如何,在太後要做的衡量之中,她的心意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太後才不會管她喜不喜歡。


    “罷了,更衣吧。”


    她興致寥寥地說完,讓丫鬟取來一件顏色素淨的裙子,穿上後就素著一張臉也不上妝,往頭上戴了根不起眼的白玉簪子就到前院去了。


    秋瀾見到沈令妤打扮得如此樸素,不禁皺了下眉道:“縣主為何不盛裝?”


    衡陽公主也用不讚同的眼神看著女兒,沈令妤卻微笑著道:“聽聞太後娘娘這幾日身子不適,我一個晚輩不適宜穿得花團錦簇。”


    秋瀾聞言也隻好笑了一笑,就讓沈令妤上車了。


    沈令妤入宮覲見太後時,裴玄也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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