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是女人，細心些，也多少聽說過，相裏深與自已東家有點交往。想了想才說：“前幾日，敬國公被皇上奪了爵位，還阻礙了兩個兒子的前程。稱心小姐的夫君自裁，敬國公急病而亡，老夫人也自盡了。人全家死得隻剩一個長公子何琳，帶著家人棺木和全部財產迴鄉了，敬國公府收迴朝廷，稱心小姐領著兩個孩子住在舒心居。為了這事，東家也是著急上火的，要了些清火利咽的中成藥。”
林修野插嘴：“東家最近挺忙的，又快做外婆了，我們如意少東家快生了。”
相裏深聽了這話，出了一身冷汗。如意有身孕，孩子的父親必不是一般人。送別了兩位大夫，加速地辦理母親的葬禮。剛過七七，就領著百十個弟子，趕往京城。韋夫人氣急敗壞，罵他不孝，母親未出百日，就匆匆去會狐狸精。
白澤一到京城，就有王皇後的母親柳氏來看病。柳夫人是生了蛇盤瘡，痛得有命。白澤給她用了梅花針，當場把老夫人腰間的毒瘡打破，又用了血罐，把毒血吸出來。抹了特製的藥膏，開了幾幅對症的湯藥。不過三天，老夫的病就大大見好，傷處結痂，也不痛了。
楊七趁著這個機會，說要去王府探望柳夫人。這次去不白去，重禮獻上：黃金千兩，珍珠百顆，西洋鏡一麵，彩色琉璃樽一對，玉觀音一尊。柳夫人簡直不敢相信，金陽郡主探病，還送這麽大禮。柳夫人就直言不諱了：“郡主太客氣了，您手下幫老身看好了病，怎麽倒給老身送禮。郡主有什麽事相求，直管說，隻要我能辦，肯定是馬上辦呢。”
楊七歎口氣：“柳夫人啊，王皇後是個好的，長得好，心地善良，當大秦國母是大秦的福氣。我閨女是先帝的侍女，聽著先帝生前老是誇皇帝皇後是佳兒佳婦。”柳夫人聽了洋洋得意，連連點頭。
楊七又說：“就跟您說，我娘家跟蘭陵蕭家一直不對付，看到蕭家人就煩。可恨那個蕭淑妃，仗著出身好，有兒女，天天跟皇後過不去，我們都替皇後娘娘不服氣。”柳夫人麵帶惱怒，這話說到她心裏了。
楊七道：“要是皇後身邊有個自己人，一來能把皇帝從蕭淑妃身邊拉過來。二來不會跟皇後娘娘爭寵，就是生下孩子，也是給皇後當兒子。”
柳夫人這下子就明白了，金陽郡主想送個人進宮呢。柳夫人似笑非笑地看楊七：“金陽郡主，你繞這麽大一個圈子做什麽，有話直說，想送什麽人入宮？”
楊七給柳夫人跪下了：“柳夫人，您真是明鑒。我那個傻女兒吳如意，在感恩寺出家為先帝守靈。皇帝去寺裏給先帝上香，看她還有幾分姿色，就哄著她上了身。不小心懷了身孕，眼看小命不保。皇後娘娘是一宮之主，天下之母，又心地善良，求她高抬貴手，放小女一馬，情願進宮當皇後娘娘的婢女。要是娘娘看不上，我這就讓女兒打掉孩子，帶著她遠走天涯。”
柳氏聽了大怒，罵一句不知羞恥。楊七苦苦哀求：“夫人別生氣，都是我那不懂事的女兒不好。皇後娘娘最是孝順，隻要柳夫人跟皇後娘娘開了口，就能成全了我家女兒。從今後，您和皇後娘娘就是我母女的大恩人，說什麽我們都聽。”
柳氏忍著氣，捂著胸口：“金陽郡主，你弘農楊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你怎麽教導女兒的？做出這樣的醜事。要不是看你那醫館剛剛治好了本夫人的病，你又給我送上大禮，我一定要讓皇後用宮規處置那賊尼姑。這種大罪，說不好還要禍延家族。”
楊七聽了這話，馬上奉承：“皇後娘娘心善，柳夫人也是信佛的大好人，就給小女一條生路吧。小婦人別的不敢說，我娘家親戚多，有不少生意。衣食住行，無所不包。茶葉、精鹽、白糖、絲綢、瓷器、牛羊、皮貨、木料，每年給夫人送上價值萬貫的購物券，夫人想用什麽，隨便吩咐我。”
柳夫人挑挑眉毛：“聽說你沒有兒子，隻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剛剛守寡，二女兒又出這樣的事，小女兒還沒有著落。哎，你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我是真心軟了。不過，我府裏可不缺什麽，不是看上你那購物券。倒是聽說，你的什麽美容院養生館裏，美顏養生效果不錯，還沒工夫去呢。”
楊七鬆了一口氣：“瞧我，光跟幾個閨女生閑氣了，想得不周全。購物券每年臘月二十準時送到，別耽誤夫人過年使。我那些茶樓、美容院什麽的，柳夫人隨便去，您是我的大貴賓，全都免費。夫人的頭發有些花白，給您做頭療，染個發，包您年輕十歲。夫人的皮膚有些幹，給您做皮膚護理，讓您容光煥發。夫人的頸部是不是有些發硬，時常有眩暈症狀，這是頸椎出了點小問題，讓人給夫人按摩正骨，讓您精神百倍。另外，裏麵吃喝玩樂都齊全，有不少好物件，海外來的，還有好衣料，好裁縫，看上什麽隨便拿。您要嫌一個人悶，帶上些女眷也好啊，人多熱鬧。”
柳夫人聽了才露出笑容，覺得把吳如意弄進宮裏也行。皇帝是個不著四六的，見一個愛一個，自己閨女也管不住他。吳氏進了宮，肯定對皇後感恩戴德，她得寵呢，正好氣死蕭淑妃，不得寵呢，就當個婢女使喚著。宮外，金陽郡主還得奉承自己，一年下來，連吃帶拿，少說也白得幾萬貫呢，這可是大錢。
大約一個月後，柳夫人進宮給皇後娘娘問安。皇後見母親容光煥發，狀態很好，笑著道：“母親這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了，仿佛年輕了二十歲。瞧這身板筆直，頭發烏黑，臉上也白淨許多。”
柳夫人笑了笑：“哪裏吃什麽靈丹妙藥，去金陽郡主開的美容院養生館，做過頭療，染了發，做了幾次皮膚護理。醫女還說我頸椎不好，給我按摩正骨，說骨正則氣血通，氣血通則容顏好。又天天吃藥膳，還挺見效的。”
皇後一聽金陽郡主，臉色沉下來：“別提那個女人，她教養的好閨女，明明是先帝的才人，奉旨出家守節。現在跟皇帝滾到一起，還珠胎暗結，前幾天，皇帝厚著臉皮來求我，要接那尼姑入後宮，氣得我頭疼，這都什麽事啊？當時跟皇帝進言幾句，皇帝不高興，甩手走了，十多天不見人影。”
柳夫人道：“皇後別生氣，皇帝是什麽樣的人，咱們心裏有數。那明空不過是個玩物，過不了幾天就厭了。當前的大敵是蕭氏，還有後進宮的幾個世家女。我看皇後裝大度些，讓那明空進宮給你當個婢女，等她生下孩子，你把孩子養著，再給她個才人的位份，她家裏人不得對咱們感恩戴德。”
皇後嗔怪道：“母親，這可不行，明空是先帝才人，跟皇帝差著輩呢。傳出去，名聲多難聽呀。”
柳夫人道：“皇帝都不怕丟臉，皇後怕什麽。明空出身不錯，應國公的嫡女，弘農楊氏的外孫女。金陽郡主家財萬貫，又懂孝敬。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道牆。要是有朝臣反對，讓皇帝自己應付。要是後宮有人反對，娘娘就說，明空奉先帝旨意出家，就與前身斷絕，後宮名冊上已經查無此人，不算是先帝的才人了。現在，明空奉當今天子旨意還俗，嫁娶自由，誰不服，就自己去找皇帝進言。”
皇後是耳根子軟的，聽了她娘的話，仔細想一想，除掉吳如意容易，可是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讓她進宮生孩子，這樣也行。一來順了皇帝的意思，皇帝對皇後有好感，如意全家對皇後感激。二來，觸了蕭淑妃的逆鱗，讓這兩個女人鬥去吧，她坐著看笑話。三來，她也沒把吳如意看到眼裏，如母親所言，不過是一個小玩物。聽話了，當個樂子，不聽話，除掉了就是。
皇後下口喻：感恩寺明空師傅即刻還俗，入宮為婢，侍奉皇後。皇帝聽了大喜，連日宿在皇後宮裏，小意奉承，氣得蕭淑妃哭鬧了好幾場，摔了無數的東西。楊七心裏鬆了口氣，總算是過了險關。
相裏深一行到了京城，不知是心虛，還是近鄉情更怯，相裏家主先到城外自己的莊園中安置。莊頭說：“平安小姐不在多時，小人一打聽，知道小姐南下廣州，接管不舍商行與銀號去了。如意小姐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除了送些食水，不許莊裏人靠近，偶爾有醫女來看病，神神密密的。前幾日離開，說是進宮給皇後做婢女。”
相裏深心裏著急，趕緊去了楊柳苑。楊七坐在起坐間窗前的胡床上，正吃下午茶。小幾上放著茶壺，茶杯，還有幾罐幹果，一籃子水果，兩碟糕點。她神情很平靜，看了一眼相裏深，仔細看，那人真是老多了，總體上還是個帥老頭。而金陽郡主，頭上白發增多了，也不去染一下。兩隻漂亮的眼睛也沒那麽明亮了，看東西時需要微微眯起。兩人對視一會兒，楊七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過來坐。相裏深坐下，楊七給他斟了一杯茶，相裏深拈起杯子，聞了一下，是上好的紅茶，喝下去暖暖的。
相裏深喝了幾杯茶，才開口問：“如意她怎麽樣了？聽說入宮給王皇後當婢女去了，身子那麽沉重，還要侍候人。要不，咱們帶著如意去海外吧。”
楊七苦笑：“晚了，如意懷的是皇帝的孩子。要是生下男孩，就是皇子。如意一向野心勃勃的，要是有了皇子，還能跟咱們走？兒大不由爺，咱們做父母的，隻能盡力幫扶。”
相裏深歎口氣：“七七，現在你走皇後這邊的門路，王家本就是勢力之徒，皇後外祖的柳家又特別貪心。這一時之利，他們又怎麽會真心幫如意。不過是利用傻姑娘，拴住皇帝，掣肘蕭淑妃罷了。一旦沒用，他們最先除掉如意。”
楊七道：“皇後這樣想也沒錯，又不是親姐妹，都是爭寵的，憑什麽真心幫如意。皇後肯開口，如意就要真心感激，好好侍候皇後娘娘，讓皇後護著她一點，生下孩子才要緊。你迴來了正好，給蕭家找點麻煩，激發蕭家與王家的矛盾。也給柳家設個局，坑一坑柳家，訛了我那麽多錢，你給我出出氣。”
晚上，相裏深要留宿，楊七皺眉：“相裏家主，這不行，以前我守寡，你單身，住在一起，外人雖有閑話，不傷及家人呢。現在情況不同了，你已婚，我的如意再次入宮，將來或許要成為後宮妃嬪。咱們住一起，韋夫人就是受害者，京兆韋家可不是好惹的，傳出風聲對如意的名聲大大不好。”
相裏深生氣：“那，我住哪？城門都關閉了，我也出不去，難道住車馬店？”
楊七道：“你住城外太遠，商量事不方便。右鄰江大人告老迴鄉五六年了，我一直想買他的宅子，他家不肯。年前江大人沒了，江家沒有嫡子，幾個庶子誰不肯讓，商議著要把京城的宅子賣掉，好分家產呢。我讓人花重金托西市牙行把隔壁的宅院買下來了，你以後出不了城，就住那裏吧。”相裏深愣了一下，想了一下，就點點頭：“多少錢，我轉給你。”
楊七笑笑：“不用了，你要是真有心，寫個租房合約吧。房子可給你住，產權還是我的。要是收了你的錢，就不好說了。將來你不想要了，指不定給誰呢，我可不想有個鬧騰的鄰居。”
相裏深也笑了，金陽郡主的態度很明確了，兩人沒必要翻臉，還要聯手為女兒如意保駕護航。楊七是準備舍棄自己，為她女兒愛惜自己的名聲了。相裏深也是明白人，世上事情沒有兩全其美的，家裏有嬌妻美妾，跟楊七這個老太太也就是合作關係了。住的近，不過是有事好協商罷了。
說是隔壁，其實兩家大門相距挺遠的。院牆也不挨著，中間有一條五尺巷。相裏深總覺得楊七有意避嫌，不過這樣也無所謂。門樓打掃過了，上了新漆，江府的牌子早摘了，門楣上空著。相裏深想著，得了空兒就親自寫平安居好了。這樣表明心意，楊七心裏也舒服。宅子五進，麵積很大，相裏深領著百十個弟子入住，也能住得從容。
平安居裏，楊七安排了二十三個仆婢，負責日常運行。人多，廚房做飯食就簡單些。早餐大家都一樣，就是一杯原味豆漿，要甜自己加糖，兩個煮雞蛋，四個肉蒸餅，兩份小菜，一樣水果。家主的晚餐稍微豐富一些，是一碟鹵牛肉或醬雞，一個排骨白菜燉鍋，一盤炒青菜，四個素蒸餅，一小碗綠豆米粥。其他人，都是四個肉蒸餅，一碗酸湯粉，酸湯粉可加肉片、雞蛋、青菜，調味用的香菜、小蔥、辣椒油、胡椒粉自已放。
那些人吃了酸湯粉隻唿過癮，問廚房，廚子隻說粉條是金陽郡主的商行買來的，有好幾樣呢。府裏有綠豆粉絲、豌豆粉絲、地瓜粉條、土豆粉條，在水裏泡發一下，再開水煮上一刻鍾左右，煮軟了，配上高湯，放一顆蛋，幾片牛肉，幾顆小青菜。吃前放些蔥碎，胡芫沫，點些芝麻油，放些許陳醋，味道極好的。如果喜歡口味重的，還可以放些辣椒油。不光那些粉條，芝麻油與幹辣椒也都是郡主的商行提供的。
相裏深領著暗衛忙活了十多天，按楊七說的，得給蕭家找麻煩。挑唆著幾個王家子弟，散播謠言，說蕭家幾個子弟參加武舉考試，成績上搞了鬼。又以蕭家人的名義，把那幾個王家子弟打了一頓，還打殘了一個。因為後宮爭鬥，兩家本就不和，現在添了新仇，更是鬥得你死我活。
收拾王家就簡單多了，給後院放入十來條毒蛇，咬傷了兩個下人和一個主子。又讓人冒充天竺僧人，說擅捕蛇，能配蛇藥，解蛇毒，隻是要價貴。王家人沒法子，高價請來抓蛇。又要買藥，胡僧說，這個藥有副作用，需要兩個人先試藥，兩個下人試藥後安好。王家人才讓小兒子服藥，吃下去蛇毒是清了，下身卻癱瘓了。王家人去找胡僧，哪裏還有影子，隻好去通善醫館求醫。楊七隻說有幾味藥難求，王家人是皇後娘娘的親戚，費多大勁也要求迴來。王家人也隻能承了楊七的人情。不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個藥須吃上一兩年，還要加上複健訓練，王小公子才能完全複原。
相裏深又派擅長飛簷走壁的暗衛，在柳家裝了引雷器，雷劈了一處偏房，修繕房屋花了不少錢。相裏深還借這次修房的機會，讓工匠混入修繕隊伍，給柳家做了一個惡鬼局。每到大風的天氣，府內總聽到嘯叫聲，如鬼哭狼嚎。柳家上下，還以為自家招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成日惴惴不安。
相裏深清閑下來，聽弟子說這幾天吃得好，也跟著嚐了一下，覺得味道很好。一個人孤寂，心裏有些想楊七了，給她做了這麽多事，不得獎賞一下自己啊。讓人去楊柳苑問，總說金陽郡主不在家，不是去王家巴結柳夫人，就是領著美容師傅進宮去服侍王皇後。
相裏深心裏來氣，就調來幾百個工匠，在平安居後院的書房裏，修一暗室，再修地道，直通楊柳苑楊七的書房，以後想去隨時去，看楊七還躲著他。
楊七真沒故意躲他，如意快生了，當娘的不放心，三不兩天找借口進宮看望。柳夫人愛占小便宜，王皇後也是不清頭的，但是這種人反而好應付。愛占小便宜，就三不五時給點好處唄，送些新奇的首飾，新款的衣服，送些新出的糕點，新摘的水果。不清頭的，就多說說奉承話，三天兩頭領著美容院的師傅，給皇後娘娘做護理。有時領著小戲子們進宮，給皇後娘娘說書、唱曲、跳舞，逗她開心，人開心，頭就不疼了。
除了蕭淑妃，金陽郡主見到別的妃嬪，也是滿嘴奉承。常常送上時新的琉璃首飾，新出的話本子，有匠心的文房用品，邀買人心的事多多益善。
皇後越來越喜歡金陽郡主，對吳氏也愛屋及烏地容忍下來。如意在她娘的言傳身教下，也更會做人了。她身體好，運氣也好，到了月份，順利生下一個皇子，看上去有點瘦弱，哭聲卻嘹亮。仁宗很是高興，給孩子取名李乾。
皇後無子，雖然心裏不舒服，也沒辦法去計較。蕭淑妃是一萬個不高興，不過是賤人生下的賤種，叫什麽乾啊，還想上天不成。她剛一叫囂，皇後就狠狠給她一計耳光，訓斥道：“蕭淑妃，你還懂不懂點規矩了？什麽叫賤人？上個月，皇上封吳氏為才人了。什麽叫賤種？吳氏身份再低，生的也是皇子。”
皇帝這次也認為皇後教訓得對：“蕭淑妃，你一慣在宮裏橫行霸道，胡攪蠻纏。要是讓你兒子當了太子，將來你做太後，朕其他的妃嬪與子女還能有活路嗎？還是皇後懂事，仁慈寬廣，通情達理，朕現在就立皇後的養子李厚做太子。其他兒子也不薄待，二皇子李德為賢王，三皇子李澤為衛王，四皇子李舒為梁王，五皇子李乾為晉王。等晉王百日，就昭告天下。”
皇後喜瘋了，連忙行了大禮，口稱皇上英明。有子的妃嬪喜出望外，三唿萬歲。其他妃嬪都是微笑不語，靜觀以後。隻有蕭淑妃，如蛤蟆聽雷，愣在當場。
這晚上，皇帝留宿皇後的坤寧宮，皇後一心奉承，兩人濃情蜜意。皇帝趁機說：“其實前朝早就有你王家與你外祖柳家上奏，請封李厚為太子。可是，蕭氏一族總是不同意，孫國舅也不表態。幾方人馬，天天吵成團。人人都說李厚木訥，不如李舒聰慧，當太子不合適。隻有如意說，李厚雖然仁厚少言，可他占了長，被皇後娘娘認下，也占了嫡，皇後娘娘賢德，一定能把他教好。李舒雖然聰明，但是其母刁鑽，未必能把孩子教好，更何況，李舒非嫡非長，現在年齡小，也看不出賢能來。”
皇後聽了這話，覺得如意懂事，這話說得入情入理，難怪皇上能聽進去。如今心願已了，心胸更是開闊。皇後笑笑：“吳才人真是懂事，又生育皇子有功，應該升升位分。宮裏妃位已滿，九嬪之首的位置還在，給如意可好？”
皇帝大喜，握住皇後的手：“還是皇後體諒人，要是後宮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如皇後與如意這樣，朕就高興了。”
封長子李厚為太子，前朝大部分官員是讚成的。皇帝一共就五個兒子，沒有嫡子，當然就是立長子。皇後又做了這孩子的養母，與嫡沾邊，自然更是順理成章的事。王家人、柳家人，最高興。孫國舅最終也同意，楊家一脈的官員附議。
後宮要封吳如意為貴嬪，有人讚成，就有人反對，孫國舅是不讚成的，蕭家人更是反對。楊尚書、柳司農、王家人都同意，有意思的是，軍方的幾位大人蹦出來發表意見，徐世玨兄弟、蘇勇將軍，對此事表了態：“後宮之事，是皇帝的家事，不用聽臣子表態。宮裏沒有太後，當家主母是皇後，皇後都同意了，有外人什麽事？”吳貴嬪上位，笑得合不攏嘴。九嬪為秦宮裏正二品夫人位，記入皇家族譜的。貴嬪又是九嬪之首，可以自己撫養孩子。
王皇後知道通善醫館是金陽郡主辦的，裏麵有專業的婦科，那些女醫極是能耐，心裏早動了念頭。委婉地對吳貴嬪透露，能不能請高明的婦產科女醫，秘密進宮給她瞧瞧。
吳貴嬪心中冷笑：皇後是蠢貨，王家也不夠高明。就是要看這個病，也是找別人的好。都是皇帝的後宮成員，幫皇後生了孩子，那是中宮嫡子，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母親早年創辦通善醫館時，也是才剛起了勢，本錢還是問姨母和前朝的皇子借的呢，造福了楊家好幾代人。王家、柳家隻知道囤田斂財，到關節處，什麽用也幫不上。
心裏這樣想，嘴上卻說得好聽：“遵命，娘娘放心，我馬上傳信給母親。找最好的女醫，給皇後娘娘好好查查，一準包您稱心如意。”
皇後臉上露出笑容：“是啊，本宮還年輕，隻要調養一下，皇上再常來坤寧宮，女人嘛，誰不會生孩子啊。”
女醫白澤全科，白英最擅長婦產科，兩人遵皇後命，進宮給皇後進行了一次婦檢。白英早得了東家的吩咐，不管結果如何，都須說一切正常，隻是兒女緣分未到。皇後聽了白英的診斷結果，半信半疑的。又讓禦醫來診，那些禦醫都是明哲保身的性子，光憑把脈，如何能診斷出婦科不孕的原因。也隻能說，貴人來遲，時機未到。
白英卻明白，皇後懷孕的機率甚小，她卵巢功能不好，自然情況下不能產生成熟卵泡。而且她少女時期患過嚴重的婦科炎症，大多數女人羞於治療這種病症，硬挺著耽誤了，估計輸卵管都是堵塞的。不受孕還沒什麽，要是受精卵卡在輸卵管裏，肯定是宮外孕，以現在的醫療條件，肯定母子俱亡。就是小宛姑姑在世，破腹取卵，僥幸保住性命，也不可能改變皇後的身體狀況，還是不孕。而且腹部可能留下開刀的大傷疤，影響美觀。
楊七聽了白澤與白英的診斷結果，歎口氣又笑幾聲：“天意啊，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白英道：“我就服東家的遠見，三位小姐從小就開始培養良好的生活習慣，也學習到了豐富的醫療常識。外表看著嬌弱，內裏的底子卻是極好的。就是平安小姐剛出生時弱些，現在也調養的極好了。”
說起平安，楊七又想到平安姑娘也大了，事業都理順了，就該成家。隻是女兒離得太遠，鞭長莫及呢。即刻就給平安寫了一封信，讓她趕緊物色好人選，好給她安排婚事。
林修野插嘴：“東家最近挺忙的，又快做外婆了，我們如意少東家快生了。”
相裏深聽了這話，出了一身冷汗。如意有身孕，孩子的父親必不是一般人。送別了兩位大夫，加速地辦理母親的葬禮。剛過七七，就領著百十個弟子，趕往京城。韋夫人氣急敗壞，罵他不孝，母親未出百日，就匆匆去會狐狸精。
白澤一到京城，就有王皇後的母親柳氏來看病。柳夫人是生了蛇盤瘡，痛得有命。白澤給她用了梅花針，當場把老夫人腰間的毒瘡打破，又用了血罐，把毒血吸出來。抹了特製的藥膏，開了幾幅對症的湯藥。不過三天，老夫的病就大大見好，傷處結痂，也不痛了。
楊七趁著這個機會，說要去王府探望柳夫人。這次去不白去，重禮獻上：黃金千兩，珍珠百顆，西洋鏡一麵，彩色琉璃樽一對，玉觀音一尊。柳夫人簡直不敢相信，金陽郡主探病，還送這麽大禮。柳夫人就直言不諱了：“郡主太客氣了，您手下幫老身看好了病，怎麽倒給老身送禮。郡主有什麽事相求，直管說，隻要我能辦，肯定是馬上辦呢。”
楊七歎口氣：“柳夫人啊，王皇後是個好的，長得好，心地善良，當大秦國母是大秦的福氣。我閨女是先帝的侍女，聽著先帝生前老是誇皇帝皇後是佳兒佳婦。”柳夫人聽了洋洋得意，連連點頭。
楊七又說：“就跟您說，我娘家跟蘭陵蕭家一直不對付，看到蕭家人就煩。可恨那個蕭淑妃，仗著出身好，有兒女，天天跟皇後過不去，我們都替皇後娘娘不服氣。”柳夫人麵帶惱怒，這話說到她心裏了。
楊七道：“要是皇後身邊有個自己人，一來能把皇帝從蕭淑妃身邊拉過來。二來不會跟皇後娘娘爭寵，就是生下孩子，也是給皇後當兒子。”
柳夫人這下子就明白了，金陽郡主想送個人進宮呢。柳夫人似笑非笑地看楊七：“金陽郡主，你繞這麽大一個圈子做什麽，有話直說，想送什麽人入宮？”
楊七給柳夫人跪下了：“柳夫人，您真是明鑒。我那個傻女兒吳如意，在感恩寺出家為先帝守靈。皇帝去寺裏給先帝上香，看她還有幾分姿色，就哄著她上了身。不小心懷了身孕，眼看小命不保。皇後娘娘是一宮之主，天下之母，又心地善良，求她高抬貴手，放小女一馬，情願進宮當皇後娘娘的婢女。要是娘娘看不上，我這就讓女兒打掉孩子，帶著她遠走天涯。”
柳氏聽了大怒，罵一句不知羞恥。楊七苦苦哀求：“夫人別生氣，都是我那不懂事的女兒不好。皇後娘娘最是孝順，隻要柳夫人跟皇後娘娘開了口，就能成全了我家女兒。從今後，您和皇後娘娘就是我母女的大恩人，說什麽我們都聽。”
柳氏忍著氣，捂著胸口：“金陽郡主，你弘農楊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你怎麽教導女兒的？做出這樣的醜事。要不是看你那醫館剛剛治好了本夫人的病，你又給我送上大禮，我一定要讓皇後用宮規處置那賊尼姑。這種大罪，說不好還要禍延家族。”
楊七聽了這話，馬上奉承：“皇後娘娘心善，柳夫人也是信佛的大好人，就給小女一條生路吧。小婦人別的不敢說，我娘家親戚多，有不少生意。衣食住行，無所不包。茶葉、精鹽、白糖、絲綢、瓷器、牛羊、皮貨、木料，每年給夫人送上價值萬貫的購物券，夫人想用什麽，隨便吩咐我。”
柳夫人挑挑眉毛：“聽說你沒有兒子，隻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剛剛守寡，二女兒又出這樣的事，小女兒還沒有著落。哎，你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我是真心軟了。不過，我府裏可不缺什麽，不是看上你那購物券。倒是聽說，你的什麽美容院養生館裏，美顏養生效果不錯，還沒工夫去呢。”
楊七鬆了一口氣：“瞧我，光跟幾個閨女生閑氣了，想得不周全。購物券每年臘月二十準時送到，別耽誤夫人過年使。我那些茶樓、美容院什麽的，柳夫人隨便去，您是我的大貴賓，全都免費。夫人的頭發有些花白，給您做頭療，染個發，包您年輕十歲。夫人的皮膚有些幹，給您做皮膚護理，讓您容光煥發。夫人的頸部是不是有些發硬，時常有眩暈症狀，這是頸椎出了點小問題，讓人給夫人按摩正骨，讓您精神百倍。另外，裏麵吃喝玩樂都齊全，有不少好物件，海外來的，還有好衣料，好裁縫，看上什麽隨便拿。您要嫌一個人悶，帶上些女眷也好啊，人多熱鬧。”
柳夫人聽了才露出笑容，覺得把吳如意弄進宮裏也行。皇帝是個不著四六的，見一個愛一個，自己閨女也管不住他。吳氏進了宮，肯定對皇後感恩戴德，她得寵呢，正好氣死蕭淑妃，不得寵呢，就當個婢女使喚著。宮外，金陽郡主還得奉承自己，一年下來，連吃帶拿，少說也白得幾萬貫呢，這可是大錢。
大約一個月後，柳夫人進宮給皇後娘娘問安。皇後見母親容光煥發，狀態很好，笑著道：“母親這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了，仿佛年輕了二十歲。瞧這身板筆直，頭發烏黑，臉上也白淨許多。”
柳夫人笑了笑：“哪裏吃什麽靈丹妙藥，去金陽郡主開的美容院養生館，做過頭療，染了發，做了幾次皮膚護理。醫女還說我頸椎不好，給我按摩正骨，說骨正則氣血通，氣血通則容顏好。又天天吃藥膳，還挺見效的。”
皇後一聽金陽郡主，臉色沉下來：“別提那個女人，她教養的好閨女，明明是先帝的才人，奉旨出家守節。現在跟皇帝滾到一起，還珠胎暗結，前幾天，皇帝厚著臉皮來求我，要接那尼姑入後宮，氣得我頭疼，這都什麽事啊？當時跟皇帝進言幾句，皇帝不高興，甩手走了，十多天不見人影。”
柳夫人道：“皇後別生氣，皇帝是什麽樣的人，咱們心裏有數。那明空不過是個玩物，過不了幾天就厭了。當前的大敵是蕭氏，還有後進宮的幾個世家女。我看皇後裝大度些，讓那明空進宮給你當個婢女，等她生下孩子，你把孩子養著，再給她個才人的位份，她家裏人不得對咱們感恩戴德。”
皇後嗔怪道：“母親，這可不行，明空是先帝才人，跟皇帝差著輩呢。傳出去，名聲多難聽呀。”
柳夫人道：“皇帝都不怕丟臉，皇後怕什麽。明空出身不錯，應國公的嫡女，弘農楊氏的外孫女。金陽郡主家財萬貫，又懂孝敬。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道牆。要是有朝臣反對，讓皇帝自己應付。要是後宮有人反對，娘娘就說，明空奉先帝旨意出家，就與前身斷絕，後宮名冊上已經查無此人，不算是先帝的才人了。現在，明空奉當今天子旨意還俗，嫁娶自由，誰不服，就自己去找皇帝進言。”
皇後是耳根子軟的，聽了她娘的話，仔細想一想，除掉吳如意容易，可是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讓她進宮生孩子，這樣也行。一來順了皇帝的意思，皇帝對皇後有好感，如意全家對皇後感激。二來，觸了蕭淑妃的逆鱗，讓這兩個女人鬥去吧，她坐著看笑話。三來，她也沒把吳如意看到眼裏，如母親所言，不過是一個小玩物。聽話了，當個樂子，不聽話，除掉了就是。
皇後下口喻：感恩寺明空師傅即刻還俗，入宮為婢，侍奉皇後。皇帝聽了大喜，連日宿在皇後宮裏，小意奉承，氣得蕭淑妃哭鬧了好幾場，摔了無數的東西。楊七心裏鬆了口氣，總算是過了險關。
相裏深一行到了京城，不知是心虛，還是近鄉情更怯，相裏家主先到城外自己的莊園中安置。莊頭說：“平安小姐不在多時，小人一打聽，知道小姐南下廣州，接管不舍商行與銀號去了。如意小姐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除了送些食水，不許莊裏人靠近，偶爾有醫女來看病，神神密密的。前幾日離開，說是進宮給皇後做婢女。”
相裏深心裏著急，趕緊去了楊柳苑。楊七坐在起坐間窗前的胡床上，正吃下午茶。小幾上放著茶壺，茶杯，還有幾罐幹果，一籃子水果，兩碟糕點。她神情很平靜，看了一眼相裏深，仔細看，那人真是老多了，總體上還是個帥老頭。而金陽郡主，頭上白發增多了，也不去染一下。兩隻漂亮的眼睛也沒那麽明亮了，看東西時需要微微眯起。兩人對視一會兒，楊七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過來坐。相裏深坐下，楊七給他斟了一杯茶，相裏深拈起杯子，聞了一下，是上好的紅茶，喝下去暖暖的。
相裏深喝了幾杯茶，才開口問：“如意她怎麽樣了？聽說入宮給王皇後當婢女去了，身子那麽沉重，還要侍候人。要不，咱們帶著如意去海外吧。”
楊七苦笑：“晚了，如意懷的是皇帝的孩子。要是生下男孩，就是皇子。如意一向野心勃勃的，要是有了皇子，還能跟咱們走？兒大不由爺，咱們做父母的，隻能盡力幫扶。”
相裏深歎口氣：“七七，現在你走皇後這邊的門路，王家本就是勢力之徒，皇後外祖的柳家又特別貪心。這一時之利，他們又怎麽會真心幫如意。不過是利用傻姑娘，拴住皇帝，掣肘蕭淑妃罷了。一旦沒用，他們最先除掉如意。”
楊七道：“皇後這樣想也沒錯，又不是親姐妹，都是爭寵的，憑什麽真心幫如意。皇後肯開口，如意就要真心感激，好好侍候皇後娘娘，讓皇後護著她一點，生下孩子才要緊。你迴來了正好，給蕭家找點麻煩，激發蕭家與王家的矛盾。也給柳家設個局，坑一坑柳家，訛了我那麽多錢，你給我出出氣。”
晚上，相裏深要留宿，楊七皺眉：“相裏家主，這不行，以前我守寡，你單身，住在一起，外人雖有閑話，不傷及家人呢。現在情況不同了，你已婚，我的如意再次入宮，將來或許要成為後宮妃嬪。咱們住一起，韋夫人就是受害者，京兆韋家可不是好惹的，傳出風聲對如意的名聲大大不好。”
相裏深生氣：“那，我住哪？城門都關閉了，我也出不去，難道住車馬店？”
楊七道：“你住城外太遠，商量事不方便。右鄰江大人告老迴鄉五六年了，我一直想買他的宅子，他家不肯。年前江大人沒了，江家沒有嫡子，幾個庶子誰不肯讓，商議著要把京城的宅子賣掉，好分家產呢。我讓人花重金托西市牙行把隔壁的宅院買下來了，你以後出不了城，就住那裏吧。”相裏深愣了一下，想了一下，就點點頭：“多少錢，我轉給你。”
楊七笑笑：“不用了，你要是真有心，寫個租房合約吧。房子可給你住，產權還是我的。要是收了你的錢，就不好說了。將來你不想要了，指不定給誰呢，我可不想有個鬧騰的鄰居。”
相裏深也笑了，金陽郡主的態度很明確了，兩人沒必要翻臉，還要聯手為女兒如意保駕護航。楊七是準備舍棄自己，為她女兒愛惜自己的名聲了。相裏深也是明白人，世上事情沒有兩全其美的，家裏有嬌妻美妾，跟楊七這個老太太也就是合作關係了。住的近，不過是有事好協商罷了。
說是隔壁，其實兩家大門相距挺遠的。院牆也不挨著，中間有一條五尺巷。相裏深總覺得楊七有意避嫌，不過這樣也無所謂。門樓打掃過了，上了新漆，江府的牌子早摘了，門楣上空著。相裏深想著，得了空兒就親自寫平安居好了。這樣表明心意，楊七心裏也舒服。宅子五進，麵積很大，相裏深領著百十個弟子入住，也能住得從容。
平安居裏，楊七安排了二十三個仆婢，負責日常運行。人多，廚房做飯食就簡單些。早餐大家都一樣，就是一杯原味豆漿，要甜自己加糖，兩個煮雞蛋，四個肉蒸餅，兩份小菜，一樣水果。家主的晚餐稍微豐富一些，是一碟鹵牛肉或醬雞，一個排骨白菜燉鍋，一盤炒青菜，四個素蒸餅，一小碗綠豆米粥。其他人，都是四個肉蒸餅，一碗酸湯粉，酸湯粉可加肉片、雞蛋、青菜，調味用的香菜、小蔥、辣椒油、胡椒粉自已放。
那些人吃了酸湯粉隻唿過癮，問廚房，廚子隻說粉條是金陽郡主的商行買來的，有好幾樣呢。府裏有綠豆粉絲、豌豆粉絲、地瓜粉條、土豆粉條，在水裏泡發一下，再開水煮上一刻鍾左右，煮軟了，配上高湯，放一顆蛋，幾片牛肉，幾顆小青菜。吃前放些蔥碎，胡芫沫，點些芝麻油，放些許陳醋，味道極好的。如果喜歡口味重的，還可以放些辣椒油。不光那些粉條，芝麻油與幹辣椒也都是郡主的商行提供的。
相裏深領著暗衛忙活了十多天，按楊七說的，得給蕭家找麻煩。挑唆著幾個王家子弟，散播謠言，說蕭家幾個子弟參加武舉考試，成績上搞了鬼。又以蕭家人的名義，把那幾個王家子弟打了一頓，還打殘了一個。因為後宮爭鬥，兩家本就不和，現在添了新仇，更是鬥得你死我活。
收拾王家就簡單多了，給後院放入十來條毒蛇，咬傷了兩個下人和一個主子。又讓人冒充天竺僧人，說擅捕蛇，能配蛇藥，解蛇毒，隻是要價貴。王家人沒法子，高價請來抓蛇。又要買藥，胡僧說，這個藥有副作用，需要兩個人先試藥，兩個下人試藥後安好。王家人才讓小兒子服藥，吃下去蛇毒是清了，下身卻癱瘓了。王家人去找胡僧，哪裏還有影子，隻好去通善醫館求醫。楊七隻說有幾味藥難求，王家人是皇後娘娘的親戚，費多大勁也要求迴來。王家人也隻能承了楊七的人情。不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個藥須吃上一兩年，還要加上複健訓練，王小公子才能完全複原。
相裏深又派擅長飛簷走壁的暗衛，在柳家裝了引雷器，雷劈了一處偏房，修繕房屋花了不少錢。相裏深還借這次修房的機會，讓工匠混入修繕隊伍，給柳家做了一個惡鬼局。每到大風的天氣，府內總聽到嘯叫聲，如鬼哭狼嚎。柳家上下，還以為自家招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成日惴惴不安。
相裏深清閑下來，聽弟子說這幾天吃得好，也跟著嚐了一下，覺得味道很好。一個人孤寂，心裏有些想楊七了，給她做了這麽多事，不得獎賞一下自己啊。讓人去楊柳苑問，總說金陽郡主不在家，不是去王家巴結柳夫人，就是領著美容師傅進宮去服侍王皇後。
相裏深心裏來氣，就調來幾百個工匠，在平安居後院的書房裏，修一暗室，再修地道，直通楊柳苑楊七的書房，以後想去隨時去，看楊七還躲著他。
楊七真沒故意躲他，如意快生了，當娘的不放心，三不兩天找借口進宮看望。柳夫人愛占小便宜，王皇後也是不清頭的，但是這種人反而好應付。愛占小便宜，就三不五時給點好處唄，送些新奇的首飾，新款的衣服，送些新出的糕點，新摘的水果。不清頭的，就多說說奉承話，三天兩頭領著美容院的師傅，給皇後娘娘做護理。有時領著小戲子們進宮，給皇後娘娘說書、唱曲、跳舞，逗她開心，人開心，頭就不疼了。
除了蕭淑妃，金陽郡主見到別的妃嬪，也是滿嘴奉承。常常送上時新的琉璃首飾，新出的話本子，有匠心的文房用品，邀買人心的事多多益善。
皇後越來越喜歡金陽郡主，對吳氏也愛屋及烏地容忍下來。如意在她娘的言傳身教下，也更會做人了。她身體好，運氣也好，到了月份，順利生下一個皇子，看上去有點瘦弱，哭聲卻嘹亮。仁宗很是高興，給孩子取名李乾。
皇後無子，雖然心裏不舒服，也沒辦法去計較。蕭淑妃是一萬個不高興，不過是賤人生下的賤種，叫什麽乾啊，還想上天不成。她剛一叫囂，皇後就狠狠給她一計耳光，訓斥道：“蕭淑妃，你還懂不懂點規矩了？什麽叫賤人？上個月，皇上封吳氏為才人了。什麽叫賤種？吳氏身份再低，生的也是皇子。”
皇帝這次也認為皇後教訓得對：“蕭淑妃，你一慣在宮裏橫行霸道，胡攪蠻纏。要是讓你兒子當了太子，將來你做太後，朕其他的妃嬪與子女還能有活路嗎？還是皇後懂事，仁慈寬廣，通情達理，朕現在就立皇後的養子李厚做太子。其他兒子也不薄待，二皇子李德為賢王，三皇子李澤為衛王，四皇子李舒為梁王，五皇子李乾為晉王。等晉王百日，就昭告天下。”
皇後喜瘋了，連忙行了大禮，口稱皇上英明。有子的妃嬪喜出望外，三唿萬歲。其他妃嬪都是微笑不語，靜觀以後。隻有蕭淑妃，如蛤蟆聽雷，愣在當場。
這晚上，皇帝留宿皇後的坤寧宮，皇後一心奉承，兩人濃情蜜意。皇帝趁機說：“其實前朝早就有你王家與你外祖柳家上奏，請封李厚為太子。可是，蕭氏一族總是不同意，孫國舅也不表態。幾方人馬，天天吵成團。人人都說李厚木訥，不如李舒聰慧，當太子不合適。隻有如意說，李厚雖然仁厚少言，可他占了長，被皇後娘娘認下，也占了嫡，皇後娘娘賢德，一定能把他教好。李舒雖然聰明，但是其母刁鑽，未必能把孩子教好，更何況，李舒非嫡非長，現在年齡小，也看不出賢能來。”
皇後聽了這話，覺得如意懂事，這話說得入情入理，難怪皇上能聽進去。如今心願已了，心胸更是開闊。皇後笑笑：“吳才人真是懂事，又生育皇子有功，應該升升位分。宮裏妃位已滿，九嬪之首的位置還在，給如意可好？”
皇帝大喜，握住皇後的手：“還是皇後體諒人，要是後宮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如皇後與如意這樣，朕就高興了。”
封長子李厚為太子，前朝大部分官員是讚成的。皇帝一共就五個兒子，沒有嫡子，當然就是立長子。皇後又做了這孩子的養母，與嫡沾邊，自然更是順理成章的事。王家人、柳家人，最高興。孫國舅最終也同意，楊家一脈的官員附議。
後宮要封吳如意為貴嬪，有人讚成，就有人反對，孫國舅是不讚成的，蕭家人更是反對。楊尚書、柳司農、王家人都同意，有意思的是，軍方的幾位大人蹦出來發表意見，徐世玨兄弟、蘇勇將軍，對此事表了態：“後宮之事，是皇帝的家事，不用聽臣子表態。宮裏沒有太後，當家主母是皇後，皇後都同意了，有外人什麽事？”吳貴嬪上位，笑得合不攏嘴。九嬪為秦宮裏正二品夫人位，記入皇家族譜的。貴嬪又是九嬪之首，可以自己撫養孩子。
王皇後知道通善醫館是金陽郡主辦的，裏麵有專業的婦科，那些女醫極是能耐，心裏早動了念頭。委婉地對吳貴嬪透露，能不能請高明的婦產科女醫，秘密進宮給她瞧瞧。
吳貴嬪心中冷笑：皇後是蠢貨，王家也不夠高明。就是要看這個病，也是找別人的好。都是皇帝的後宮成員，幫皇後生了孩子，那是中宮嫡子，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母親早年創辦通善醫館時，也是才剛起了勢，本錢還是問姨母和前朝的皇子借的呢，造福了楊家好幾代人。王家、柳家隻知道囤田斂財，到關節處，什麽用也幫不上。
心裏這樣想，嘴上卻說得好聽：“遵命，娘娘放心，我馬上傳信給母親。找最好的女醫，給皇後娘娘好好查查，一準包您稱心如意。”
皇後臉上露出笑容：“是啊，本宮還年輕，隻要調養一下，皇上再常來坤寧宮，女人嘛，誰不會生孩子啊。”
女醫白澤全科，白英最擅長婦產科，兩人遵皇後命，進宮給皇後進行了一次婦檢。白英早得了東家的吩咐，不管結果如何，都須說一切正常，隻是兒女緣分未到。皇後聽了白英的診斷結果，半信半疑的。又讓禦醫來診，那些禦醫都是明哲保身的性子，光憑把脈，如何能診斷出婦科不孕的原因。也隻能說，貴人來遲，時機未到。
白英卻明白，皇後懷孕的機率甚小，她卵巢功能不好，自然情況下不能產生成熟卵泡。而且她少女時期患過嚴重的婦科炎症，大多數女人羞於治療這種病症，硬挺著耽誤了，估計輸卵管都是堵塞的。不受孕還沒什麽，要是受精卵卡在輸卵管裏，肯定是宮外孕，以現在的醫療條件，肯定母子俱亡。就是小宛姑姑在世，破腹取卵，僥幸保住性命，也不可能改變皇後的身體狀況，還是不孕。而且腹部可能留下開刀的大傷疤，影響美觀。
楊七聽了白澤與白英的診斷結果，歎口氣又笑幾聲：“天意啊，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白英道：“我就服東家的遠見，三位小姐從小就開始培養良好的生活習慣，也學習到了豐富的醫療常識。外表看著嬌弱，內裏的底子卻是極好的。就是平安小姐剛出生時弱些，現在也調養的極好了。”
說起平安，楊七又想到平安姑娘也大了，事業都理順了，就該成家。隻是女兒離得太遠，鞭長莫及呢。即刻就給平安寫了一封信，讓她趕緊物色好人選，好給她安排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