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知道,現在市麵上,日常花用以銅錢結算,可是銅一向由朝廷控製,銅錢數量與全國人口相比,數量不足。而且銅錢沉重,運輸起來也不大方便。很多大宗商品常以金銀、珍珠、絲帛結算,如果能養殖珍珠,跟造錢有什麽區別,甚至更好運作。隻是這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能有這麽大的本事嗎?


    想到這裏對楊依依說:“我們雖是親戚,但你我並不熟稔,這樣大事,你來找我合作,為什麽不直接跟老夫人他們說呢?”


    楊依依正色道:“如果他們知道了,這裏邊就沒有我什麽事了,我現在未成年,吃家裏的,用家裏的,我知道的法子自然要無償的貢獻給家裏。可我實在不甘心。我父母的態度您是知道的,父親門第觀念太重,隻看重他那名門貴女出身的前妻和她留下的孩子,我母親隻顧念她那寶貝兒子,等著兒子發達後給她養老送終呢。老夫人雖顧念我,但是更維護大家族的利益。我是太需要一筆錢做點今後的打算。求夫人助我。”


    李夫人道:“我現在不能答複你,這件事太大了,我要與母族商量一下。等有了結果,我給你答複。”楊依也知道這種事急不來的,又吃了一會兒茶後就告辭了。


    李夫人對心腹李媽媽道:“七小姐還是小了些,隻看到他父親看重前夫人與兄姐,就覺得是因為門第觀念,卻不知男人最現實了。”


    李媽媽笑道:“難道不是,我也覺得侍郎大人隻重前妻與其子女,對現在的繼夫人和她的孩子並不怎麽得意呢。”


    李夫人道:“是,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抱上晉王的大腿。畢竟晉王妃小蕭氏要稱那大蕭氏一聲堂姐,兩人關係還不錯。太子因為是嫡長才入主東宮,他所作所為並不得帝後歡心。知道內裏的人都很看好晉王呢,楊五郎怕是想押一押寶呢。沒成想,蕭氏壯年而逝。這陳氏農戶出身,又是續弦,一頭紮進了宗室人家,自然被慢待了。世人隻知道錦上添花,不屑於雪中送炭。卻不知隻有雪中送炭的情份,才是最讓人感恩的。楊五郎此人目光短淺,還總是覺得自己高明,當初楊家全族追隨皇帝,他背後總是抱怨,遇事就往後縮。現在人家事成,他跟著榮耀,處處巴結奉承,又想與那些世家聯姻,所以王爺也是與他合不來的。”


    李媽媽本隻是閑談,聽到有奪嫡的內容,馬上製止道:“夫人,這些話可不敢在人前說,說不好了就麻煩了。”


    李夫人點點頭,喝了口茶又道:“蕭家那位我是見過的,與現在的三小姐真是一個模子裏拓出來的。外貌白胖高壯,態度趾高氣揚,為人欺下瞞上。外人傳說是文武雙全,簡直是胡說八道,字是認得,書卻沒讀過幾卷,武是練過幾天,力氣較大,身手稀鬆的緊。又說善於經營,這到是實話,到了府裏到處斂財,自己的嫁妝把的緊緊的,把楊五郎手裏的產業都哄到自己的手裏,對內往來以小博大,對外敢偷放印子錢。”閑話說完,即刻修書一封,讓李媽媽著手下得力的人飛馬傳書到李家。


    楊家分府不分家,家裏的公產還在一處,府內婚喪嫁娶的大事由英王與老夫人議定,如無特例,嫡子女嫁娶公賬出五千貫,庶子女嫁娶公賬出三千貫。其他一應的人情往來,族中供給,兩府過年,各處賞賜,衣食住行都由英王夫婦統一支配。


    英王妃很有管家的才能,她與英王商定每年臘月初,所屬的農莊山林主管把一年收獲和貨物進出的賬目都送來賬房。王府有采辦處,各庫房,前後門房,還有負責主子們膳食的主廚房,負責仆婢們膳食的外廚房,針錢房,木工坊,車馬院等等,都有指定的主管與工作人員。每月初五把讓府裏負責各處的主管把上個月的賬目匯總來,讓賬房核查。


    每月十二發放月例,包括月錢、布料、燭火、文房四寶、胭脂水粉、生活用品等。先把侍郎府所有的支應與月錢悉數發過那府去給楊茭。接著把英王府的月例抬到二進院的庫房,把府裏人員的月例薄子給長媳王氏。


    英王府的內務由長媳王氏主管,大小姐楊芙協理,二人把家務安排的很好,府裏平日生活很規律。


    每天卯時開門,各處灑掃拂灰。辰時正,在三進的理事院理事,有需要主家定奪的,或要去庫房賬房領取錢帛東西的,拿憑證來這裏迴稟。


    每月的十二日,月例一到,叫各處負責人把各處的人員的月例領了,各自分發。主子們的月例由身邊得力的老媽媽或貼身婢女來領。


    英王府裏主廚房與外廚房都在三進院的廚堂院內,東邊一排五間房是主廚房,西邊一排五間是外廚房。後牆上有一個小角門,旁邊是堆放廚餘垃圾的三個大木桶,每天把垃圾從這個角門拉走。西北角搭了一個柴火棚子。


    廚房每天供二次主餐,兩次水果點心。外廚房供餐時間每餐比主廚房晚半個時辰。


    朝食在上午巳時二刻。幹糧一般是蒸肉餅、牛肉胡餅或帶餡的畢羅;粥品一般是粟米粥、精米粥、百果粥等等;下飯的小菜多是醃胡瓜、醃蘿卜、涼拌青菜;小食有白煮蛋、鹵肉片、幹果仁等。


    晚食在酉時半。主食供應粟米飯、糙米飯、素蒸餅等;肉食有烤肉串、醬肉、蒸熟的雞肉、魚之類;湯羹類多是些肉湯、肉羹、時蔬湯、豆腐湯。


    申時初與戌時初供應一兩樣果品與點心,一壺漿飲。


    晚食後,主廚房與外廚房都燒熱水,主廚房供應主人們洗漱,外廚房供應仆婢們洗漱。亥時初各處關門上鎖,由前後門房派人巡查各院門關閉情況,把鑰匙收起來。


    近來府裏安靜,楊依依每天小日子過得愉快而充實。早上在講學院的角落鍛煉身體,每蹲馬步兩刻鍾,舉石鎖五十下為一組,每日三組體能訓練。隨兄弟姐妹到講學院裏跟著崔先生讀書一個時辰,吃過朝食,跟著教養媽媽學一個時辰的禮儀。


    中午迴到住處並不休息,用一個時辰默寫《木石盟》,然後做做眼睛護理,再到演武場活動一下身體。午後到府裏的藏書院去找書看,看到精彩處抄下筆記。看一個時辰的書後,會到府內各處走走,有時會讓府裏工具房的管事們幫她做些東西。傍晚吃夕食時,會給老夫人講講故事或笑話。


    這時節沒有什麽娛樂,照明也不行。楊依依愛惜眼睛,一般不在晚上做什麽費眼睛的事。晚上會做幾組類似瑜伽的拉伸,然後洗漱,護理發膚。早早就入眠了。


    因為要過中秋佳節,怕到時忙不過來,這個月的月例提前到初十就發了。


    侍郎府由三小姐楊茭管理內務,管理模式與英王府大致相同。楊茭能力一般,好在她身邊蕭媽媽極有管理能力,還有個蕭夫人留下的林媽媽也是有能力的。兩位媽媽手下有幾個能幹的媽媽分管著具體事宜,把府裏打理的井井有條。


    兩府的月銀都有定例,老夫人是長輩,英王是家主,英王妃是宗婦,月銀都是三十貫錢。楊侍郎是五房的主人,陳氏是五房主母,月銀都是二十五貫錢。公子小姐們按年齡發月例,年過二十的,月銀是二十貫。過了十五歲,月銀十五貫錢,過了十歲的,月銀十貫錢。七小姐楊依依未滿十歲,小公子楊蒿未成年,俱是月銀五貫錢。除了日用品,另每月文房四寶若幹,女子首飾脂粉若幹。每季發衣服料子三套。


    陳氏從小並沒有奶娘之類,身邊共有四個婢女,大婢女紅綾是陳氏出嫁時,由陳家出資買來賠嫁的婢子,是陳氏的心腹。領一等侍女的份例,每月一千錢。其餘三個婢女紅綢、紅絹、紅紗是府裏安排的,給二等份例,每月七百錢。仆婢每季發府裏統一款式的服裝兩套。


    因楊茭厭煩繼母,不願意一口鍋裏吃飯,楊侍郎與楊荀楊茭占了主廚房,讓陳氏自己在主院的小廚房開夥。


    每日侍郎府主廚房管事命人給小廚房這邊送東西,雞蛋八枚,牛肉或羊肉兩斤,豬肉兩斤,豆腐一塊,牛奶兩斤,豆油兩斤,麥粉兩斤,精米糙米各兩斤,當日買到的隨意蔬菜兩把,水果一小籃,食物供給其實也算挺豐富的。如果那日侍郎大人要在主院與陳夫人一起用膳,主廚房會把大人的膳食送過來。


    以上月例或年例都是固定的,如若要添補就需要自己想法子了。


    陳氏吩咐婢女紅綾去領母子三人的月例。紅綾領月例時,發現少了七小姐一份,笑著問:“張媽媽,七小姐的月例一向都由我們主院代領,這個月不發了?”


    張媽媽道:“英王府總管領人送來月例時,交待過了,七小姐在那府裏老夫人身邊生活,為了方便,以後七小姐的月例由老夫人那邊領了。”


    紅綾覺得有點奇怪,趕緊迴主院向夫人迴稟。陳氏生氣了,罵道:“我是依依的母親,她還未成年,她的月例不讓我領,這是什麽意思?老夫人隻是養養孫女圖個樂子,怎麽還插手我們母女的經濟往來,她是家裏的老祖宗,還差這幾個錢不成。”說罷,讓紅綾去叫楊依依過來,她有話說。紅綾領命急急地過來英王府找楊依依。


    這會,楊依依正在英王府廚堂院裏,指揮眾人忙活呢。前幾天,她讓府裏工具院裏修繕處的泥工,在院子的西南角落,弄了一個大大的泥爐子,先用青磚砌了一個半人高的筒子,筒子中間架了兩層用鐵絲蒙子圍成的圈箅,下麵留著進柴口與出灰口。內外糊上厚厚的黃泥,上麵還配了一個帶提手的銅蓋子。


    眾人好奇都問小姐要幹什麽。她說中秋將至,要做一種豐收團圓餅。其實是楊依依想起自己愛吃的月餅,饞勁上來了。


    她了解了一下,發現這個時代,雖然有很多種類的糕點,卻沒有月餅。想著自己做一點解饞,但是月餅需要的原材料較多,工具還要現製作,動靜不小。要是自己吃獨食,好像也不大好,幹脆認認真真的做多些,趁過節時大家都嚐嚐。


    就去找大姐商量,誇口說要製作一種過中秋特別應景的糕點,還說了個好聽的名字叫豐收團圓餅。楊芙與楊依依最近的關係不錯,就答應了。


    大小姐有交待,眾人都配合的很。采辦處按單子弄來了胡桃、榛子、鬆子、芝麻、幹葡萄、桔子、豆油、精麥粉、紅糖塊。


    工具院裏木工坊按楊依依提供的圖紙與描述,用硬木做好了六個圓圓的不同圖案的餅模子,泥工處也在楊依依親自指揮下弄好了烤爐。楊依依知道現在還沒有白糖,就把紅糖塊和桔子拿走說要到老太太的小廚房那邊加工一下。


    準備了好幾天,萬事具備,此刻正指揮著大廚房的廚工廚娘們幹活呢。先弄餡料,一早已讓把胡桃、榛子、鬆子仁取出來,還有淘洗好的芝麻分別炒香曬涼,再把大粒的果仁擀碎些。前幾天自己煉製的冰糖塊,讓人用大木棒敲成小塊,還讓人把新磨好的精米粉炒熟,加些許自己帶過來的白糖與糖漬桔皮絲,用煉製的豬油與熟豆油把這些料都和在一起,團成一個個小圓球,這就是餡料。再弄餅皮,又讓廚娘們用豬油、熟豆油、麥芽糖漿、蜂蜜和了麵,醒發一會兒,準備做餅皮。


    紅綾走到七小姐身邊,行了禮,小聲說:“七小姐,夫人讓您迴侍郎府,到她那裏一趟,她有話說。”


    楊依依聞言冷笑一聲道:“沒看我正忙著呢吧。等我忙完了再說。”紅綾聞言臉色一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院子角落尷尬的站著,看廚房眾人被七小姐指揮的團團轉。


    楊依依一邊讓廚工用上好的無煙炭把爐子升起來,一邊指揮幾個廚娘製作餅胚。把麵團分成一個個小麵劑,用擀麵杖擀成略厚的圓餅,包上一團餡料,用虎口團著收了口,排在大案板上。再讓小廚工用棕毛刷給木製餅模上薄薄刷一層油。把包好的餅胚團子放入模具,輕輕一摁,再扣出來,就成了一個好看的月餅生胚。每做三十個,就刷上熟豆油,用夾子放入爐箅,慢火烤製。一股股甜香味在空氣中彌漫。


    第一爐月餅出來,楊依依讓人拿油紙包了十塊,遞給紅綾,讓她先帶迴去,別杵在這裏礙事。其餘的月餅用刀一分為四,讓在場的每人嚐一塊,眾人都誇好吃。眾人興致極高,整整一天,製出來五百多塊。


    再說紅綾拿著月餅迴了侍郎府,把事情迴稟了主母。陳氏聞言大怒,把月餅摔了一地,起身想去找楊依依算賬。眾婢都來勸阻,這是母女之間的事,不要鬧大,惹人笑話。陳氏沒法子,一天悶悶不樂,晚上翻來覆去也不能入睡,覺得有什麽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第二日一早,陳氏又吩咐紅綾來叫七小姐迴府,如果她不迴來,自己就親自去尋她。不多時紅綾迴來了道:“小姐說學業不能耽誤,等朝食後才過來。”陳氏沒辦法,心裏窩火,卻隻能皺眉等著。


    楊七小姐照樣的鍛煉身體,讀書,朝食過後,自己準備去見陳氏。想了想又小聲吩咐紅豆兩刻鍾後,請老夫人去侍郎府救命,才不緊不慢地往侍郎府去了。


    楊依依到了主院,先向她母親行禮,眾婢女也向小姐行禮。陳氏黑著臉瞪視楊依依好一會兒,忍著氣道:“你知道我叫你來做什麽?”


    依依冷笑道:“大約是知道的,你知道女兒今年幾歲了嗎?我手裏沒有半文錢,舉手投足都費勁。我如今自然要有自己的花銷了,不勞母親再替我管錢物。”


    陳氏道:“不是有老夫人嗎,你在那院,吃喝花用都由老夫人管。有什麽地方要花錢!你從小好吃愛玩,不思進取。錢在你手裏也是浪費了,須得我從中把著,等你姐弟大了,才能有好日子。”


    楊依依怒了:“難怪人人看不起你我,你當母親的沒本事賺來,隻知道挪用孩子的月錢。我當孫女沒有本事孝敬,隻會占老人的便宜。你的吃喝穿用也由府裏供著,你又抄書又繡圖,偷偷換了錢,不知道在外地置辦了什麽產業,卻見人就裝可憐的哭窮,當誰都不知道呢。說什麽是為了我好,怕是隻為你那寶貝兒子攢老婆本呢吧。祖母身邊的人也不是好相與的,你看霏霏經常給她們放賞,她們都高看八妹一眼。我呢,身無分文,眾人看我的眼光中都透著不屑。以前我小,看不懂,現在我可明白了。我現在還小沒啥能耐,我們倆個各自顧各自吧。或許長大以後我過得好了,肯定會照顧你和弟弟。”


    陳氏道:“不行,我生你一場,你必須要聽我的。以後還得照舊,等你出嫁了,我自然就不管你了。若我與你弟弟過得好,你嫁到哪家,哪家都會高看你一眼,如果我們過的艱難,你以為夫家還會看重你嗎?”


    楊依依道:“父母之愛子女者,為之計深遠也。父親為兄長和姐姐打算,母親也為弟弟盡心,我呢,有父母還不如沒父母。”


    紅綾忐忑地說:“小姐千萬不要這麽說,夫人在氣頭上,你別強了。”


    楊依依冷笑道:“母慈子孝,母慈在前,子孝在後。她都不管我以後如何,我還管她死活。我的錢我自己把著,想怎麽用就怎麽用,想給誰就給誰。”


    陳氏唿地站起身來,指著女兒罵道:“你這孽障,你敢頂撞長輩。”


    楊依依想:說起陳氏生她,真是不情不願呢。疼了一天一夜生下來的孩子,一看不是男孩,不顧自己產後體虛,當時就哭的撕心裂肺,讓眾人都覺得她莫名其妙的。月子裏也是天天掉淚,常常氣噎聲堵,自怨自艾。孩子滿月後,老夫人說要養活,她二話不說,就讓乳母抱著楊依依跟老夫人去了。從小她沒吃過陳氏一口奶,這些年,不說多貴重的東西,當母親的擅長女紅,都沒給女兒做過什麽東西,女兒的月例她領的心安理得,卻沒給過女兒任何底氣。母女間,沒什麽情份。算了,事多著呢,可別聽她在這裏胡言亂語了。


    想到這裏楊依依起身告辭。陳氏目的沒達到,氣急敗壞,拍著案幾,讓眾婢摁下楊依依,自己上來狠狠的打了楊依依一耳光。楊依依的右臉馬上紅了一片,稍後,顯出明顯的巴掌印。楊依依咬牙切齒地道:“放開我,等我告訴祖母,扒了你們的皮。”


    眾婢害怕起來,七小姐從小是老夫人恩養著的,要是打壞了,老夫人肯定不能善罷甘休的。夫人是主母,又有公子傍身,肯定沒事。自己當奴婢的,卻不好說了。眾人不敢再拉扯小姐,楊依依很快掙脫了。


    她狠狠地瞪著陳氏:道:“今日這事我本不想鬧大了,讓旁人看笑話。你到真下得去手,為了克扣你九歲女兒的月例,高門大戶的主母,活不起似的,怎麽著也不至於到這份上吧。我這人是個強種,偏偏就不給你,看你敢打死我。”


    陳氏氣急敗壞地撲上來還要打,楊依依一頭撞向陳氏的胸口。眾人想勸架的,可是拉小姐,小姐連抓帶咬,拉夫人,夫人胡打亂踢。母女倆打成一團,眾婢都傻眼了。


    兩人終於打累了,陳氏衣服有幾道裂口,手上幾個明顯的牙印子,扶著柱子,喘著粗氣,罵罵咧咧,楊依依頭發散亂,臉上除了掌印,還添了幾絲血道子。


    老夫人領著人闖進來時,眼前就是這樣一幅場景。老夫人帶著氣來的,她聽紅豆跟她稟告了楊依依留的話,知道家醜要瞞不住了,就怕娘倆鬧出醜事,急急帶了身邊得力的兩個婆子趕過來。


    老夫人一路上心裏翻騰,剛托了晉王妃規勸楊荀楊芙,效果還蠻好的,府裏安靜了好幾天,看來一切都在向好處發展。剛安生沒幾天,五兒媳婦又跟七孫女鬧上了。這陳氏到底是小門戶出來的,以前看她謹慎小心的樣子,還以為是個懂事的,原來也是眼皮子淺的很。依依從小是個混不吝的,這幾個月剛有點上進的樣子。一個侍郎府正頭夫人,一個英王府老夫人養的嫡小姐,母女倆若因為幾貫月錢爭競起來,傳出去可丟死人了。老夫人一路快走,氣喘籲籲,等看到這一幕,心裏百感交集。


    陳媽媽扶著老夫人在胡床上坐下來,老夫人叫楊依依過來,摸著她的頭發,心疼地看她臉上的傷痕,讓林媽媽給她整理一下,紅綾馬上從妝台上拿過來梳子遞給林媽媽,林媽媽拆了依依的頭發給她梳理。


    老夫人恨聲道:“看看成什麽樣子了,一個個還要臉不要?多大點事,怎麽還打起來了,依依犯了什麽錯?你說給我聽聽。”


    陳氏搶先道:“我教訓女兒呢,她敢頂撞我這個母親,我說一句她頂一句,說話夾槍帶棒的,一點長幼尊卑都沒有,我一下子火起來,就打她一下,她居然敢和我對打,實在忤逆不孝,等他父親迴來,定請家法打死她。”


    老夫人拍著案幾罵道:“我看誰敢要孩子的命!我養了這麽大,都沒舍得打她一指頭。你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她為什麽要頂撞你這個母親呢?”


    陳氏道:“母親,您也知道我的日子實在艱難,我嫁妝不豐,沒有什麽進項,我家侍郎大人幾乎沒給過我什麽錢。三小姐雖然把我與小兒的月例按時足數發下來了,我是處處省儉的,但真是不夠用。我要買繡線,又要與府內和族人有些人情往來,還要顧著蒿兒的將來,想給我兒置些產業,沒辦法,挪了依依的月例。我自己沒什麽來錢的道,可我也沒閑著呀,我日夜都在刺繡大幅的繡品,托人悄悄去西市的衣肆繡坊換些錢。從不敢亂花,都給我兒子存下的。我尋思依依還小,暫時用不到這些,權當她孝敬我的吧。這個月,她居然讓大嫂把她的月例直接發到那府裏去了。我不光是心疼這錢,我是怕大嫂插手了此事,估計大家都知道了,肯定笑話我,如今連女兒都不服我,因為幾貫錢都求到伯母麵前去了,我這麵子上實在下不來,想叫她服個軟,她卻駁了我,我怒上心頭打她幾下,請母親體諒。”說著說著還掉起淚來。


    老夫人氣得幾乎說不話來,運了半天氣才訓道:“讓我怎麽說你呢,出身固然有貴賤,個人德性更為重要。你嫁妝不豐是你娘家的問題,誰叫你沒托生在貴族大家,當初我家的聘禮可是足足的。我兒不肯托付中饋,就是看你目光短淺,不堪重用。府裏有先婦留下的嫁妝和孩子,還有妾室,以後還會有庶出的子女。你對自己的女兒都如此錙銖必較,又如何會對別人的孩子好呢?這月錢本來就是府裏給這個嫡小姐的,你有什麽資格挪用。她央了她大姐暗地裏調過來了,並沒有與這府裏的人細說,就是想給你留麵子。你還要鬧,你還要打她,你還有臉說自己是她母親。我就不信,將來蒿兒長大了,府裏能虧待他,現在沒有依依這份,你們就不能活了。”


    陳氏聽了這話隻管放聲大哭,自覺委屈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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