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戚縉山迴來的很遲。


    謝明月沒有等他,自從她被發現身中寒玉毒後,戚縉山的差事陡然忙碌起來,常有日夜顛倒、夜不歸宿之時,她給與理解與尊重,不探究過問,亦不去多疑。


    第二日,戚縉山上朝,謝明月在院中用早飯,剛放下象牙箸,院裏的一個跑腿丫鬟突然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小丫鬟滿臉煞白。似是嚇傻了,吐了半天的氣,還沒順過話來。


    謝明月皺著眉頭:“發生什麽事了?”


    小丫鬟聲音顫抖:“大夫人……二爺他、二爺瘋了,他說您豢養外男,不守婦道,現叫了官兵到府中拿您!要將您帶去教坊!”


    教坊那種地方,都是罪婦惡女,怎麽可能讓夫人被拿去那兒?


    謝明月杏眼微眯,現安撫好小丫鬟:“別怕,拿我也不是拿你,你且喝口茶,喘兩口氣。”


    她起身看向元白:“為我更見客的衣裳,戚修玉不見棺材不掉淚,給我穿身白的,今日我必要他付出代價!”


    小丫鬟卻“哇”的一聲哭了。


    “大夫人,二爺真的瘋了,他今日將府裏的下人腿打斷了兩個,不知發的什麽脾氣,您千萬別去硬碰硬呀,咱們去請大爺吧。”


    謝明月聞言沉下眉眼。


    戚修玉再怎麽對付她都行,可無端打斷下人的腿,他想幹什麽?


    翻天嗎?


    順清侯府對待下人一向寬和,唯有羅氏和二房素來愛苛待,現在戚修玉更是拿下人出氣。


    沒能力對付她,就對付無辜的下人?


    他算什麽東西!


    她步入屋內,拿起一隻振翅欲飛的翠鳥花簪子,緩緩插入發髻。


    “走。”


    遠遠的,就看見一隊官府的兵站在前院後院的大門處。


    謝明月冷冷盯著這浩然聲勢,嘴角一點點繃緊、微勾。


    這麽大的陣仗,是生怕她這“蕩婦”的名聲傳不出去?


    她閉上眼,都能想到戚修玉此行隻怕是受了永嘉縣主的蠱惑。


    昨日她看見自己與尉茂在一起,今日,戚修玉就來拿她。


    真是一對默契十足的佳侶啊。


    她緩緩步入門外。


    官府的衙頭看著這戚大夫人,頓時有些為難。


    戚大夫人天仙似的,怎麽看也不像是要和小廝勾搭的女人,偏偏永嘉縣主的人連夜找了他,要他為戚二爺行方便,這戚修玉如今叫囂著拿人,他們也不敢不從。


    對著平頭百姓時,他們是一把刀,對著權貴時,這把刀就卷刃了。


    看見謝明月的身影,戚修玉頓時紅著眼睛衝上來。


    在他身後,管家拚命地扯著他的衣袖,看樣子簡直要昏過去了。


    這都是什麽事啊!


    侯爺與侯夫人出門拜客,大爺上朝,二爺就在家裏拚命發瘋,折騰下人就算了,現在還將官兵弄到家裏。


    現在侯府門外,看熱鬧的平頭百姓早就圍了個水泄不通,若真讓大夫人被官兵拿走,他這管家還敢麵前大爺嗎?


    身前,戚修玉還在叫囂:“謝明月,你這惡毒的蕩婦,是你給戚縉山吹枕邊風,要父親卸了母親的管家權,你這個毒婦,之前假惺惺推脫,現在眼見永嘉要進門了,就在背後使陰招奪權,你真是太虛偽了!”


    他想到昨夜羅氏的下人跑來院裏報信的模樣,簡直恨不得當時就操刀去殺了謝明月。


    戚縉山去找順清侯,順清侯轉眼就卸了羅氏的管家權。


    這不是謝明月吹枕邊風是什麽?


    這個賤人!


    隻是戚縉山與她宿在一處,他理智尚存,到底沒有衝過去。


    可對謝明月的恨意在醞釀了一個夜晚之後,已經膨脹到了一種巨大的規模。


    他不光要除去謝明月,還要讓她身敗名裂、生不如死,永遠失去戚縉山的愛與信任,讓她徹底墜入穀底!


    戚修玉“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又掙開拉扯的下人們,朝著謝明月撲過去。


    謝明月眯了眯眼,輕巧地躲過他的“攻擊”。


    “花拳繡腿,”她冷笑一聲,靜靜看著他漲紅的臉,“戚修玉,你知道自己現在像什麽嗎?”


    “像那猴山裏搶不到猴王吃食,屁股氣得通紅的猴子,我若是你,就趁早將這紅臉遮住算了,免得旁人見了,笑話我露屁股出來。”


    她的話毒得要命,一旁的下人們又害怕又想笑,唯有戚修玉聽後,瞬間暴跳如雷。


    “你少耍嘴皮子,你逼死了謝晚晴,現在又開始對母親下手,妄母親之前那般器重你,你卻如此行事,也不怕遭天譴!”


    “你母親的事又不是我所為,我遭什麽天譴?”


    謝明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隻當他在狗叫著胡言亂語。


    “戚大夫人,莫要再狡辯了,據戚二爺及多條消息所言,您在外豢養男寵,與之公然遊街尋歡,早已犯了婦德,今日下官就要將您帶去教坊,論證一二!”


    這時,衙頭開口了。


    他方才激烈地在腦內鬥爭了一會,最終還是倒向了永嘉縣主。


    那可是瑞王的女兒,身份遠比這順清侯府中的任何一人都要高貴,他自然要跟對的人。


    就算事情出了誤會,他也能夠推到永嘉縣主身上,言明奉命辦事。


    聽到衙頭的話,謝明月抬眸看向他:“怎麽?永嘉縣主讓你這條狗來,你就來了?”


    此人是六品武官,謝明月記得他是瑞王的舊部,雖然身份低微,但可以調動衙衛,也有幾分實力。


    衙頭的臉頓時憋得通紅。


    這個戚大夫人長著一張勾人的臉,看她的神色也是個不安分的,在外麵偷男人,派頭還敢這麽足,看他不讓這種貴婦好看!


    “夫人,得罪了,”他睜著閃著寒芒的三角眼,惡狠狠一笑,“拿下!”


    官兵們頓時衣帶摩挲,紛紛抬腳上前。


    “誰敢?”


    謝明月站在原地,微微抬起下頷,冷靜平淡地說了一句。


    卻將所有人唬得釘在原地。


    著內宅婦人好足的氣勢!


    “戚修玉,看來,是我又一次看輕了你,”謝明月緩緩走到戚修玉麵前,對上他充血的雙眼,垂眼一笑,“還以為你這次有什麽高明的手段呢,沒想到,還是這麽簡單粗暴的老一套啊。”


    她微微一笑,在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之時,突然揚起手臂,重重給了戚修玉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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