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腦袋有點疼。”秋荷捂著頭,暈暈乎乎地走到外屋地。


    正在做早飯的小寒嚇了一跳。


    秋荷是個非常堅強的人,不管身體多難受,隻要不是馬上就倒下了,她是不會說一句自己難受的話,該幹的活一樣不會落下。


    這會兒竟主動和她說腦袋疼,那得是多嚴重了。


    小寒趕緊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燙得能煎雞蛋了。


    “走,趕緊上衛生所。”小寒把鍋蓋上,灶坑前的柴禾塞進灶膛。


    秋荷都快站不住了,大嫂這會兒就是她的主心骨,大嫂說啥是啥。


    “別怕啊,沒事。”小寒安慰了一下,快步跑到知鳳家牆邊叫人:“知鳳,知鳳。”


    “哎,小寒姐,啥事兒。”知鳳正好抱著捆柴禾從外麵進來。


    “秋荷有點不舒服,我帶她上衛生所看看,你來幫我看一下孩子行不?鍋裏在煮粥,你幫我看著點,別糊了。”


    “行。我馬上過去。”知鳳答應一聲,爽快的很。


    她二小叔子聞聲出來接過知鳳抱著的柴禾進屋子裏去了。知鳳輕輕拍了拍身上的柴禾屑,挺著肚子往院外走,邊走邊說:“媽,我上小寒姐那邊去一趟啊。”


    “快去吧。”她婆婆拎著空豬食桶進來了,也聽見了小寒的話。


    今年糧食富裕不少,平山村許多人家都養起了豬。


    平常勒緊點褲腰帶,春天開始再配上點野菜,喂口豬,冬天的時候賣到供銷社就能換一大筆錢。


    “知鳳,孩子們都還在睡覺,等醒了,你和他們說我去衛生所了,讓他們別害怕。毛毛要是醒了,你也不用抱她,讓她自己下炕去尿尿就行。火已經燒得差不多了,你幫我攪和攪和別糊了就行。”小寒快速和她交待。


    小果他們都能自己顧得了自己了,不用特殊交待。


    “小寒姐我知道了,你快去吧。”知鳳看著秋荷也是滿臉擔心,大家都知道,在農村有人開口說難受了,那就很嚴重了。


    小寒扶著秋荷去了衛生所,道邊的衛生所已經建好了,還新招聘了幾個大夫。


    在這個時候才能體會到冷明擴建衛生所的決定有多麽偉大。


    現在才六點多鍾,隻有一個值班大夫在。


    如果不是衛生所規模擴大,隻能去大夫家裏找人了。


    值班的是一個年輕男醫生,穿著白大褂,皮膚白皙,高高瘦瘦的,脖子上掛著一個聽診器。


    雖然年輕,但看著很穩重,讓人信服。


    “大夫,她發燒了,頭疼的厲害,麻煩幫忙看一下。”小寒說。


    “先坐下。”大夫讓秋荷坐下,從盒子裏拿出溫度計給她量體溫。


    拿出診單,問了秋荷的姓名和年齡。


    “咳嗽嗎?”大夫問。


    “不咳嗽。”秋荷搖頭。


    “除了頭疼,還哪裏疼?胸口疼不疼?”


    “我耳朵有點疼。”秋荷指著藏在頭發下的耳朵說。


    “我看看。”


    秋荷撩起頭發。


    “你這帶的是助聽器?”大夫不太確定的問。


    “嗯。”秋荷點頭。


    “能摘下來嗎?”


    秋荷點點頭,把助聽器摘下來,摘的過程中,她極力忍耐著,但還是難免麵目猙獰。


    大夫拿出一支小手電筒,讓她偏頭,對著她耳朵裏仔細照了照。


    “應該是一直戴著助聽器,和耳道產生摩擦,產生了炎症,引發了高燒。先掛瓶滴流吧,把炎症消下來。這個助聽器最好等炎症好了再帶。”大夫說話的聲音不大,秋荷沒聽見。


    其實這個環境相對安靜,這個音量擱以前秋荷是可以聽見一些的,但是戴了助聽器,反而讓身體對助聽器有了依賴,對聲音的捕捉不那麽敏感了。


    “我知道了,我告訴她。”小寒點頭:“麻煩您先給開藥吧。”


    不管咋說先把燒降下來。


    這會兒體溫也量好了,大夫接過體溫計看了看,“38度2,高燒。”


    他又拿聽診器給秋荷聽了聽胸腔。再拿出單子,刷刷刷寫了診方。


    “先掛三天滴溜,這是口服藥,消炎的,一天三頓,每次兩粒,飯後吃。”大夫開好單,又去拿了藥,認真交待小寒。


    他聲音大了不少,秋荷仔細看著他,也能聽明白了。


    被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盯著,年輕的大夫忽然有點不好意思,臉悄悄地紅了。


    “咳。”大夫咳嗽了一聲問:“你們是本村人嗎?”


    “是。我們家就住村東頭,下了汽道,那條街,往裏走第十戶就是我家,不遠。”小寒說。


    “那迴家掛滴流吧,衛生所沒地方躺不舒服。”大夫說,“我一會兒去你家給她掛。”


    “行,那麻煩大夫了。”小寒很是感激。


    大夫又給拿了一小瓶酒精:“這是酒精,這個助聽器要每天消消毒,用酒精擦擦就行。”


    秋荷聽清楚了,點頭道謝。


    “那你們先迴去,先吃點飯,然後把藥吃了,我這邊接班的人來了,我就上你家給你掛上。”大夫說。


    “行。那辛苦大夫了。”小寒付了錢,拿上藥扶著秋荷迴家。


    到了家,孩子們都已經起床了,看著兩人進院都圍了上來,嘰嘰喳喳地問:“老姑,你咋的了?”


    “老姑,你哪難受啊?”多多哇哇的哭了起來。


    “沒事,老姑就是發燒了,掛兩瓶滴流就好了,你們今天擱家裏寫作業,別亂跑了。”小寒安慰多多說:“多多乖,你別哭,要不老姑腦袋更疼了。”


    “嗯。”多多抹了抹眼淚,止住了哭。


    秋荷摸了摸多多的頭。


    “老姑,我扶你進屋。”多多拉著秋荷的手進屋去了。


    小果和小寒保證:“媽媽,我帶毛毛,你看著老姑。”


    “媽媽,我也看著妹妹。”多多在屋子裏大聲說。


    “行。”


    “小寒姐,秋荷沒啥事兒吧?”知鳳問。


    “沒事,謝謝知鳳了,擱這吃早飯吧。”


    “不的了,家裏做了,你迴來,我就迴家去了。”


    小寒點點頭送知鳳走。


    知鳳把粥盛出來擱在炕上,還給拌了個涼菜,白菜絲胡蘿卜絲加粉條。洗幹淨的小蔥和一小碗大醬都擺在桌子上。


    煮雞蛋放在大碗裏。


    小寒給每個人盛了粥,讓孩子們自己吃。


    小果喂毛毛。


    “秋荷,你多少吃點,不然吃了藥會很難受。”小寒開始剝雞蛋。


    秋荷忍著惡心,吃了一碗粥,小寒把剝好的雞蛋搗碎拌點醬油,讓她配著吃。


    吃完飯,小寒倒水讓她吃藥,吃完藥也不讓她迴自己屋子了,就讓她躺在東屋,給她蓋了一條小薄被。


    小果帶著孩子們去了他房間。


    他讓牛牛和多多坐在寫字桌前寫作業。


    多多其實完全沒有啥作業,小果就讓她寫數字1-9。


    他在本子上寫好,讓她照著他給寫的範本寫。


    又給牛牛出了一整頁的算數題,讓他計算。


    安排好了牛牛和多多,他則帶著毛毛在炕上玩。


    牛牛和多多對小果非常信服,大哥說讓幹啥,他們就幹啥。


    小寒剛收拾完屋子,大夫就背著一個貼著紅十字的藥箱來了。


    小寒趕緊迎了出來:“大夫您來了,快進來。不知道您怎麽稱唿?”


    “啊,我姓聞,聞宏誌。你叫我小聞就行。”


    “聞大夫你好。快請進。”


    進了東屋,秋荷坐了起來。


    “快躺下吧,我來配藥。開的藥吃了嗎?”聞大夫大聲地問。


    秋荷點頭。


    聞大夫把藥箱放到炕上,打開藥箱,拿出一瓶葡萄糖,再拿針筒利落的把藥加到葡萄糖瓶裏。


    配完藥,他抬頭看了看房梁問:“家裏有細繩嗎?”


    小寒趕緊去找了根麻絲繩。


    聞大夫接過繩,快速編了一個袋子,把瓶子倒裝在裏麵,懸掛在房梁上。


    正在給秋荷綁手腕紮針的時候,羅啟山兩口子唿哧帶喘的,從院子外麵進來了。


    “秋荷,你這是咋的了呀?”


    小寒婆婆一開口聲音裏就帶著哭腔。


    在她看來這個堅強的閨女,都到了需要掛滴流的地步了,那這是得了多嚴重的病啊?


    “叔嬸,沒事兒,她就是耳朵發炎了,掛幾瓶滴流把炎消了就沒事兒了,放心啊。”


    聞大夫輕聲細語的解釋著。


    認真調整著藥液滴落的速度。


    這話要是換別人說,可能兩口子還不太相信,但是這是大夫說的,那就是金口玉言。


    兩口子就不那麽著急了,坐在炕沿上看著掛滴流。


    調好速,看看秋荷沒什麽不良反應,他開始收拾藥箱。


    “你會拔針嗎?”聞大夫問小寒。


    “我會。”小寒點頭。


    “那好,你看著點,掛完就撥,別整迴血了。”聞大夫把藥箱背在身上,“我明天這會再來給她掛滴流。”


    “行行,謝謝。您喝口水吧,辛苦了。”小寒幫他倒了杯茶。


    “哎,行。”聞大夫接過杯子,喝光水走了。


    不一會兒藥就起效了,秋荷眼皮直打架。


    “躺下睡一覺,我看著。”小寒讓秋荷躺下,給她蓋上薄被。


    “爸,你給我去廠裏說一聲,我休息三天。”秋荷說。


    “中。你睡吧。”羅啟山站起來,“老閨女,你有啥想吃的不?”


    “我嘴裏發苦,想吃根冰棍。”秋荷難得像個小孩一樣和大人撒嬌。


    “唉,買。爸給你買。”羅啟山背著手走了。


    冷書記規定大隊八點上班,遲到扣錢。工廠也按這個執行。


    小寒婆婆抹了抹眼淚,摸了摸秋荷的額頭,還燙手。


    “這藥能不能頂事,要不要上市裏醫院瞅瞅去?” 小寒婆婆有點害怕。


    “我聽冷書記說過,新來的大夫都在縣裏醫院幹過,因為一些家庭原因,才來咱們村衛生所,不是能力不行。先觀察觀察,要是明天早上還不退燒,咱就上市裏。”小寒說。


    “行。”小寒婆婆點頭。


    小寒現在是她的主心骨,隻要她說,她就信。


    中午的時候,羅啟山拿小盆端了一小盆冰棍迴來了。


    “爺。”牛牛看著冰棍笑開了花,“媽媽,我能不能吃?”


    “吃吧,一人吃一根。”小寒笑。


    “秋荷咋樣了?”羅啟山問。


    “燒退了一點,腦袋不那麽疼了,見好了。”小寒說。


    “見好了就行。”


    羅啟山進了屋。


    “老閨女,人家都說病了不能吃冰棍,爸也不懂,我給你擱碗裏,化成水喝了,行不?”羅啟山問。


    “嗯。”秋荷點頭。


    於千岩和沈毅背著重重的麻絲袋,艱難的走在上山的路上。


    他們要去最靠山裏的林廠。


    這個林場伐落葉鬆多,介紹人說可以買到便宜的,估計50塊錢一立方。


    他們打算先實地看看。


    他們袋子裏全是錢。


    就連於千岩都沒料到這裏的人對玉石珠串首飾,如此喜愛。


    不到兩天的功夫,帶來的玉石珠串首飾全部賣光了。


    10塊到30塊,價格不等。


    一共賣了1萬5千塊錢。


    於千岩把賣電子表的錢拿了兩萬。


    沈毅帶了一萬塊錢。


    兩人身上背著4萬5千塊錢,根本不敢離身,走哪背哪。


    “這裏的鬆木敢在興安嶺認第二,那沒人敢認第一。”介紹人賣力的介紹著,這一趟,要是談成,他能兩邊收錢。


    沈毅經常往外跑,已經習慣了,負重爬山也臉不紅氣不喘。


    他偷眼看了於千岩,神態比他還輕鬆。


    “老沈。”介紹人興奮地揮手。


    “老劉。”沈師傅站在小山頭朝他們揮手。


    “到那個山頭,上麵就是平地了,他們挑出來的好木材就堆在那了。”劉建國說。


    於千岩點了點頭。


    “順山倒來。”忽然一聲悠長的號子聲傳來。


    還挺有韻味。


    “你他娘的又瞎喊!”一個老師傅啪的一下給了小年輕後腦勺一巴掌。


    “哎喲,師傅。這裏又沒人,瞎喊能咋的。”小年輕不服氣。


    “再瞎喊我踹死你。”師傅罵了一句,拎起暖壺倒了碗水喝。


    介紹人劉建國聽到號子,又看了看山勢,樹不會倒向這邊,放心的繼續低頭爬山。


    於千岩走在中間,沈毅墊後。


    他偶然抬了一下頭,滿目驚駭。


    “千岩,快躲開。”沈毅大喊的同時,上前去推於千岩。


    於千岩抬頭就看見一棵巨樹朝他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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