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氣死我了,寶玉這個混賬!一天到晚淨做些荒唐事!”


    賈璉掀開簾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手就要敲桌子泄憤,又忽然想起來自己女兒巧姐在裏屋睡下,恐驚嚇到她,便重重錘在自己的大腿上。


    王熙鳳和平兒聽見了聲音,連忙出來查看。


    “二爺,這是怎麽了?寶玉怎麽氣著咱二爺了?”平兒上前斟茶來,王熙鳳坐在賈璉旁邊出聲詢問道。


    “怎麽了?就今天下午的事兒。我和薛兄弟迴去的時候,正巧碰見咱們府上的馬車和下人。你猜猜是怎麽一迴事?


    寶玉居然要將自己的貼身丫鬟晴雯送給林丫頭,當著薛兄弟的麵,晴雯一個小丫頭片子居然敢指責他?


    哈哈哈!我看咱們這個府裏哪裏還有規矩?一個二等的奴才,敢指責朝廷正五品命官的不是,還是在林姑父的府門前。


    以後呢?她晴雯是不是還敢編排皇上的閑話?指不定惹出什麽禍事來呢!”


    聽到這話王熙鳳和平兒更是驚的花容失色。


    王熙鳳連忙追問:“那薛兄弟……”


    “幸虧人家明事理,有涵養,這才沒讓我吃了瓜落。人家前腳剛剛幫了咱們,迴過頭府裏就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你說我能不氣嘛!”


    給女方送自己的貼身丫鬟,說好聽點叫僭越。說難聽點叫私通!


    換算成現代的話:隔壁老王把他穿過的內衣內褲送給別人媳婦。


    “若真是這樣,那寶二爺和薛公子的仇可就大了。”


    “仇大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鳳姐我可先和你講明白。我知道你同太太走的近,可如今不同了。


    哪怕大姐姐封了妃,到底也還是後宮的事。薛兄弟前程無量,得罪了他,以後可有的受的。


    你可千萬別上趕著去當什麽和事佬,把別人的棺材抬迴自己家裏哭喪。”


    前麵的時候王熙鳳還認真的聽著,可聽到後半句直接就罵了出來:“放你的狗屁!我給誰哭喪!”


    賈璉也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賠罪:“好鳳姐,是我不慎胡亂言語。


    重陽將至,這府裏上上下下都多虧了你,真是辛苦了。”


    王熙鳳本有怨言,可看到賈璉那一雙水汪汪、亮晶晶的含情桃花目,再多的話也酥了。


    平兒見狀自覺去內廳裏照顧巧姐去了。


    ……


    至於晴雯,則暫住在表兄多渾蟲的家中,由其表嫂多姑娘照料。


    隻是這對姑嫂之間初見相互看不順眼。


    晴雯瞧不起多姑娘浪蕩,恨不得勾搭天下男人。


    而多姑娘呢,又覺得晴雯自命清高,沒有小姐命卻得了小姐病。


    但多姑娘的厲害可遠遠不是晴雯比的了的。晴雯吵架也不過是仗著自己的身份和受寶玉的寵罷了。


    爭吵起來,還要看誰更不要臉。


    這方麵,晴雯是拍馬也不及多姑娘的。


    加上多渾蟲家中的環境較差,不說比晴雯住的地方如何,就是那些粗使丫鬟住的倒座房,也比多渾蟲家強的多。


    而見了晴雯病了,多姑娘許是同情,許是憐憫,居然開始遷就些晴雯,閑時送些湯水過來照顧。


    可晴雯卻就是不肯開口用飯。多姑娘一時也來了脾氣,將東西放在桌子上,轉身離去。


    可憐晴雯一連數日因為賭氣水米不打牙,如今又生了病,更是動彈不得。


    躺在床上一小天,不曾喝過水,嗓子已經幹的厲害,可卻也沒有力氣起來倒水喝。


    就在晴雯難過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晴雯。”


    賈寶玉掀開簾子,臉上帶笑的一屁股坐到床上,開始傾訴衷腸:“晴雯,這幾日我因為府裏有事,不曾離府,可我卻無一日不在思你念你,有許多話想要與你說。”


    晴雯忍著嗓子刀割一般的難受,開口道:“寶玉,幫我倒些茶來,咳咳……渴了我這半日,這屋裏半個人也叫不來……”


    寶玉倒了一碗水端過來,晴雯隻喝了兩口便又不住的咳嗽。


    寶玉連忙詢問道:“晴雯,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念你。這裏沒人,你有什麽話盡可與我說。”


    晴雯沒察覺到寶玉的不對勁的地方,隻是流淚道:“還有什麽可說的,我隻不過是活一日……算一日吧。


    隻有一事,就是我死也不甘心。”


    寶玉一喜,連忙將耳朵貼過去,以為能聽到晴雯說也想著自己,愛著自己,念著自己。結果……


    “我雖生的略微好些,可如何勾引你?為何太太一口咬定我心懷不軌,是個狐狸精呢?隻這一事……我死也不服。”


    賈寶玉臉上的笑凝固住,轉而變得有些尷尬,又變得有些羞愧,最後直接潸然淚下。


    晴雯見到這一幕,反而更是心如死灰:是了,寶玉的性子,自己又怎麽能指望上他替自己說上半句話。證明自己清白呢?


    晴雯側過頭去,眼淚順著臉落到枕頭上。


    “呦呦呦~瞧瞧這是誰啊……這不是府上的寶二爺嘛?”


    多姑娘刻意扭動腰肢,挑動著眉毛向著賈寶玉靠近:“寶二爺你一個主子,來我們下人房裏做什麽?


    莫不是覺得我年輕有姿色,來調戲我的?”


    說話間,多姑娘的手不知不覺已經攀上了寶玉的臉,隻一瞬間,寶玉渾身竟然一酥麻,連忙後退,不敢去看多姑娘。


    多姑娘進一步,寶玉便退一步,兩人跌坐在椅子上,多姑娘一撩起裙擺,竟然直接壓在賈寶玉的身上。


    “別!好姐姐,別……”


    “別什麽?平日裏隻聽你是風月場中慣作功夫的,怎麽今兒,又裝起善來了?”


    賈寶玉雖然好色,可對於目標的質量有著極高的要求,多姑娘雖然中上之姿,卻還達不到寶玉的標準。


    晴雯雖然對於寶玉心灰意冷,可到底仍舊有些情誼在,見多姑娘如此調戲寶玉,氣的上氣不接下氣,在床上不住怒斥道:“不要臉……咳咳,不要臉!!”


    多姑娘連忙看了一眼晴雯,見對方並無大礙,繼續調戲著寶玉。


    賈寶玉嚇的不敢動彈,隻能推脫說:“好姐姐,快小聲些,外麵有老媽媽!”


    “唉?那你怕什麽?若不是因為你,咱們家晴雯能被趕出府來?還是說你們二人已經成了好事了?


    若真是這樣,那我可要試一試你的功夫了。要知道,我可想你不是一日兩日了。”


    “好姐姐,快饒了我吧。傳出去於我名聲有礙,我和晴雯之間也隻是情誼,並無其他。”


    多姑娘眼底閃過一絲譏笑,你的名聲是名聲?那女孩子家,晴雯的名聲就不是名聲了?


    既然無事,何故藕斷絲連,又不給個名分拿出主人男子漢的擔當來,或者幹脆一刀兩斷?


    多姑娘捏了捏寶玉的臉,笑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麵,我雖逮到你了,卻不知你竟然空有個漂亮模樣。


    竟是個沒藥性的炮仗,隻空做個幌子,比我還害臊呢,哈哈哈!


    可知啊,這人的嘴雖薄,可說出的話壓在人身上卻比山還重。


    剛剛你們二人說話,我素料定你們二人是偷雞摸狗,如今看來,我們姑娘清清白白,幹幹淨淨。


    既如此,二爺就離去吧。若是晚了……”


    一邊說著,多姑娘一邊將手摸向自己的腰帶。


    寶玉嚇得落荒而逃,竟連一句道別的話,也沒有。


    多姑娘見狀隻覺得一陣痛快,一股意氣從心口發出,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放肆而又尖銳,似乎看見了什麽極其離譜荒唐好笑之事。


    笑聲之下,晴雯卻是終於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痛苦,開始放聲大哭。


    漆黑狹小的房間內,一哭一笑。一悲一諷。說不清的千言萬語,道不盡的辛酸苦辣。


    不多時,多姑娘收起笑意,整理了一下儀容,去外屋端來一碗湯藥,小心翼翼的坐在晴雯床邊,伸手扶起晴雯。


    晴雯目光有些遲疑,也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喝吧。咱們姑娘家的,都不疼自己,難不成還指望那些出了被窩就無情的男人疼咱們?


    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可有些事情越描越黑,既然得不到,索性就斷了吧。”


    多姑娘此刻再無刻薄的嘴臉,眼底滿是同情憐愛。


    晴雯本想拒絕,可在那雙真摯的眼睛下,竟然開不出口來,在服侍下將藥用了。


    多姑娘又端來一碗肉粥,小心喂給晴雯,吃了後,氣色明顯見好。


    晴雯看著在屋子裏忙活的多姑娘,遲疑片刻,但還是開口道:“表……表嫂。謝謝你。”


    見晴雯態度也緩和了,多姑娘放下手裏的活,拉住晴雯的手言真意切道:“咱們家的好姑娘。


    人沒生下來前是沒有三六九等,可這一出生就變了。


    人家是鶯鶯燕燕環身的主子,咱們呢?隻不過是奴才。你仗著容貌,能得一時之寵,能得一輩子嗎?


    寶二爺是和什麽樣的你也見到了。


    好妹妹。聽姐姐一句話。人活一世要通透些,愛人先要愛自己啊!


    你和那不相幹的流言蜚語鬥氣,是鬥不過的。


    你想要和主子討要公平,也是要不來的。你隻管活出你自己的模樣也就是了。如今出了府,或許還是件好事。”


    多姑娘一邊撫摸著晴雯的臉頰,一邊替她整理臉上的碎發,動作輕柔,恍惚間竟讓晴雯見到了自己的母親一般。


    想起在賈府種種,似美夢,也似噩夢。終有夢醒的時刻。


    無盡言語隻化作一聲委屈的“娘啊!!”


    二人相擁而泣,晴雯口中一聲娘如杜鵑啼血,多姑娘隻是輕柔的拍著晴雯的後輩。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以後咱們娘們堂堂正正的做自己,再也不用去伺候誰,受那窩囊氣了。


    (多姑娘,先是晴雯表嫂子,後來多渾蟲死了,改嫁鮑二家的。


    邢夫人說的怎麽和鮑二家的幹上了,後麵那個鮑二家的,說的就是多姑娘。


    這裏人物性格微改,因為多姑娘是我很喜歡的一個角色。所以美化了一點點多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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