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的功夫,晴雯就被王善保家的帶到了屋子裏。


    晴雯一進屋子裏來,王夫人隻一眼便覺得這丫頭眉宇間越發的像那林丫頭,心裏也就越不喜歡,心中暗自道:“如此的模樣,果真留她不得。”


    晴雯此刻頭戴發釵,身上的衣服雖然算不上多華麗,卻也是綾羅綢緞,施以粉黛,低著頭的樣子,頗為惹人憐愛。


    “哼!好一個美人兒,如此打扮哪裏像個丫鬟,倒像是誰家的小姐似的,整日這打扮的給誰看?


    我先記下了,仔細明個兒揭你的皮。寶玉現在在哪?”


    王夫人一開口,便是冷嘲熱諷夾槍帶棒,準備叫寶玉過來一趟。


    晴雯雖然委屈,卻也不敢頂嘴,隻是低聲迴道:“我不大到寶玉房裏去,又不常和寶玉在一處,寶玉如今去了哪,在做什麽我不知道。這隻能問襲人、麝月兩個。”


    話音落下,王夫人的臉色更冷了:“那就該掌嘴,要你們幹什麽吃的。身為寶玉房裏的丫頭,連主子的動向都不關心。”


    王夫人擺明了要挑錯,無論晴雯如何迴答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如果晴雯對寶玉行蹤了如指掌,那就會是:好啊,你這小賤人,果然是存著心,勾引寶玉。


    如果晴雯一問三不知,那就是玩忽職守。


    晴雯還要再答,就被王夫人攔住:“算了,你不上心寶玉反而是他的造化。下去吧!以後不許作這輕狂浪蕩樣。”


    王夫人到底還是顧忌些寶玉的想法,擔心一下子把晴雯攆走寶玉會不適應。


    “迴太太,奴婢原是老太太房裏的丫鬟,隻不過因著寶玉房裏空著,所以派了我過去。


    若是太太覺得我對寶玉不上心,以後我留心就是了。”


    晴雯這話一出,夏金桂和周瑞家的通通露出了一抹笑容。


    因為這句話聽起來太像和王夫人頂針了。既然身為下人,主子說什麽那就是什麽,不需要解釋那麽多。


    果然,聽了晴雯的話,王夫人原本就冷著臉如今變的更難看,直接下令道:“好個浪蕩蹄子,現在敢頂太太我的話了,以後還了得?


    來人,將她給我趕出府去,除了貼身衣物什麽也不許帶!”


    話音剛落下,賈寶玉正巧過來給王夫人請安,聽了屋子裏的晴雯哭聲以及求饒聲,便明白了大概發生了什麽事情。


    賈寶玉隻是猶豫一瞬間,便轉身離去,生怕撞上王夫人的氣頭吃了瓜落。


    夏金桂在一旁心中自是一陣爽快,立刻奉承王夫人道:“太太不必動怒,就是皇上家也有欺主的奴才呢。


    這必然是平日裏寶玉太過憐愛她們,以至於奴大欺主。太太又太忙,沒時間管著她們,一個個才敢如此。


    如今有了這前車之鑒,想必府裏的丫鬟們會老實許多。”


    晴雯本是賈府奴才府裏的奴才,是賴家買來的,因賈母叫著伶俐可愛,便要了過去。如今被趕出賈府,已是無處可去。


    榮國府後角門的大街上,晴雯出了府後,無力的靠在小巷子中哭泣。正要往舅兄多混蟲家裏去。


    卻被寶玉手下的人攔了下來。


    “晴雯姑娘莫擔心,寶二爺讓我們帶你去另外一處好去處。”


    ……


    林府側門處,一輛馬車停在了這裏。車內的人正是晴雯。


    車上的小廝跳了下來:“我們是榮國府的,勞煩兄弟進去給林姑娘送個信兒,是寶二爺讓我送晴雯姑娘過來的,這裏還有寶二爺的親筆書信一封。”


    側門負責看門的下人眼睛一瞪,連忙揮手示意對方閉嘴。


    什麽叫你們家少爺給我們家小姐送信?這要是傳出去了那還得了?讓我們家姑爺聽到又會怎麽想?


    “快別說了,若是有什麽事兒也得找我們家老爺,或者我們家公子說。小姐一概不管外麵的事,請迴吧。”


    正說話間,薛虹並著賈璉騎馬過來了。


    薛虹坐在馬上,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擎著馬鞭看向下麵:“吳二,這是怎麽迴事?”


    看門的吳二連忙上前牽馬:“姑……公子您迴來的正好。


    這位說是榮國府的人,說是寶二爺有信給咱們家小姐,還要送個人過來,這不是胡扯嘛!”


    吳二還生怕薛虹誤會了自家小姐,幫著解釋了一嘴。


    賈璉在一旁也策馬近前,定睛一看,那馬車旁邊站著的人確實是賈寶玉手底下的小廝。


    賈璉擔心賈寶玉又搞出什麽荒唐事來,惹惱了薛虹,便開口道:“李貴,你在這裏胡嚷什麽,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麽東西?還不給薛兄弟拿過來。”


    李貴不敢違背賈璉的話,隻能將手裏的信封遞了過去。然後又讓晴雯從馬車裏出來。


    李貴便將事情的大致說了出來。


    賈璉雖然未見過晴雯卻也從王熙鳳嘴裏聽過這個名字:“你……原本是老太太房裏的丫頭,後來是寶玉房裏人,怎麽會被太太趕出來的?還有寶玉送你過來姑父家做什麽?”


    李貴:“迴二爺的話,寶二爺說了,晴雯心靈手巧,因著覺得林姑娘手底下未必有這樣的巧人,所以就……”


    話還未說完,賈璉已經一鞭子落下:“安敢在此胡言亂語,還不閉嘴!”


    把自己房裏的貼身丫鬟,送給黛玉?你要做什麽?這意味著什麽,到底知不知道?


    更可怕的是人家未婚夫就在自己身邊的馬上坐著呢。


    薛虹看著手裏的信封,又看了看地上的晴雯,冷笑一聲:“還真是塊茅房裏的寶玉,死性不改。


    你且將這位姑娘帶迴去吧,這樣往別人府裏送人,斷沒有這樣的事情。


    還有,迴去告訴你們府裏寶玉,要是再犯這樣的渾事……哼。”


    就在賈璉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的時候,晴雯居然開口頂撞薛虹道:“薛公子,您縱然是姑老爺的弟子,也斷然沒有替林姑娘做主的道……啊!!”


    薛虹一道鞭子落下,將晴雯抽翻在地上。


    以前還覺得晴雯頗有反抗精神,現在仔細一想,這不純純東瀛孽種——匠人精神嘛!


    現在一想書裏的晴雯也挺能作妖的,擺不清自己的身份。


    “我不知道你們府裏的寶玉是如何嬌縱你們這些丫鬟的,現在居然敢到朝廷官員府邸門口使性子。”


    寶玉的那封信被扔在地上,薛虹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要麽,你吃了這封信。要麽,今天晚上我送你去順天府大牢裏過夜。自己選吧。”


    晴雯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可依舊不能讓薛虹有半點心軟。


    賈寶玉是二比,你晴雯也是二比?


    你是賈寶玉貼身丫鬟,然後你現在要去薛虹未婚妻房間上崗,還指望薛虹能同意?


    還是說真以為世界圍著你們那塊破石頭轉?


    薛虹一般從來不會遷怒於人,可晴雯挨這一鞭子純粹是活該!


    薛虹見晴雯隻是哭泣,也沒有動作。


    “哭也算時間。給你三息。”


    三息過後,立刻兩個下人就要上前拿了晴雯送官。


    結果下一刻,晴雯飛快的拿起地上的信封,塞進嘴裏咀嚼。


    待晴雯將整個信封吃了下去後,薛虹這才收迴了目光:“拉上她給我滾。”


    至於憐香惜玉收入麾下?薛虹缺媽了,還是小頭掌管大頭?給自己整這麽個奴才不是奴才主子不是主子的來?


    賈璉更是羞愧難當,人家薛虹剛剛幫自己救治了女兒,現在自家兄弟就這麽得罪人家。


    “薛兄弟,真是對不住……我……”


    “璉二哥不必多言,弟還有事,就不多留了,再會。”


    薛虹翻身下馬往府裏走去,心中暗自盤算著:正好書房裏的秘籍都快落灰了,也該拿出來用用了。


    (這裏並不是作者拿晴雯撒氣。晴雯的性格我感覺用一句話形容挺合適: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活在公子哥的甜言蜜語中,死在現實和性格缺陷之下。


    晴雯不是家生子,是奴才的奴才出身。這個地位……懂得都懂。


    雖然可能性子不壞,但過於直率輕狂做事不顧腦子。若有襲人三分圓滑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說實話,紅樓夢整書基本上圍繞賈寶玉描寫,因此晴雯是好人壞人看不出來。


    但她的性子注定了,她很難有好下場。


    至於反抗精神……個人覺得還是強脾氣罷了,她也不敢去反抗,甚至她也很享受賈府的優待。


    這裏寫晴雯的遭遇也是後麵要用她後麵的戲份襯托賈家境地,天翻地覆,白茫茫真幹淨,王公重新淪落草根。而原本依附於賈府的草根呢,卻因為時代的變化,真正活出了人樣。


    可能不太符合一些朋友心目中晴雯的形象,隻能說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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