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黃石城的居民放心睡去。


    陳劍幾人分散在各處站崗,但他們的交流卻沒有停止。


    第一個根據地已經打下來了,與這片廢土上其他勢力的衝突,也已經從劣勢變成了均勢相持。


    但下一步應該怎麽走,這是擺在每個人麵前的、繞不過的問題。


    陳劍一邊巡視著遠處的湖麵,一邊開口說道:


    “.繼續打下去不是沒有意義,而是沒有太大意義。”


    “思想的改造遠比槍炮的改造要困難得多,我們之所以能那麽順利地接手黃石城,是因為這裏的人本來就沒有受到太深的宗教影響。”


    “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有‘祖先’這個錨來錨定思想,使得他們形成了一種相當原始、相當簡陋、但卻相當穩固的曆史觀。”


    “這種曆史觀與我們秉持的唯物主義史觀是有共同之處的,所以對他們的改造,其實是水到渠成的過程。”


    “打下基礎的不是我們,是在大災變中活下來的、這些人的祖先。”


    “但如果把這個問題放到漢水城去,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宗教啊就算我們打下漢水城,可一旦他們的信仰被破壞,那些居民真的能被有效管理嗎?”


    “我很懷疑這個點。”


    “我也懷疑。”


    無線電裏傳來沈越的聲音。


    “這些人的思想可不是讓他們排隊領雞蛋就能改變的,至少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機械神教已經有全麵綠化的趨勢了。”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宗教了,必須出重拳!”


    “出你個頭!”


    陳劍恨不得隔空給沈越翻個白眼,停頓片刻後,他繼續說道:


    “說實話,如果不是在末世,他們的問題也不是那麽難以解決。”


    “打一批,殺一批,拉一批,總是能清理幹淨的。”


    “但問題是,在這個世界,人口資源太寶貴了。”


    “如果真的像之前周琰提到的‘擬態異端’那樣一輪一輪殺過去,估計很快就會被聯合起來剿滅。”


    “這也是當年所謂的‘擬態瘟疫’失敗的原因之一,不管那些人是誰,他們的手段確實過於暴烈,完全不符合現實情況”


    “所以其實我們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吸納那些沒有被宗教完全洗腦的平民,對吧?”


    雷傑插了一句話,還沒等陳劍迴答,便繼續開口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擴寬勢力版圖就相當重要了。”


    “我們現在的勢力範圍太小,人口也太少,就算把這裏的人榨幹了,也湊不出幾十個正常的、可以改造的人來。”


    “隻有不斷擴寬勢力版圖,才能獲得足夠的人力資源補充,這是很基本的道理。”


    “而且客觀來說,這樣做的難度,比去對那些宗教狂熱分子做思想改造,還是要簡單的多的,對吧?”


    “合理。”


    “同意。”


    幾人依次迴答,頓了片刻後,陳劍繼續說道:


    “如果要繼續擴寬勢力版圖,那我們同樣也麵臨著一個相當基礎的問題。”


    “我們沒辦法做掠奪者,就隻能做開拓者。”


    “但這樣一來,太廣闊的勢力範圍如果缺少人員去守衛的話,終究還是會被人把果子摘了”


    “我現在有點理解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誕生出機械神教、聖血大殿這樣抽象的組織了。”


    “在基層管理能力嚴重不足、疆域又過於廣闊的情況下,宗教確實是一種相當簡單快捷的手段。”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一種自然選擇吧?”


    “確實。”


    遠處的雷傑突然站了起來,隨後說道:


    “但我們注定是要走一條更難的路的啊。”


    “如果想要破局,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開拓,然後掠奪,最後反哺到黃石城。”


    “我們得讓所有的資源都集中在黃石城,讓這裏變成真正的巨型城市。”


    “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在兼顧管理效率的前提下,保證思想不變質。”


    他的話音落下,始終沉默不語的何朔突然開口道:


    “資源是個大問題,我說的不是武器資源,而是糧食和工具。”


    “說白了,還是一個生產力的問題。”


    “生產力不足的情況下,一座城能發展到什麽程度不是由我們的能力決定的,而是由居民的能力決定的。”


    “而居民的能力,又是由教育水平決定的。”


    “教育這件事情本身,是比思想轉變更困難的事情”


    “所以雷傑才說,我們需要掠奪。”


    陳劍的眼神亮了幾分。


    “教育和生產力可以有一定程度的滯後,我們要保證的,無非是在各個發展階段,都有足夠的資源支撐。”


    “你們要記住,我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在這片廢土上直接建成共產主義社會。”


    “我們隻是要摧毀舊的秩序,用新的秩序替代它。”


    “同時,我們還要埋下一批強有力的種子。”


    “等時機成熟的時候,這些種子,是會自己發芽的。”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前人相信我們,我們也應該相信後人。”


    “清楚了。”


    “我沒問題。”


    幾人紛紛迴複,原本有些沉重的氛圍,也立刻變得輕鬆了幾分。


    路線已經擬定了。


    雖然“掠奪”這兩個字聽上去並不那麽和平,但好消息是,在這個世界,掠奪這件事情本身,並不是與“人與人之間的殺戮”相綁定的。


    因為這個世界的大部分資源,其實是被怪物所占據的。


    從那些怪物手裏掠奪資源,無論是誰,都不會有任何疑慮。


    他們要做的,隻不過是把領地內的怪物,逐一殺個幹淨,然後把領地裏零散的聚落,逐一收攏到黃石城而已。


    陳劍長舒了一口氣,看著天邊漸漸落下的月亮,他開口說道:


    “所以接下來,我們的任務就分成幾個部分了。”


    “第一,我們要去看一看黃州城裏到底有什麽,看看那頭怪物肚子裏的塑料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第二,我們要做好準備,迎接機械神教、聖血大殿派來的所謂‘使團’。”


    “第三,我們要準備好接收屬於我們的一切。”


    “既然聖血大殿已經承諾了賠償,那我們就沒有不要的道理。”


    “不管他們給什麽,我們來者不拒。”


    “這些東西將會成為我們,成為黃石城的啟動資源。”


    “借助這筆資源,我想,我們是可以比他們走得更快的。”


    陳劍的話說完,雷傑接話道:


    “話說都到這份上了,我們也該有個名字了吧?”


    “老是讓他們管我們叫神選者也不是個事啊-——我們應該叫什麽?”


    “這還有疑問嗎?”


    陳劍微微一笑道:


    “我們的組織就是華夏,我們的軍隊,就叫華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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