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日的場景,混濁的雙目裏盛著無盡恐懼。


    身形不自覺往牆根裏瑟縮。


    扶箬放出一抹魂力,安撫他不安的魂魄。


    “你走錯了地方,之後呢?”


    老頭癱倒在地,陷入迴憶。


    “我看到了付家很少出來的老太爺變成了一條蛟龍。”


    “原本好端端一個人,忽然間就空了,變成幹癟的皮囊,血肉骨骼像是被妖怪吞了,空蕩蕩的,隻剩一層皮。”


    “然後,一條黑色蛟龍從皮裏緩緩鑽出。”


    “當時的我被這一幕嚇到牙齒打顫,哢嚓哢嚓的聲音被蛟龍聽到。”


    “那蛟龍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張開血盆大口,我奮力轉身,拔腿就跑。”


    “跑了幾十步後,身後忽然傳來奇怪的動靜,我疑惑那蛟龍居然沒有追上來。”


    “一迴頭,卻看見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露出瘮人的微笑望著那隻蛟龍。”


    “似乎是覺察到我的身影,她與我對視,扯動僵硬的麵部加深笑意,隨著麵部肌肉運動,睛和鼻孔還有耳朵裏流出了更多的血。”


    瓷白的肌膚,七竅流血。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麽強烈又有衝擊力的場麵。


    他原本就被嚇得不輕。


    這一迴,恐懼疊加,當場白眼一翻結結實實倒在了石板上。


    “等我再恢複意識,我就看到那個小女孩和蛟龍打了起來!”


    “沒想到那人兒小小一隻,居然那麽能打,與蛟龍不相上下。”


    “你不知道,他們布置了一個結界,外人看不到,但在付家的人可以看到戰鬥時發出的五彩斑斕的光,那一招一式全是非凡手段。”


    “我第一次見這種場麵,躺在原地看了半天才意識到如今不是我能發呆的時候。”


    “為了保命,我決定挪進假山旁的草堆裏。”


    “沒想到,這蛟龍和那小女孩邊打邊開始對話。。”


    “我當時隱隱約約聽到了什麽抽血,什麽天生妖體卻生為人身,再後麵,我就發現我隻能看到他們嘴巴動彈。”


    扶箬:“你的耳朵因為聽到了什麽天機而半失聰耳背?”


    老頭點頭:“是。”


    “我原本以為是因為驚嚇過度,身體反應不過來了。”


    “沒想到在付家燒成廢墟,又被夷為平地後,我耳朵還是沒好。”


    “半月後,我去看了大夫,大夫說我應當生下來就如此,我看著他寫的紙條,憤憤地罵了一頓。”


    “我是不是天生耳聾,自己清楚的很。”


    “可後來,我找了很多大夫,他們都那麽說,直到在街上遇到了一個算命的。”


    “他說我是聽到了不該聽的,所以被收迴了聽覺。”


    扶箬的判斷和那算命的相同。


    這一迴,她放出力量,仔細感知老頭的耳朵。


    終於發現一絲不對勁。


    是被某種力量覆蓋,悄無聲息抽走了聽覺。


    扶箬思考著老頭方才提到的話。


    她知道付千鍾在付家被過抽血。


    她的血有特異功能,她身上的力量也不是一個捉妖師該有的。


    她生而不同。


    可妖體人身,是什麽鬼?


    能讓那股陌生的,不輸給此界天道的力量出手,千鍾那丫頭……好像身負什麽大秘密。


    扶箬擰眉,半垂著眼眸。


    這事也開始變得複雜了。


    不過當下最重要的是尋找到付千鍾的消息。


    “大爺,您知道最後那個小女孩去了哪嗎?”


    老頭搖搖頭。


    扶箬讓紅酥放了幾塊碎銀子,轉頭帶著它去了廢墟。


    那些符篆看著效果不錯,應該是有些修為的道士寫的。


    就連最中間飄著的法器也較為難尋。


    很可能是某個道觀的鎮觀寶貝。


    付家到底還有什麽需要鎮壓,要那些道士如此嚴陣以待。


    扶箬穿過一道道符篆,循著記憶找到了地牢的入口。


    卻發現上麵被壓了十幾層封印。


    扶箬手上的魂力熄滅。


    她想起來。


    那日她帶付千鍾走,在地牢看到了許多妖獸。


    付千鍾當時將瓶中的血打翻。


    那些妖獸對她的血格外渴望,興奮。


    雖然那段夢境是奪心鏡織造的,但在她拿到付清酒身體控製權之前,那些都是付清酒真實的過去。


    隻有後來那段才是奪心鏡根據最可能的邏輯編造的。


    也就說,付千鍾確實被關在了地牢。


    但原本的故事裏,付清酒沒有能力救走她。


    是她自己從地牢裏走出來的。


    她該是怎麽走出來,並一路殺進了被蛟龍代替的老太爺的屋子前?


    扶箬眼前又閃過那些個麵對付千鍾血液躁動的妖獸。


    她的血!


    付千鍾可以用她的血引動那些妖獸暴動,從而打破地牢束縛,前去複仇。


    扶箬再看地牢入口的封印,眼中劃過一道暗芒。


    這下麵,不會封印著那些妖獸吧?


    “你是何人?”


    “動封印者,殺無赦!”


    忽然背後冒出兇神惡煞的警告聲。


    她下意識迴頭,正好對上數道殺氣滿滿的攻擊。


    扶箬立即揮袖,大片魂力飛射出去。


    將那幾道靈氣阻攔。


    對麵幾個道士大驚。


    扶箬正想詢問些消息。


    咻得一聲。


    利劍破空聲傳來。


    扶箬抬手,指尖布上一層金光。


    食指中指用力夾住刺過來的那道劍尖。


    那俠客打扮的少年想將劍抽迴,努力試了幾次。


    卻發現對麵那隻會隱匿之術的鬼修為格外高超。


    少年因為抽劍的手過於用力,頸脖爆出青筋,麵色泛紅。


    “你、你一個鬼,怎麽如此猖狂?”


    “青天白日地出來,準備破壞封印!”


    扶箬到了蒼城後,沒有用小金雲隱匿,用的是尋常符篆。


    但以她如今的修為,這符篆也不是尋常人能一眼看透的。


    這些個道士能發現她,是因為她當時在封印旁調動能量,引起了波動。


    她方才已經離封印有些距離。


    這少年是怎麽發現的她呢?


    扶箬好奇打量。


    少年長得清秀,眉眼之間還有些熟悉。


    她似乎見過他。


    可她認識的劍修,除了修焚陽劍的,就是司徒勿那邊的。


    這人劍氣與那兩派毫無聯係。


    既不剛烈熾熱也沒有清風明月之感。


    相反,他的劍氣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詭詐感覺。


    流裏流氣,躲躲藏藏。


    倒是少見,不與時下劍法主流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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