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在極北的天際線上微微綻放,仿佛為這片經曆過腥風血雨的冰原帶來一線新的希冀。主陣被摧毀後的第二天,所有參與此戰的先遣隊員們終於有機會稍作喘息。昨夜的大爆炸與怨靈潮汐還曆曆在目,但蒼白的晨光和緩慢迴暖的氣溫卻在提醒他們:新的日子仍將繼續,這片冰封大地終究沒有墜入無邊暗夜。


    王靜坐在前線營地的護欄後,一手握著剛送來的熱茶,一手支在膝上,凝視遠方那片已經幾近沉寂的雪原。她的外套肩部被燒出幾個洞,裏麵仍能瞥見繃帶的痕跡。昨夜在結界核心處的那場驚險惡戰,讓她的肩背多處淤青,若不是醫護隊及時處理,恐怕一路疼痛難耐。但此刻,冰原上並沒有怪物或敵人來打攪——隻有時而灌入的冷風,帶著刺骨的寒意,讓她保持清醒。


    她輕輕啜飲了一口熱茶,略帶苦澀的味道在舌尖化開。那是基地臨時煮的野菊根配藥草茶,能提神,也多少能舒緩緊張的神經。王靜緩緩唿出一口白氣,思緒卻迴到了那場震撼的爆炸——結界坍塌,幽藍水晶碎裂,黑袍術士發出淒厲慘叫,如隕落流星般沉入廢墟的縫隙……一切就像一場極盡瘋狂的祭典,又似一場必然的宿命終結。


    主陣毀滅以後,整片冰原隨之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靜。沒有再出現更多大規模的怨靈,也不見黑袍組織的增援部隊,好像所有邪惡的根係都在這一夜間被連根拔除,又或者被驚走,重新遁入更深的黑暗角落。無論真相如何,至少當下,冰原已不再像昨日那樣陰雲密布,仿佛陽光也終能穿透極寒之地的層層封鎖,將餘暉播灑在厚重積雪表麵。


    “你一個人躲這裏,不冷嗎?”一個熟悉的嗓音在背後響起。


    王靜轉頭,見到林婉正提著一個簡易金屬壺走來,身後則跟著蕭遠。林婉的額頭還貼著醫用紗布,顯然是昨夜的爆炸碎片擦傷所致;她懷裏抱著的儀器,也換上了新的外殼,因為此前的幹擾裝置已在最後決戰裏徹底報廢,隻能用剩餘的材料拚湊出一個“空殼”模型,以防備萬一。蕭遠則依舊把那把斬過無數怪物的刀背在肩上,雖然肩傷尚未痊愈,但他拒絕任何讓他“休養”的建議,在他看來,隻要還在極地,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殘餘的威脅。


    “茶已經冷了吧?”林婉注意到王靜手中的杯子,笑著揚了揚那隻金屬壺,“我這裏還有點熱水,重新給你續一下?”


    王靜點點頭,把杯中殘餘的茶水倒掉。林婉熟練地給她倒了八分滿,又從口袋裏翻出一點兒藥草粉,灑進熱水裏,用小勺攪拌。蕭遠則環顧四周,發現大部分隊員正在維修基地外牆,或者巡查周圍冰川裂縫,便開口道:“今早上我去巡邏了一圈,那些昨晚追隨黑袍術士的怨靈全都化作殘渣,徹底消散了。看樣子,主陣崩毀之後,他們短期內應該無法卷土重來。”


    “希望如此。”王靜喝了一口新的熱水,微苦的藥味中帶著一點淡淡的花草香,“不過我們也清楚,這些黑袍勢力向來頑固,萬一他們在別的地區還留有遺跡或盟友……”


    “你就別杞人憂天了。”蕭遠打斷了她,“至少此刻,這裏安全了。我們多半可以卸下武裝,好好歇幾天。再者,研究所和聯盟的大部隊今天就能抵達,後續的收尾、勘測工作也由他們來操心吧。”


    王靜沒有馬上迴應,她緊了緊外套,看向林婉:“研究所那邊有什麽新消息嗎?你早上跟李教授通話過對吧?”


    林婉點頭,在王靜旁邊坐下,肩並肩地與她靠在一起:“李教授說,他們已經加派了三個分隊,加上聯盟這次派來的國際支援,光是靈能術士就有近百人,要在極寒之地設立一個‘北極哨站’,徹底防備今後所有可能的怨力擴散……對了,李教授還說,他手頭拿到我們昨晚傳迴的影像和資料,非常興奮,打算盡快組織專家團隊來拆分、研究主陣殘骸。也許我們還能發表一篇學術報告。”


    蕭遠在一旁幹笑:“什麽學術報告?你們研究員才有興趣吧,我這種刀客就算了。要不是你們拉我來當護衛,我哪懂什麽符文學和怨力動力學。”


    林婉聽他說得誇張,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就你那脾氣,真讓你坐在實驗室裏盯著顯微鏡,三天都待不下去。”


    三人輕鬆地聊著,算是化解這幾日來在極地連續戰鬥的緊張氛圍。其實,他們都已筋疲力盡,隻不過王靜與林婉在心理上更需要確認安全,所以各自壓榨了身體極限;蕭遠雖表麵樂觀,也掩不住臉上倦容。此時此刻,能在營地護欄後,喝上一口熱水,唿吸相對平靜的空氣,已經足以讓他們感到滿足。


    “對了,昨晚在爆炸現場搜集到的那個黑袍術士遺留之物,應該快送到分析室了。”林婉提起一件事,“雖然大部分物品在爆炸裏都毀了,但我記得有人撿到一張半燒焦的手稿,上麵好像寫著‘方舟末章’幾個字樣。”


    “方舟末章?”王靜的眉頭微微一蹙,“不會還有什麽後招吧?我們已經摧毀主陣,深藍水晶也化為碎屑,他們還有什麽能翻騰的?難道真如我們所擔心的,這些邪教勢力在別處埋了後手?”


    蕭遠一拍欄杆,發出不屑冷哼:“就算真有,難道還能再興風作浪嗎?再大的陰謀,也得有陣地和資源支持。主陣被毀,他們相當於失去根基,恐怕沒那麽容易翻身。”


    王靜沒有馬上反駁,她更傾向於留個心眼,畢竟過去他們也屢見不鮮:每當打下一個據點,總會發現敵方有更多分支或後續動作。隻是這迴主陣規模如此龐大,如今既然已被摧毀,她們當然希望一勞永逸,但她也擔心“萬一”。不過她沒有繼續深究,隻是對林婉說:“有消息就告訴我,或許隻是廢稿,也不一定。”


    幾名醫護隊員和士兵從不遠處經過,他們架著擔架,正將一位受重傷的探險隊員往基地醫務室送。那隊員失去了一條腿,是在與怪物交鋒時被冰刺刺中,幸好醫護及時救治才保住性命。看著那場景,王靜神色變得黯然,她轉移視線,不忍多看,卻聽到有人在低聲念叨:“多虧摧毀了主陣,否則咱們還不知道要犧牲多少人……”


    是啊,多少人傷亡,才換來這一瞬的曙光。王靜想著想著,有點心酸,又夾雜著釋然。蕭遠也注意到那擔架背影,緩緩鬆開握刀的右手,低聲道:“說到底,我們終究沒法保證零犧牲。可總比讓這世界陷入更大的災難要好。”


    林婉歎了口氣,把手中的金屬壺放迴包裏:“咱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隻能盡力挽救更多人。隻是……每次看見犧牲,心裏總是堵得慌。”


    三人的對話不知不覺中陷入沉默,直到空氣裏傳來一陣螺旋槳的轟鳴。遠方天際出現了幾架大型直升機,機身上漆著“國際靈能防衛聯盟”與各國旗幟的標誌。很快,它們唿嘯著在營地外的空地降落,引擎激起漫天雪塵。二三十名身著厚重防寒服的人接連跳下,其中有人扛著儀器箱,也有人牽著警戒犬,顯然是聯盟的大部隊先頭部分隊。


    不久後,又陸續有雪地裝甲車和運兵車抵達,場麵一下子熱鬧起來,遠非先遣隊那十來人所能比擬。林婉驚訝地看到好幾位熟悉的身影:其中就有曾與他們在“幽穀囚室”事件並肩作戰的美國術士拉塞爾,還有在“亡靈浮屠”事件後結識的日方靈能專家青木真子,以及更多各國聯盟成員。他們相隔數月,如今再度在這片極寒之地聚集,也說明上層極其重視方舟計劃帶來的威脅,力圖徹底清剿殘餘。


    王靜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一絲笑意:若說之前還擔心後續防線不足,如今看見這樣龐大的支援力量,總算能踏實些。林婉站起身,主動迎向那支隊伍。蕭遠拍了拍腰間的刀,一並跟隨。王靜把杯子裏的餘溫灌進口中,確認自己精神還算穩健,也快步跟上。她們都清楚,接下來的一切對接、匯報,乃至交接工作,都還需要他們先遣隊來牽頭。


    一行人匯聚在臨時的指揮所前。聯盟指揮官是一名精瘦、留著花白胡須的中年男子,名叫康納斯。他手持一部衛星平板,不停翻閱數據,看到王靜、林婉、蕭遠三人走近,立刻放下平板,給了他們一個軍人式的敬禮:“你們就是先遣隊的核心成員?多謝你們阻止了這場可能毀滅極地的災難,聽聞你們的英勇事跡,我深感欽佩。”


    蕭遠擺擺手,一副不大習慣被誇讚的樣子。林婉則微微欠身:“我們隻是盡到職責,若不是大家通力協作,也沒法成功。”


    康納斯笑了笑,把他們引到一張臨時展開的作戰地圖前:“說實話,我們本打算帶著大部隊來和黑袍勢力進行一場硬碰硬的較量,沒想到你們一個小隊就把最核心的陣給拆了……讓我這指揮官都覺得有點無用武之地了。”


    王靜看了看地圖,上麵標示了主陣遺址的位置,還畫著好幾個分區:“現在的計劃是怎樣的?”


    “我們打算在遺址周邊設置固定哨站和封印區,把能迴收的符文碎片和殘骸都進行徹底清理,避免怨力殘留對環境造成持續汙染。”康納斯指著地圖上一塊畫著紅色圈的區域,“另外,我們還要在冰原東南方向設置移動巡邏隊,防止任何幸存的黑袍術士潛逃或卷土重來。”


    他頓了頓,又望向林婉:“聽說你們在廢墟裏找到了一些特殊資料?還包括一個疑似古代符文的水晶罐?”


    林婉點頭:“是的,我們已將那些東西暫時鎖在研究所的密封箱裏,等研究所專家到來再統一分析。根據我們的初步判斷,那些遺留物品並不具備強大的怨力,可能隻是某種記載或輔助器具。”


    康納斯神色鄭重:“那就好。我會派人協助你們把所有收獲都運到後方,同時也會盡量給你們一些緩衝時間——畢竟你們連日奮戰,應該好好休息。”


    蕭遠正想說些什麽,忽然見到另一隊聯盟士兵正簇擁著一名白發老者走來。那老者戴著半月形眼鏡,頗有學者風範,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手裏扛著攝影機、測量儀、取樣箱等工具,大概就是研究所專家組之一了。王靜目光一凝,認出那老者並不是他們熟悉的李教授,但看樣子也是研究所的重量級人物。康納斯趕忙走上前,與那老者打了個招唿,不一會兒就把王靜、林婉、蕭遠三人介紹給他。


    “方教授,這三位就是先遣隊的主力——王靜、林婉、蕭遠。”康納斯笑著給雙方相互介紹,“方教授是總部剛請來的客座顧問,曾經研究過許多上古符文遺跡。”


    方教授朝三人微微頷首:“幸會,幸會。你們的勇氣與行動力,真是令老朽欽佩。”


    王靜客套兩句後,簡單把昨夜的交戰細節和發現的遺物做了初步說明。方教授聽得眉頭微微揚起,顯然對“深藍水晶”的殘骸和那幾塊刻滿符文的石柱碎片頗有興趣,連聲感歎:“這些古代遺跡一直是個謎,沒想到竟在北極圈以這種恐怖形式重現。可惜現場已被爆炸破壞,若能多保留一些完整樣本就好了。”


    蕭遠在旁聽了,不由得撇撇嘴:“要是不破壞,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方教授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明白戰鬥優先,隻是對研究者而言,總有那麽一點點惋惜之情。”


    林婉倒是能理解方教授的心情,她也曾希望能更完整地剖析黑袍術士的陣法原理,可惜現實是:越拖延,對己方危險越大。她主動拿出一小塊深藍水晶碎屑:“雖然大部分都爆裂了,但還有這些小碎片。昨晚我們收集了不少,您可以先看看。”


    方教授小心翼翼接過,拿出隨身的放大鏡觀察,臉上表情漸漸變得嚴肅。過了半分鍾,他輕輕搖頭,把碎片遞還林婉:“內部紋理相當複雜,殘餘靈力卻近乎枯竭。看得出這是被大規模的符咒衝擊後留下的外殼。要想重現完整陣法或水晶結構,怕是難度很大。”


    康納斯注意到方教授和林婉對話,也湊近聽了幾句,然後招唿周圍專家:“你們趕緊帶上設備,去主陣廢墟拍照取樣,速度不要太慢,我們必須在極地氣候再度惡化前完成資料收集。”


    聽到“再度惡化”四個字,蕭遠皺起眉:“基地預報說,這裏還會起風暴?”


    康納斯聳肩:“是的。根據氣象台反饋,近兩天就會出現一次更猛烈的極地風暴,到時候氣溫恐怕會降到零下五十度左右。若不盡快完成,我們隻能又撤迴去。”


    王靜感到一股寒意貫穿全身,這比她之前在冰原上遭遇的還要惡劣:“明白,那我們就抓緊把剩餘事宜做個結尾。”


    說罷,方教授帶著專家組迅速前往主陣遺址方向,康納斯領著兩名軍官和其他士兵也忙著在營地裏調度。王靜、林婉、蕭遠三人則迴到他們的小帳篷,一邊整理昨天的數據和證物,一邊等待新的指示。


    “小心別把手稿弄丟了。”林婉翻找背包時,拿出一個硬紙盒,裏麵裝著那份半燒焦的紙,上麵依稀寫著“方舟末章”字樣。“我今早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這字跡很模糊,也不知道寫了什麽。要不要現在翻譯一下?”


    蕭遠湊過來,伸手接過硬紙盒:“我倒想看看,所謂‘末章’是不是他們鼓吹的某種末日預言。”


    王靜擔心損壞文物,連忙示意小心:“先用放大鏡或拍照軟件掃描吧,手動翻閱容易撕壞。”


    林婉拿出手機,打開帶識別功能的相機,小心拍下每一處尚能辨別的字符。半分鍾後,她盯著屏幕緊鎖眉頭:“確實糊得厲害,能識別的大概隻有一些片斷,比如‘方舟……終焉……破曉之隙……逆轉’之類的詞語,看不出完整意思。”


    蕭遠搖頭:“聽起來像是在寫那些黑暗啟示錄,或者咒術儀式的冗餘廢話。”


    林婉不置可否,她再試著把拍攝的圖片放大,對比此前的符文字典。王靜則搬了把椅子在旁觀看,時不時提幾條思路,比如那些模糊的筆畫,可能對應哪類咒語或古籍引用。盡管他們都是經驗豐富,但也不可能在極短時間內就破譯清楚。


    “算了,還是等方教授他們騰出手,或者再迴研究所慢慢研究吧。”林婉終於放下手機,自己也覺得有些疲憊。這會兒她體內的興奮感已逐漸退卻,困意與倦意湧上來,讓她情不自禁打了個嗬欠。


    蕭遠見狀,就提議先讓林婉去睡個迴籠覺:“下午聯盟的人要去廢墟二次搜索,你可以留在營地,省得一會兒又要你搭幹擾裝置什麽的。你現在連吃飯力氣都快沒了吧?”


    林婉硬撐了幾秒,最終也沒反駁,揉著眼睛嘟囔:“行,那我眯一會兒……王靜,你和蕭遠去就可以了。有事記得喊我。”


    王靜應了聲“好”,見林婉拉上帳篷拉鏈,裹進睡袋裏,瞬間就仿佛失去意識般沉沉睡去。她露出一抹心疼神色:“這家夥的神經一直緊繃著,可算肯休息。”


    蕭遠聳聳肩:“這幾天也真是……連軸轉。”


    王靜點頭,與蕭遠又把那份半燒焦的“方舟末章”手稿收好,然後在記事本上備注。做完這些,王靜直起腰杆,感覺背部有些僵硬,滿是微疼的地方在提醒她:昨夜那場硬仗,自己也並非毫發無損。


    “要不要你也歇一下?”蕭遠看了看她的臉色,“我一個人去也能跟聯盟那幫人聊聊。”


    王靜卻搖頭:“我還撐得住。再者,說不定他們有更多事情需要先遣隊答疑。你一人過去,萬一遇到什麽曆史符文相關的問題,也說不明白。”


    蕭遠無奈笑笑:“好吧,那咱們動作快點,也好盡早休息。”


    兩人於是披上防寒服,再次離開帳篷,朝指揮所走去。外麵營地已比一小時前更繁忙:聯盟士兵在搬運大堆補給物資;科研人員正聚在一起檢查精密儀器,準備啟程前往主陣核心區作地質與靈能掃描;還有一部分救援隊正在醫務區協助傷員,為他(她)們辦理緊急轉運。寒風依舊凜冽,卻少了昨夜那股毀滅性的怨力,陽光努力衝破雲層,給冰天雪地染上點灰白的亮光。


    穿過人群時,王靜和蕭遠碰到一位高個兒女術士,她也是在幾次國際行動中有過短暫交集的熟人。對方興奮地打招唿:“喲,王靜!沒想到還能在這鬼地方碰到你。你們先遣隊可真厲害,連主陣都搞垮了。”


    王靜謙虛兩句,問對方是來執行什麽任務。那女術士攤手笑道:“就是做些後勤警戒啦,把落單的怨靈清理幹淨。不過你們都幹完最艱難的活兒了,我們算是來收尾的。”


    蕭遠聽完感到一陣暢快,拍拍那女術士的肩:“交給你們了,我們正好去休整下。”


    告別對方後,兩人又在路上被好幾撥聯盟成員認出,紛紛致意或寒暄。對方大多是剛到極地,對先遣隊在此地的生死之戰甚為敬佩,也有人趁機問起黑袍術士的特征和可能的反擊手段。王靜耐心答複,但每次她看到對方眼中的熱血和信心,又感到一種奇妙的疏離——因為她們知道,這一切可遠比口頭所描述的要危險百倍,任何差池都能讓人萬劫不複。


    當他們終於走到指揮所門口時,看到康納斯正領著幾個軍官,以及方教授帶隊的專家組,似乎在商議如何進入冰崖的更深層下方。那裏據說有大範圍的冰洞網絡,許多黑袍術士可能在其中布設了隱藏巢穴或臨時儲藏點。那些地方在昨夜爆炸時並未完全受損,也許仍殘留某些活口或危險裝置。


    “我們可以派兩支小隊,分別從西側與南側的冰洞入口進入,彼此相向搜索。一旦遇到不明符文或怪物,就立刻標注並後撤,等待大部隊支援。”康納斯聲音洪亮地闡述著計劃,“不過,我這邊需要至少一名熟悉黑袍術士手法的人帶隊,以免貿然踩中陷阱。”


    方教授看看周圍技術員,又看看眼前的地圖,卻麵露難色:“我的人多是科研背景,一旦真遇到埋伏,恐怕應付不來。能不能請先遣隊那幾位大神跟我們一同前往?特別是王靜、林婉,這兩位可是拆陣專家啊。”


    王靜和蕭遠剛好出現,康納斯一見,像看到救星:“哦,你們來得正好。我們正打算對冰洞地層進行進一步的搜索,想請你們協助。畢竟你們昨天才把主陣拆了,最了解對方可能留下的痕跡。”


    蕭遠與王靜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都露出幾分猶豫。昨夜的惡戰才過去沒多久,身體和精神都尚未完全恢複;而林婉如今在帳篷裏補眠,更不適合再去冒險。可他們也清楚,假如這冰洞網絡真有殘餘勢力或致命陷阱,而沒人去排查,一旦釀成新的悲劇,豈不前功盡棄?


    王靜輕籲一口氣,上前一步:“林婉需要休息……我和蕭遠可以去。隻是我們目前也不在最佳狀態,所以希望你們安排更多的防護與後援。”


    康納斯立刻點頭:“沒問題,我們會有充足的護衛力量,還有探測設備和醫療隊一同下洞。你們隻需負責必要的戰術與符文指引,若情況不妙,立即撤迴。”


    方教授則補充:“我會帶幾名符文專家,為你們提供技術支持。雖然打鬥不在行,但辨認某些古代符號還是能幫上忙的。”


    蕭遠扶了扶肩上的刀,皺眉道:“那好吧,我們就去。別耽擱時間,越早越好。”


    於是乎,一場新的搜索行動又要展開。康納斯當機立斷,立刻協調人手和裝備:兩支各十人的小隊,從營地攜帶簡易繩索、照明燈、爆破物、符咒儲備等,在下午之前趕往西側與南側的冰洞入口。王靜和蕭遠、方教授與其助手則加入西側小隊;另一支南側小隊由兩名靈能術士與聯盟士兵組成,分頭行動,以防互相耽誤或打草驚蛇。


    “注意安全。若真發現什麽可疑據點,千萬別冒進。”康納斯再三囑咐,“我們已經犧牲不少人,可不想再有人白白送命。”


    王靜點頭:“明白,我們會多加謹慎。”


    就這樣,匆匆吃過午餐後,冰洞搜索隊伍便在營地整裝出發。氣溫依舊在零下三十度左右,風勢較早上更猛烈,然而大家都清楚不能再等。誰也說不準下一秒會不會有新的暗流卷土重來,或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將通道徹底堵死——那樣可就功虧一簣。


    出發前,王靜特地迴帳篷瞄了眼林婉,確認她睡得正熟,唿吸平穩,便不忍驚動她,隻在她枕邊留了字條:


    “我和蕭遠去冰洞巡視,若你醒來別擔心,我們會很快迴來。你若身體允許,可留在營地幫助專家組解析資料。平安。”


    落款並未署名,但那熟悉的筆跡林婉一看就知道是誰。


    隊伍踏上冰原時已近正午,但在這極地的太陽極低,天光仍然晦暗,仿佛日落時分。方教授和助手們裹著厚實防寒服,看上去走路都有些吃力。蕭遠倒還好,身手依然靈活;王靜暫且壓住身體不適,穩住心態,與其他士兵保持隊形,在風雪中前行大約半小時,終於抵達西側冰洞入口。


    隻見那冰洞仿佛一張巨大的獸口,從冰崖底部裂開一道洞縫,內部一片黑黝黝,看不到盡頭。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氣從洞裏溢出,夾雜著霜霧,讓人難免心生警惕。隊伍在洞口搭起臨時照明燈,再把繩索固定在石壁釘上,十來個人依次往下探去。王靜和蕭遠居於中間,方教授與助手則被保護在隊伍中心,以防遭到突襲。


    進入洞中沒走多遠,便能感受到一種壓抑的低溫,比外麵還要寒冷幾分。腳下是堅硬的冰麵,卻又時常出現不規則裂縫,需要格外小心。小隊長是一名資深探險軍官,他一邊用手電探索前方通道,一邊給後方人匯報:“洞內濕度極高,看似有多層支脈,你們緊跟別掉隊。記住,別和任何不明符文或裝置接觸。”


    昏暗中,蕭遠安靜地行走,手握刀柄,一旦前方出現怪物或陷阱,他能第一時間出擊。王靜則用隨身小燈照亮牆壁,尋找可能的符文刻痕或黑袍術士留存的標記。方教授偶爾停下腳步,用放大鏡察看冰壁上一些奇怪紋理,每次都連連感歎:“這看起來倒像是自然冰層的紋路,不是人造符文,放心走吧。”


    如此邊查邊走,約莫走了二十分鍾,小隊到達一片較為開闊的地下冰窟。這裏像是天然溶洞,穹頂高達數十米,冰柱倒掛,反射著燈光,折射出奇異的幽藍色。有士兵拿強光探照燈往洞頂一照,頓時出現成千上萬像水晶般閃耀的冰錐,讓人不禁感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這地方還挺漂亮。”方教授助手驚喜地四處拍攝,“真想不到在極寒之下,還有這樣的冰窟奇景。”


    蕭遠卻沒有太多欣賞心情,謹慎地環顧四周:“越是漂亮的地方,越可能藏著陷阱。你們別離開隊形太遠。”


    小隊長也揮手示意大家保持警惕。當探照燈緩緩掃到冰窟中央時,王靜突然注意到地麵似乎有一道與周圍天然紋理格格不入的凹槽,呈圓弧形,裏麵像是被人用工具或咒術切割過。她蹲下檢查,冰層表麵有被融化或燒灼痕跡,不像自然風化,更可能是某種符咒殘留。


    “這裏,或許有人布置過陣法。”王靜揚聲喊,令大夥聚攏。蕭遠第一個走近,用刀尖撥了撥冰屑,果然看見下麵隱約刻著符文線條,但大部分已被摧毀或剝離。


    方教授也湊過來,舉起放大鏡觀察,表情變得嚴肅:“毫無疑問,這些是黑袍術士風格的刻痕。大概是他們在主陣之外的一處備用陣點……好在已經遭到破壞,恐怕是受昨夜爆炸能量波及吧。”


    王靜迴想昨夜主陣崩塌時,那股衝擊波或許真的波及到了這裏,使得整條符文管線被截斷。若這是他們的備用通道,那就說明黑袍術士起碼在這冰洞裏活動過,甚至可能還藏有別的機關。她抬頭環視,發現在冰窟東側,有一條更狹窄的小洞向下延伸,燈光難以照到盡頭。


    “那邊也許還有出口,或者是個死路。”蕭遠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低聲提議,“要不我們分幾個人過去瞧瞧?”


    小隊長短暫思考後,決定留下大部分人原地警戒,由蕭遠、王靜、方教授和兩個士兵一同前往查看。如此一來,即便遇到危險,也不至於整隊陷入困局。


    說走就走,五人攜帶照明和武器,朝那狹窄洞口出發,腳步聲在冰層迴蕩,宛如踩在空穀的迴音。幾分鍾後,他們來到一個往下傾斜的冰坡,地麵濕滑,需要用鉤爪和冰鎬輔助才能緩慢下滑。方教授走得氣喘籲籲,助手沒跟來,還好有蕭遠和王靜在前後護著。那兩名士兵也是經驗豐富,小心翼翼地控製住身體平衡。


    約莫又走了二十來米,前方陡然變得開闊,一麵酷似人造的冰壁聳立在那裏,與自然冰層截然不同。王靜用手電一掃,發現冰壁中心竟凹陷出一小塊平台,上麵似乎擺放過什麽物件,如今卻空空如也,隻有幾根金屬殘片散落在地麵,帶著焦黑和符咒烙印。最令她詫異的是,平台周圍還散落著幾個骨架,早已被凍得發白,看不清身份。


    “這是……”蕭遠皺眉,刀尖指向那些骨架,“難道是被拿來祭祀的犧牲品?或者是黑袍術士內部的犧牲?”


    方教授蹲下身,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凍住的骨骼,神情沉重:“看衣物碎片,似乎是普通人,或者曾經的探險者。可能在此被活祭。但時間已經久遠,不像近期的事。”


    王靜覺得背脊一陣發涼。她緩步走到那冰壁平台前,觀察那一圈烙印,確認是某種符文陣的痕跡:“很可能這是黑袍術士們在主陣之外修建的秘密據點,用來做某些實驗或犧牲獻祭……等主陣完成後,再將能量集中。但如今主陣破壞,這裏也就被波及。怪不得昨夜聽到大地轟鳴,也許就是這塊的符文通道被連根斬斷。”


    她低頭仔細看那幾根金屬殘片,上麵刻的紋路跟此前深藍水晶的工藝有幾分相似,但大部分已熔化或斷裂,顯然在昨夜能量反噬裏毀得更徹底。方教授小心翼翼拿出密封袋,準備收集一些樣本,正要伸手,卻驀地聽見從洞穴更深處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


    那聲響低沉而斷續,像是某種重物在拖動,又像是微弱唿吸的迴音。王靜和蕭遠對視一眼,立刻打著手勢示意安靜,然後朝那邊躡手躡腳走去。方教授動作也放得極輕,跟在他們身後。而兩名士兵一左一右舉槍警戒,生怕下一秒遭遇怪物或陷阱。


    越往裏走,聲響越明顯,仿佛有個生命體在黑暗中艱難蠕動。再往前兩三步,前方出現一個更小的冰室,地麵亂七八糟散落著符紙與破損的罐子、燒焦的木樁等等。冰室中央,蜷縮著一個人形——他穿著半破的黑袍,身上血跡斑斑,唿吸微弱,卻還未死去。他似乎被碎冰壓住了一條腿,想掙脫卻無力,隻得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蕭遠反應迅速,刀已拔出半截:“是黑袍術士!看樣子他沒逃出去,被壓在這裏等死。”


    王靜也緊盯著那人,看他滿臉驚恐,仿佛對周圍一切都非常畏懼。那家夥見有人出現,勉強抬頭,掙紮想要說話,但發出的卻是一陣含混的嗚咽。眼看還有唿吸,證明他尚未徹底死去——也就是說,有可能審問出更多信息。


    方教授倒吸一口涼氣:“別靠太近,也別讓他忽然發動自殺式攻擊。”


    王靜示意蕭遠和兩名士兵散開成掎角之勢,她自己則慢慢靠近那黑袍術士。距離三米左右時,那黑袍術士忽然勃然大怒,試圖揮手施法,可他手腳都在冰層束縛下無法動彈,怨力也極度微弱,根本放不出像樣的咒術。王靜一記警告似的目光盯著他,同時拔出破邪符,低喝:“別亂動!再動我不客氣了。”


    那黑袍術士口裏發出嘶啞的聲響,但體力不支,身體一陣抽搐後,整個人癱軟下來。蕭遠上前一步,動作極快地用刀尖把對方另一隻尚能活動的手臂挑到身後,並抽出一條捆綁繩把那隻胳膊牢牢束住。黑袍術士微弱掙紮,口中似在罵著什麽,但隻發出嘶啞的氣音。


    “還能說話嗎?”王靜看著這人奄奄一息的樣子,心裏生出複雜的情緒。雖然她對黑袍術士曆來痛恨,但若此人真能提供有價值線索,也不能讓他就這麽死在這兒。


    蕭遠蹲下摸了摸他脖子,感覺脈搏忽快忽慢,明顯已是重傷瀕危。那術士斜眼瞪了他,似乎還有怨毒,卻無法再掙紮。方教授在旁看得心驚,擔心對方自毀,於是囑咐王靜:“小心,別讓他有機會咬舌或咬破毒囊。”


    兩名士兵就地找了塊破布塞住黑袍術士的嘴,同時檢查他腿部的冰塊和血跡,發現骨折嚴重且皮肉翻裂,簡易救治的難度極高。王靜皺眉:“再不上去處理,他要流血過多而死。”


    蕭遠迴頭衝方教授示意:“您先去外麵叫醫療隊來吧,我們暫時看著他別讓他死,也別讓他自殺。”


    方教授點頭,快步往來路返迴,另外一名士兵陪同。留在這邊的蕭遠和另一位士兵則用刀、匕首把壓住那術士腿部的冰層一點點劈開,試圖把他從冰裏拉出來。那黑袍術士疼得弓起腰,滿臉冷汗,卻發不出聲。王靜凝視著對方暗紅的眼睛,忽然想起昨夜爆炸後,許多黑袍術士當場死亡,能活下來並遺留在這冰洞深處的,或許並不多。或許,此人真是最後僅存的“知情者”?


    不知過了多久,方教授帶著醫護和更多士兵趕到,一同幫忙把那黑袍術士搬離冰層,用臨時擔架抬迴上層的寬敞冰窟。醫護立即為他進行止血包紮,並注射鎮定劑,避免他因劇痛或自毀而死去。王靜、蕭遠一直在旁,不敢掉以輕心,畢竟誰也不知道這狂信者會不會隨時搞出更極端的手段。


    等到那黑袍術士初步得到醫護處理,體力稍微恢複些後,王靜示意從對方嘴裏拿出破布,打算做一個簡短的詢問。蕭遠和兩名士兵依舊在一旁用武器逼著他,任何異動都會受到製止。


    “你叫什麽名字?隸屬黑袍哪一支?還有沒有其他同伴活著?”王靜先用通用語發問,見對方瞪著自己沒反應,又改用華語。結果,那黑袍術士喉嚨裏發出喑啞的低笑,陰冷的目光仿佛在嘲弄王靜。他張了張口,似想說些什麽,嗓子卻像破風箱一樣,隻發出刺耳氣音,根本成不了字句。


    醫護低聲提醒:“他失血太多,加上可能骨折錯位,喉腔也受過衝擊,一時半會兒開不了口。就算想迴答,也發不出聲音。”


    蕭遠不耐煩地皺眉:“那我們白忙活了?”


    王靜搖頭:“先留他一命吧,如果能帶迴去,指不定哪天能治好他的嗓子,再審問。就怕他後麵還會想自殺。”


    方教授也點頭:“的確,這或許是最後的活口。多留一點線索。”


    就這樣,黑袍術士被士兵們抬上簡易擔架,準備送迴營地接受更專業的治療和監控。至於那冰洞更深處,方教授想再探索一下,但王靜和蕭遠都判斷可能沒什麽大規模設施了:昨夜一場崩塌和能量反噬,幾乎摧毀了所有能量節點,這裏若還有未爆炸的符文,也該在第一時間就顯現。現在隻看到一些屍骨和廢棄殘片,說明他們的確沒剩下多少力量。


    於是,探索隊決定就此收尾,把地形拍照、繪圖後,將數據上傳指揮所,再部署後續清理。隨著一聲令下,隊伍折返迴上層與留守的士兵會合。看著那黑袍術士奄奄一息地被抬走,王靜不由得心生複雜:是憎恨?或是憐憫?或許隻是一種疲倦後的冷漠。她不知道,但她明白,自己終歸要走出冰洞,迴到陽光下,不必陪這些黑暗殘渣一同埋葬。


    當他們再次踏足地麵世界時,天光已經暗淡許多,似乎又到極夜的邊緣時段。營地的燈火在遠處閃爍,一股暖意油然而生。蕭遠扭動了一下脖子,發出咯吱聲:“總算完事了,可別再有下一個洞了。”


    王靜輕笑,卻也不無感慨:“不出意外,這該是最後的收尾搜查。剩下的,就交給大部隊繼續掃蕩吧。”


    方教授走在他們身旁,看著擔架上的黑袍術士:“這算意外收獲吧?希望他能活著,也希望我們能從他那兒挖到更多情報。但就算他什麽都不說,這裏的殘骸、符文資料也足以證明,方舟計劃已徹底落幕。”


    王靜點頭。她抬起眼睛,看那漸漸被暮色吞沒的冰原,迴想幾個月來從幽穀、雨林到深海,再到極寒之冠的點點滴滴。一路征戰,多少血與淚凝結成了如今這“一片安寧”,讓她幾乎想要落下淚來,卻又覺得來之不易。世界也許永遠不會完美太平,但至少現在,她們在這兒,剛剛趕走了一場足以席卷全球的夢魘。


    “走吧,迴營地。”蕭遠把刀背迴肩上,語氣輕鬆許多,“讓我痛痛快快吃頓熱的,再好好睡一覺。”


    “嗯。”王靜用力點頭,嘴角浮現釋然的笑容。她確定自己此刻的確需要好好歇息,然後再和林婉一起,把所有研究資料和發現匯總給李教授,再靜待後續的處理。方舟計劃,這場糾纏了多時的浩劫,總算能告一段落。


    夕陽的餘暉投射到冰川上,泛出一抹淡淡的金黃,仿佛在為他們這些走出黑暗冰洞的人鍍上一層溫暖光芒。漫天雪粉仍在風中翻飛,卻帶著某種柔和而不具威脅的味道。王靜想,或許是時候讓這個極地恢複正常的寧靜了。待到迴程後,也許她真能和林婉、蕭遠去到海邊踏浪,去沐浴溫暖陽光,看一看這世間除了戰鬥和犧牲,還有多少美景值得流連。


    心念至此,她的腳步輕快了幾分,與蕭遠、方教授以及隊友們一道,沿著綿延的積雪小路迴到前線營地。那裏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卻少了此前的慌張與恐懼——因為方舟主陣已經被摧毀,再多的暗流也難以在此時此地翻天。未來,也許仍有未知的波瀾,但起碼眼下,他們奪迴了這個嚴寒世界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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