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的意思,因為令尊是宰相,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所以你也能壓我一頭唄?”李徹幽幽道。


    杜賀驕衿地揚起下巴:“子憑父貴,此乃世間之真理,自當如此。”


    “哈哈哈,好一個子憑父貴。”李徹眯了眯眼睛,“你就確定令尊比我爹還厲害?”


    杜賀麵露不屑之色:“汝區區一邊將,不過將門出身,如何比得上當朝宰相之家世?”


    李徹看向一旁的薛鎮,戲謔道:“老薛,聽見沒,他瞧不起你們將門。”


    薛鎮不置可否,完全不理會李徹的拱火。


    將門的地位就是如此,尤其是在開國後,文臣的聲音逐漸上升,越來越能壓製他們。


    李徹也不再逗老實人,有些同情地看向城下的杜賀。


    真是虎父犬子,堂堂杜輔臣生的兒子竟然是個傻子。


    “好好好,你站在那不要動,本王這就親自下去給你開門!”


    說罷,他一甩披風,抬腿就往城下走去。


    薛鎮、霍端孝等人無奈地對視了一眼,隻能在後麵跟上。


    關門緩緩打開。


    杜賀剛剛沒聽清李徹自稱本王,見關內有一人龍行虎步迎麵而來,剛準備開口訓斥。


    卻見此人身後跟著一眾虎背熊腰的盔甲兵士,剛準備脫口而出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再看向李徹的裝束,一身龍紋雁翎鎖子甲,後背鮮紅色的披風。


    麵容俊美而不失威嚴,那股富貴之氣直逼而來,頓時心中生起了惶恐。


    “你、你、你......”


    “你個大爺你!”李徹一手摘下靴子,上去就是一鞋底,“本王親自來迎,你小子連聲謝都沒有,還特麽吆五喝六的!”


    “王、王、王......”杜賀瞪大眼睛。


    “王你二大爺!”李徹劈頭蓋臉一頓平拍,“還跟本王拚上爹了!本王李徹,家父當今陛下!”


    “如何?拚爹啊?!”


    杜賀這才看清楚,李徹身後的霍端孝也是熟人,是霍相的第二子。


    能讓霍端孝恭敬地跟在身後,那李徹的身份也唿之欲出了。


    奉王!


    杜賀以前也遠遠見過李徹,但他怎麽都無法將麵前這個渾身王霸之氣的實權親王,和那個總是縮在眾皇子最後麵的六皇子對上號。


    直到鞋底落在身上,他才迴過神來,連連求饒:


    “殿下,殿下,別打了,臣知錯,臣知錯了!”


    “錯了?!”李徹罵道,“杜相一世英名,怎麽有你這麽個不懂分寸的兒子!”


    “邊關重鎮,乃是大慶國門,也是你個紈絝子弟能輕視的?張嘴本官,閉嘴宰相之子,狐假虎威!”


    “本王今日就替杜相好好教訓教訓你!”


    李徹一點沒收力,連抽了杜賀幾十下,直到把他抽得渾身疼痛,倒在地上才肯收手。


    杜賀全程求饒無果,隻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霍端孝。


    兩人雖沒交情,但怎麽也是自小就相識的熟人。


    哪裏料到霍端孝隻是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完全沒有上來勸說的想法。


    看著癱軟在地的杜賀,李徹輕哼一聲,這才穿上鞋子。


    轉頭看向一旁的薛鎮,笑著說道:“薛將軍,此子頑劣至極,冒犯之處,本王替杜相教訓過了。”


    “你若是不解氣,再打他幾十軍棍,本王替你看著,他絕不敢有二話!”


    薛鎮看著眼淚都被打出來的杜賀,沉默了一下,這才道:“末將無異議,殿下做主便好。”


    李徹點了點頭,還好薛鎮是個有分寸的,不然這杜賀就憑剛剛那麽一鬧,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隻需把今日之事參上一本,那杜輔臣就得到禦前請罪辭相,乞骸骨。


    李徹此舉倒也不是為了救他,不過是趁此一迴賣杜輔臣一個麵子罷了。


    “滾起來吧。”李徹冷眼看向杜賀。


    杜賀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一身華服滿是泥濘,可憐巴巴地站在一側。


    李徹也不理他,看向逐漸匯集在關外的難民。


    難民們剛到山海關,就看見李徹在打杜賀。


    再加上李徹一口一個本王,百姓們都知道這位過分年輕的貴人就是奉王,不由得麵露惶恐之色。


    奉王這個樣子,不像是什麽愛民如子的賢王啊。


    看著眾多難民骨瘦如柴、步履蹣跚的樣子,李徹不由得皺了皺眉,沒好氣道:


    “本王問你,這些百姓多久沒吃東西了?”


    杜賀麵露為難之色:“這......昨日剛剛吃過。”


    李徹瞟了他一眼,懶得揭穿他。


    轉過身去,頓時換成了一張親切的笑臉,對其中一名難民招了招手:“你,過來。”


    男人驚恐又疑惑,指了指自己:“我?”


    “沒錯,就是你,你叫什麽?”


    “我叫楊大柱。”男人小心翼翼道。


    “本王問你,你上次吃飯是什麽時候?”


    男人縮了縮脖子,用畏懼的眼光看向一旁的杜賀。


    “別看他,他現在說了不算,本王說了算。”李徹開口道,“老老實實說,本王保你無事。”


    “上次吃東西,是兩日之前......”


    果然不出所料,李徹狠狠瞪了杜賀一眼,後者嚇得後退幾步,連忙出聲辯解道:


    “殿下有所不知,陛下有令,遷徙路途中的吃喝穿度,皆由當地郡縣負責。”


    “可幾年天象異常,大慶各地都在遭災,很多郡縣根本拿不出補給的糧食。”


    “臣隻能嚴格控製口糧......這才......”


    “沒糧?”李徹壓著怒火指向車隊,“那些不是糧車嗎?為什麽不拿出來給百姓吃?”


    杜賀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那是陛下賞賜給您的祿米,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拿出來給他們吃啊!”


    眼看著杜賀又要掉小珍珠了,李徹也沒再為難他。


    百姓們越聚越多,李徹向身旁的薛鎮說:


    “薛將軍,可否借些士卒給我?幫忙維持一下秩序,生火做飯,先讓百姓們吃飽飯再說。”


    薛鎮點了點頭:“可以。”


    李徹抬頭看天,又說道:“天色已晚,還請薛將軍允許百姓們在上海關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本王就帶他們迴朝陽城。”


    看到薛鎮欲言又止,李徹補充道:“在城根下麵建些帳篷就行,放心,不會讓他們進關城內的。”


    薛鎮鬆了口氣:“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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