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文雯來迴翻身,一陣齜牙咧嘴地悄悄吸氣唿氣,揉著摔疼的腿腳。


    不小心一個手肘往後一伸,給祖母杵得一愣,吵醒了,老人年紀大了,本來覺就少。


    祖母迷糊間轉身,看到她這副怪摸樣,險些嚇著,“雯兒,你這是怎麽了?”


    文雯急忙低聲安慰,“祖母,沒事,我沒事,您別擔心。”


    祖母上下掃搭她一眼,拉過她的腿,不由分說幫她按揉著。


    老人看著孩子這小胳膊小腿,孩子遭罪啊,怪心疼的,動作盡量輕柔。


    祖孫倆的動靜,任氏也醒了。


    不一會,文家人個挨個也醒了,就連幾個小的也揉著眼找娘親。


    文啟霖他們早在祖孫倆說話時就警醒了,險些以為又有不開眼的撞上來。


    文家人稍有戰鬥力的都提前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文雯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她這一摔成功把家人都吵醒。


    她抬眸看看遠處。


    火堆旁幾個士兵正歪著打盹,遠處站崗的衙役也有點打晃。


    其他犯人的圈子距離文家的包圍圈有點距離。


    他們好像是有點害怕又有點孤立的意思。


    這也不打緊,這種狀況反倒是對文家有利,這也正合文雯的意啊。


    又是一個適合搞小動作的夜晚。


    文雯打定主意,既然大家都醒了,情況又允許,那就整點吃的吧。


    雖說太晚吃太飽不利於健康,但是這不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嗎,他們眼下情況特殊。


    白天忍饑挨餓負重行走50裏路,再不補點野草,再強壯的馬兒也得玩完。


    今夜臨睡前,衙役把大家的枷鎖都卸了,雖然警告和威脅少不了,起碼今晚能輕鬆點。


    文雯假裝咳嗽一聲,給四哥和大姐她們使眼色。


    一家人行動迅速,趁著夜色的掩護,每個人找準位置,層層掩護起來,外圈的男丁分成幾個方向,虎視眈眈地盯著前方。


    文雯挨個拍了拍幾個小孩,捏捏他們的小臉蛋,嘴裏哄著,“醒醒,醒醒,姐姐給你們好吃的。”


    小孩真的是有奶便是娘,一聽到好吃的,誰也不賴床,一骨碌翻起身,頭挨頭靠近,眼睛亮得嚇人,文雯看看她們的眼神,想笑又咬牙給憋迴去了。


    給孩子們拿了些好消化的糕點和麵包,當然也有肉幹,還有酸奶,在幾個姐姐的幫忙下,孩子們吃飽喝足,順帶都給哄睡下了,文雯才挪窩,離開小孩圈。


    文雯轉身一屁股坐到姐姐們中間,黑暗中她也不想分類分份,往中間掏出一堆吃的,幹糧和肉幹,雞腿,還有一堆水果,壓低聲音,“你們拿到啥吃啥吧,我也分不清份量,不夠吃就告訴我。”


    姐姐們也不客氣推諉,互相照應著,總之是每個人都吃得飽飽的,有拿重樣的鐵定讓給邊上的姐妹,這個時刻這份親情表現得淋漓盡致,以至於為他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奠定了深厚的基礎。


    姐姐們吃著,文雯馬不停蹄又給娘親他們準備了一個包袱,包袱裏有幹糧、雞腿和水果。


    當然了,祖父和祖母的多了份麵包和糕點。


    終於輪到外圈的人了,四哥早在一旁翹首以盼。


    文雯一給他眼神,馬上會意過來。


    文家頂梁柱們,個個都是大塊頭,哪怕看起來消瘦,飯量也不能小覷。


    文雯給每個人準備的,都是大份量的吃食,有幹糧有肉,鐵定能吃飽,實在不夠就拿水果湊吧。


    今晚這頓讓大家都吃得很過癮,有主食有肉食,最後還有飯後果。


    相比於以前的文家,這一頓根本不算什麽,但是,今時今地,文家眾人很滿足。


    一直以來,文雯在家人眼裏就是個需要愛護嗬護的孩子。


    沒想到,文家突遭橫禍,她這個瘦弱的孩子出人意料的保護大家。


    長輩們心裏都難以相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不信,隻能暗下決心,往後對文雯的疼愛再多一分。


    哥哥姐姐們從小對她的偏疼就很明顯,從來就是什麽好東西都可著她來,什麽都依著她,如今得妹妹這麽大的情分,能不繼續偏愛麽,肯定不行啊。


    弟弟妹妹們對她的崇拜與依賴更是與日俱增,顯然都向文雯看齊。


    一時間文雯心有所感,她感受到心底湧出一股巨大的暖流遊離到四肢百骸,這些分支的暖流最後又匯合到一起湧入腦海,貌似她的魂魄和身體融合得更緊更紮實。


    她就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


    一陣小風吹過,吹散了文雯腦海裏的諸般感受。


    月亮很快就要藏起來了,距離天亮尚有時間。


    文家眾人很快入睡,一夜無夢到天亮。


    天邊隻是有絲亮光,衙役的破囉又一次敲響,犯人們盡管有怨言也不敢開口,大家不用過多催促就起來收拾。


    等到亮光多了幾絲,約莫能看清人影,衙役就催著出發。


    “朱大人說了早些出發,中午太陽太毒時,可以多歇息片刻。”


    犯人們哪裏需要聽他們的解釋,這一路上都是大人說了算,何時出發,何時歇息,但憑大人一句話的事。這會兒犯人們指定是左耳進右耳出,他們隻顧著腳下的路,一步一步跟進。


    待走出七八裏地,天色才大亮。


    文雯手心往眼前一擺,嗯,能看清,今天的課程可以開始了。


    她這麽暗搓搓的一伸手心,家人就知道這孩子要努力了。


    走路中文家人悄悄變換隊形,夫子腳步變慢下來,漸漸往孩子裏圈靠近。


    這樣的變化,外人隻會認為周夫子身體不適,腳步有些跟不上,而不會懷疑其他。


    文雯和夫子在大家的掩護下,又開展了一堂別開生麵的課程。


    一個有著淵博知識的夫子邊走邊教,一個求知欲旺盛的學子不畏困難邊走邊學。


    哪怕中午歇息時刻,文雯都賴在夫子身邊。


    給夫子的感覺就是,文雯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拗。


    趁著空檔,夫子心算了一下,今天的卡片數目有點多,而且文雯的認字速度提了上來,有些字說一遍就能記住,有些解釋說一次就能理解,這個孩子很是聰慧。


    他是真怕,怕他肚裏的墨水有一天會幹涸。


    直到天邊的晚霞映紅了天,隻有餘暉映照時,文雯才放過夫子。


    趁著天色未暗,前行探路的衙役選擇了一處樹林停下。


    這處地方滿是樹木矮叢,雜草叢生,不遠處還有一處水塘。


    衙役們在水塘附近搭灶忙活開來。


    文家在遠離水塘的一麵坐定,其餘犯人們還是離文家遠遠的。


    文家人也不在乎,還求之不得呢。


    文雯抬頭四處望,遠處一棵大樹讓她眼前一亮,大樹很高,樹上結滿了黃澄澄的果子。


    哎呀,這不巧了嘛,爬樹她有經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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