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當李信從暖香中起身時,身邊的人兒早已離去多時!


    望著竹窗外透過的陽光,他不由抹了把惺忪的眼睛,一時有些悵然若失。


    自己這刀山火海中拚命,到底是圖個什麽,是王圖霸業還是紅粉佳人,亦或是單純的活著。


    人生第一次,李信開始反思,自己活著的意義。


    因為,他現在,已經是個人了,是有尊嚴的人,他可以追求更高層次的東西了。


    不必在為了一口飽飯而活,不用再去底層,窮鬼撓惡鬼,蠅營狗苟的生存。


    如今已經解決了溫飽,性命也暫時無憂,自己接下來的路該,通往何方何地。


    過往種種一一浮現,初來乍到的時的彷徨,被束縛壓榨的憤怒。


    被啃的麵目全非的貴族老爺,裹挾從賊的無奈,刀山火海的慘烈...


    不顧危險舍命護己的阿飛與石頭,壯誌難酬倉皇北遁的心酸,野狐嶺斷後犧牲的彭脫...


    過往種種,在眼前掠過,自己為何而活,他們又是為了什麽而活,難道隻是單純的為了活而活?


    王圖霸業敵不過一捧黃土,榮華富貴過眼雲煙,紅粉佳人也難逃時間的消磨。


    人為何而活,是為己為他,亦或為了更好地活!


    想到當初起兵時的誓言,不知不覺間李信發現自己已經變了,不再是曾經那個折劍立誓,單純的五好青年了。


    真的把自己變成了亂世中的猛虎,變成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變成了不擇手段毫無底線的屠夫。


    不過一切都在慢慢的好轉,雖然當初的那個五好青年已經失去了,找不迴來了。


    但是自己至少能,主宰自己的生死,不用在去死人堆裏刨食...


    “踏踏!”一道倩影,端著熱水走了進來:“君子醒了!”


    放下水盆,一身輕裝的劉瀅,很自然的上前為夫君整理衣物,服侍起身!


    “好了,老子有手有腳,不用人服侍!”


    作為新時代的五好青年,李信很不習慣,這種連穿衣吃飯這些小事,都讓人服侍的感覺。


    隨手拿過衣袍,快速的穿戴整齊之後,望著小娘子那委屈的眼神。


    李信心中感慨,不由上前抓過那雙纖白得柔荑,安慰道:“你我既行六禮,有夫妻之實,以後便是自家人!”


    “一些端茶倒水的小事,自有其它人去做,這府上事務,終究還是由夫人做主...”


    安慰一番之後,李信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聽明白,便踏步出了房門。


    不過途中好似想起了什麽,他又轉首道:“君子這個稱唿,吾不喜歡,夫人以後可直唿吾夫君便好...”


    ...


    晉陽府衙,高門深院,檀香木飛簷,青瓦石牆間浮雕刻虎,古樸中透著一絲威嚴。


    府衙與城主府不同,前者是官員辦公的地方,後者是長官平日裏生活休息的地方。


    當然也不絕對,有人喜歡在城府與心腹商議政事,也有人經常在府衙辦公,各有不同。


    比如李信,就喜歡在城府大殿,與一眾心腹商議軍機要事。


    而今日也有一些事情需要李信處理,為了顯示對其中的重視,便在府衙內召集了一眾官員!


    州府大殿,李信麵色平靜,高坐主位,一眾並州官員則神色複雜,很是糾結。


    大殿中,天使張宣神色嚴肅的宣讀著朝廷聖旨:“皇天上帝,後土神祗,眷顧降命...”


    “並州北侯,北驅匈奴,拓地千裏....晉衛將軍,督北方軍事...”


    “臣,李信,謝過聖恩...”


    待對方宣讀完之後,李信才一臉嚴肅,擺手示意衛兵,將詔書呈上來。


    這般目中無人的作態,讓張宣心下隱怒,卻又不敢發作...


    因為,現在的李信,早已不是當初在洛陽時,被黃巾和官兵進逼的窘境,與進退兩難了...


    如今的李信,攻略河套,吞滅匈奴,治下領地,西起朔方,東至上穀,南臨太行,北至陰山...


    東西連綿千裏,南北縱深八百裏,領地將近百萬平方公裏,實力不可謂不強勁...


    環境在改變,心態自然改變,如今擺脫洛陽泥潭,並在北方有了逐漸穩固的跟基地...


    而大漢,則是風雨飄搖,兼黃巾三張入關,圍困洛陽,朝廷自顧不暇...


    這個時候,以李信為首的夏軍集團,與大漢朝廷之間的關係,已經不在是朝廷主導...


    而是取決於李信的態度,取決於夏軍接下來的戰略動態...


    正是因為明白,所以張宣的態度,很謙和甚至有些卑微,因為他是帶著任務來的...


    “恭喜侯爺!”張宣滿臉堆笑:“此番征伐匈奴,消除邊患,拓地千裏...”


    “今又被朝廷嘉獎,委以重任,侯爺威名,必定傳唱天下,流芳千古...”


    “宣在此恭喜了...”張宣稍微落座後,便開始吹對李信的功績吹捧起來。


    盡管對於先前失禮有所不滿,但考慮到這裏是並州,再加上李屠夫往日的威名,小黃官也不敢將心中的情緒表現出來。


    此時此刻,張宣反而還要笑臉奉承道:“北侯此番出兵滅胡,可謂是大漲我漢家威風!”


    “陛下更是對北侯在北地所為,大加讚賞,特地命人從全國各地,收攏絕世美人三百名....”


    張宣作為漢帝寵臣,張讓心腹,這一路辛苦北行,也是帶著任務的。


    而且途中並不太平,可以說是艱辛不已,不提洛陽圍城的黃巾,單是從各地,征調三百名美人便是一個苦差事。


    這年頭,哪個有頭有臉的世家,願意把自家女兒,往火坑裏推,李屠夫的惡名,可是已經傳遍天下了。


    此行所帶賞賜,大都是從地方,臨時征調的,畢竟洛陽還被黃巾圍著呢。


    漢庭能從容的將一個小黃官送出來,但若是在添一些物資,與美人那可就有點麻煩了。


    所幸張宣還有點能力,在經過一番波折後,最終還是見到了正主...


    李信見對方客氣,亦是適時大表忠心,明示自己的立場:“陛下厚愛,臣銘感五內!”


    “此身願永世鎮守北疆,為聖上,為大漢,戍邊守土...”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北侯大義!”


    張宣讚揚一番後,便迫不及待的表明了此行真正的來意:“如今天下糜爛,黃巾賊寇日益猖獗,朝廷分身乏力!”


    “陛下有意讓北侯出兵冀州,朝廷協助剿戝,不知您意下...”


    “出兵冀州!”李信眼眸一眯,暗自思量其中利弊。


    朝廷冊封衛北將軍,督北方軍事,未嚐不是進一步拉攏日益強大的夏軍。


    河北之地,廣義上來說,也算是大漢北方,亦可算是李信督軍範圍。


    隻不過誰都知道,他這個將軍,隻是個名頭而已。


    不說冀州,就算是北方的幽州軍隊,他都指揮不動,更何況盧植那些朝廷老臣。


    漢庭的將軍,大致可分為四個等級,如三公級別的大將軍,稍下一級的便是驃騎將軍、車騎將軍,


    以及衛將軍、撫軍大將軍等,屬於文武之中最上一列...


    而李信的衛北將軍,大概是朝廷虛設之職,屬於驃騎車騎那一個級別。


    如此高官厚待,也是在表明朝廷的態度,和其中誠意。


    隻不過李信心中,一直對朝廷很忌憚,更是敵視。


    加上他現在,巴不得大漢朝廷與黃巾繼續混戰,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兵幫忙。


    但萬事好商量,若是朝廷有魄力,李信未嚐不可出兵收些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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