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愉快的談話之後,我們迴到車裏,再沒有多餘的交流,陸博哥哥期間也一直沒有醒來。


    到達台北之後,夜色還不算深,這大城市的霓虹燈下更是宜蘭所完全比擬不了的繁華。


    我提出要到明天龍頭拜訪的廟宇那邊看一看,瘋浪仔開車將我送了過去,隨後便載著還在昏睡的陸博哥哥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把車停下。


    我的計劃是在龍頭拜廟會的時候,找個機會和龍頭近距離接觸。


    隻要能在一定範圍內近他的身,我就有把握對他一擊必殺。


    功夫都是殺人技,隻是我從未殺過人,在現代社會的街頭鬥狠中已經很難出現人命了。


    而這也是我第一次對一個無冤無仇的人動了殺心。


    我不知道我是對的還是錯的,我也沒有想好,如果成功或者失敗之後,到底該何去何從。


    也許我會去自首吧,替黑佬狗蹲十幾年苦窯子,也算是報答了他的知遇之恩。


    然後我就和他再也沒有瓜葛了。


    但我覺得在那之前我就會被龍頭的眾多馬仔打死,或者被趕來的武裝警察直接帶走,不管怎樣,既然是自己選擇的路,那麽跪著也要走完才行。


    想到這裏我覺得有些疲憊了,便躺在土坡上看起了月亮,這大城市的月兒,似乎沒有在鄉下的時候那麽亮了,我的心裏也好像這新月,好像缺了一塊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漸漸的視線有些朦朧起來,我又想到了今晚和大姐姐告別的場景,這讓我感到悲傷……華贏肯定可以代替我將她送走的吧。


    這時候我的身旁又躺下了一個人,我側頭看了一眼,原來是瘋浪仔那家夥。


    他沒有說話,隻是像我一樣靜靜地躺著,似乎也在發白的夜空中盡力找到某顆星星一樣專注。


    “有流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開口說道。


    我還以為他是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才想出來這樣一個蹩腳的理由。


    但當我的餘光掃過天際的時候,竟然確實看到了一條急速劃過的藍色光線,它就像在靜謐的夜空劃出了一道口子,星光從那道口子中泄露而出。


    隻不過這個漂亮的口子僅僅不到一秒鍾就愈合了。


    這應該是我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看見流星,聽說對著流星許願,願望都會成真。


    我便立馬雙手合十虔誠的放在鼻子麵前,我希望讓大姐姐能完成她的夢想,我雖然不懂大姐姐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但她確實說了會等我去找她,那就一定會有這麽一天。


    “你不會是在許願吧?”一旁的風浪仔問道。


    “不然嘞?你不許願的嗎?”


    “別逗了,看見流星是會有人早死的。”


    “哈?”我無語地瞪大了眼,有些哭笑不得:“我看你是香港電影看多了耶?吼喲,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就是香港來的說。”


    “我是說真的。”他帶著嚴肅的說道:“特別是明天要做那種事,今晚看見流星是非常不吉利的。”


    “那又怎樣?這不是正好代表我們會成功嗎?”


    他聽後歎了口氣:“年紀這麽輕,口氣卻這麽大,希望你真的有匹配自信心的能力。”


    我也打趣他說道:“就算失敗了,那也是我早死,到時候你和陸博哥哥趕緊溜就行了。”


    “你太天真了,按照狗哥的手段,他根本不可能在你失敗以後就放棄這個計劃的。”


    “那是他的事情了,我沒必要想得那麽遙遠。”


    “那你有沒有想過,就連你現在準備做的事情都是他安排好的?”


    這番話把我說懵了,黑佬狗有什麽必要這麽做呢?我問他:


    “就算他直接讓我單槍匹馬的刺殺龍頭我也不會拒絕,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呃?”


    “所以說你很好懂,根本不需要算計就自己進到圈套裏麵了。”


    “那我失敗了呢?黑佬狗的計劃不就毀了嗎?這很難吧的啊大哥……”


    “有什麽難辦的?隻要把原計劃重新過一遍就行了,而你的所作所為,就已經算是完成了任務。”


    他這句話又一次說得我雲裏霧裏的,一時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表達什麽意思。


    見我表情十分疑惑,他又對我說道:


    “你不會真的以為他還會讓你家鄉的那些人活下去吧?”


    “什麽意思?”


    “那是他養了三年的兵,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道理你不知道嗎?”


    “可……”我不知道怎麽接話了,瘋浪仔的嘴巴很厲害,講的話也很有道理。


    “就是說,不管你明天成不成功,宜蘭都不可能是原來那個宜蘭了。”


    “黑老狗出來混最講信義,你也是跟他混的,你怎麽會覺得他是這種人呢?”


    聽到我這番話,風浪仔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才話裏帶著遺憾的說:


    “我從不想混什麽社會,可是我一開始就沒有其他選擇,比起這些年他仗義恩仇的一麵,我看到更多的是他為達目而不擇手段的心狠手辣。”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麵對瘋浪仔,我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


    說得也是啊,如果不是糟糕的環境所逼迫的話,這條路又會有幾個人是主動選擇的呢?


    也許是出於找到了同類的一種共情感,我的態度也變得軟了一些:


    “狗哥真的會騙我嗎?”


    “其實隻要你仔細思考一下,就會發現這個計劃根本不可能成功。”


    “你覺得我沒有能力殺死龍頭?”


    “我對你一無所知,就算你真的有那個本事,可你覺得事後狗哥會脫得了幹係嗎?”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和誰都沒有關係!”


    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所以才說你這個人好懂呢?你怎麽不想想是誰把你提拔到今天的位置的?”


    “是黑佬狗……”


    “小弟出了事,第一時間找誰?”他咄咄逼人地說道:“難不成小弟憑一句‘一人做事一人當’就可以完全攬下這一切的後果和連帶責任嗎?”


    聽到這一長串像是責備又像是關心的話後,我終於明白了風浪仔擔心的是什麽了。


    原來這三年我光顧著長個子了,卻忘記了長腦子,這一刻我才覺得我好像除了打架和混社會以外,幾乎什麽都不懂。


    我,即使要到了當街取人性命的時候,也隻是一個準高一的學生而已。


    “等等……這個道理我剛才不懂……黑佬狗不可能不懂啊!那他為什麽還要同意我這麽魯莽的決定呢?”


    浪平從地上坐起來,黑暗中他的眼神裏冒出點點火光:“因為你隻是他真正計劃的點火線,我這樣說你還要繼續為他賣命嗎?”


    就在我猶豫再三的時候,又有一個人爬上了土坡,我被嚇了一跳,幸好瘋浪仔及時按住了我,才沒有讓我朝那人一拳打過去。


    我冷靜下來定睛看過去,才發現那是陸博哥哥,他就像以往那樣陰邪地笑著看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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