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雪花還在不停地落著,偶爾的幾片小湖泊,此時也半點由不得自己,也隨著這雪變得寒氣逼人,銀光凜凜。


    七爺這老頭驚訝後,習慣性地看了看穀口的青石巨門,門內一團濃鬱的霧團緊緊地包圍著,看不清。


    七爺喃喃念道“老叟初傳秘密法,世外有顆天上星。天上星,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了。那群人,真是越發不消停了。難道真要到了那天地崩墜,才肯罷休嗎?”


    接下來,曲沃沒有說什麽,隻是靜靜地待在一旁。


    可憐七爺一把老骨頭了,穀風在其稚嫩的臉龐上來迴剮蹭,卻去不掉那一絲憂慮,然後吸了口氣,猛地挺直了身,也不坐藤椅了,走到小路旁的一塊青色巨石上坐了下去,翹著腿,凝視著穀外,。


    七爺凝視良久後 , 扭了扭脖子。


    小家夥,曲沃,剩下的那不知是男是女的人,聽到了一陣骨頭喀嘣作響的聲音。


    七爺嘶啞著嗓子說道“人老了,連骨頭都不聽使喚了”


    童子七爺盯著曲沃問道“這‘天上星’是從西域發出的?是那叫什麽納布的人傳來的?可靠嗎!”


    “這是西域傳來的消息,西域天上星,落河,已經證實了‘天上星’是真的。”一聲百靈鳥般的清脆聲音從曲沃左手邊傳了出來


    曲沃右邊那人竟然是一女子。


    在場的眾人沒誰感到意外,應當是早就已經清楚,這說明眾人彼此間應當不是素未謀麵的陌生人。


    隻是右手邊那小家夥發現七爺的眉頭揚了揚。


    “地牢有什麽異常。”七爺問道


    “傳迴消息的人附帶了這樣一份消息,‘說去看了,沒有發現第三個人進入的痕跡,地牢也沒有打鬥的痕跡,一切並無異常。’ ”曲沃迴答道。


    曲沃那紫棠色的臉略顯疑惑,“這落河像是知道穀內人要問什麽似的,竟然提前準備好!”


    “如今天上星,納布在哪裏?”七爺轉過身去,又望著那青色巨石。


    “不知”曲沃迴過神來,猶豫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說道。


    “果然如此”七爺眯著眼睛語氣淡然的說道。


    “七爺能看信了嗎”百靈鳥女子簡短的問道


    七爺循著聲音看了眼那女子,苦笑一聲,沒有再言語,從衣袖裏抽出一隻幹枯如樹皮的手,將白色絲綢接了過來,手指略微施法,絲綢之上出現了一塊東西,像一片樹葉,


    七爺拿起樹葉,目光落在了那片樹葉似的物體上。


    樹葉上緩緩出現了一行金色小字,寫著“僧,道無蹤”。


    七爺看後,便已知曉其中的含意,卻還是發了頓牢騷,也不知是剛才因為不曉得“納布”,而尷尬導致了怒氣在心裏蔓延,還是好久沒有和人講話了。


    又或者是故意說給那女子聽的!


    隻見那覺得人間樣樣好的七爺,怒聲道 “僧不僧的,道不道的。就不能不打啞迷,明明白白的寫出來,都什麽人”


    曲沃說道“那沒法,避免走漏風聲。”


    徐七爺瞪著眼,看了看曲沃,道“誰敢搶,我碎他的屍”


    又把葉子狀的信件拿給了曲沃,曲沃接過以後,也看到了上麵的一行金色小字“僧,道無蹤”。


    七爺問道 “曲沃小家夥,你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嗎?”


    曲沃低頭思忖著,“這‘僧,道無蹤’是什麽意思呢?僧人尋道沒了蹤跡!又或者是僧人追道人,道人最後消失了?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曲沃心裏暗想“還真像七爺說的,什麽僧不僧,道不道的!”


    “稟七爺,曲沃一點也不明白。”曲沃迴答道。


    七爺瞥了一眼,輕聲一笑“哦,老夫還以為曲算子,無所不知呢。”


    人間曲算子—曲沃。


    曲沃微微低頭,正準備繼續聆聽七爺的滔滔不絕。


    “那個......二位是否有點偏題了?”那如百靈鳥般的聲音,從一旁幽幽傳來一聲提醒。


    七爺狠狠瞪了眼那女子“老頭子會不知道,你就是瞎操心。”


    “老頭,你得了吧,不就是那人不見了嘛”


    “你怎麽知道的”七爺頗為好奇的問道。


    “就是沒看到消息,還可以動腦子嘛”女子嘴上雖然說得很溫柔。


    不過聽那語氣,此話好像是表達了女子對七爺的不滿,不讓她看那“天上星”消息的不滿。


    右手邊的小家夥感覺到七爺突然弱了幾分氣勢,仿佛被那女子壓倒了一樣。


    “雲過有痕,浪出有波。人去樓空,總會留下點什麽的。”七爺手指敲打著那青色巨石,說道。


    七爺轉過身說道“需要派個人去?”


    “問題在於...”女子聳了聳肩道“派誰去。”


    七爺目光炯炯的看著女子。


    女子伸了伸那一直彎著的腰看著七爺,冷冷的說道“我已有任務。”意思很明顯,別指望她去!


    一陣沉默,沒人吱聲。


    沉默片刻,慢慢轉過身先是對那小家夥吩咐了一句“此次便由你替曲沃跑一趟西域地牢,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麽。”


    緊接著,一個碧綠小木匣突然出現在了七爺幹枯的掌心裏,繼續吩咐道“你此去西域,先找到天上星,納布。見到他,把這碧綠木匣交給他,隨後聽他吩咐。要是不在,你可以選擇自行打開,接下納布的任務,或者帶著木匣子原路返迴,到這以後像曲沃一樣把我喚醒,即可。”


    七爺又鄭重的道“木匣子不可丟,否則小家夥你即使好極了,你的命,老頭子我也保不了了。”


    那左袍小家夥點了點頭迴答道“七爺放心,匣在人在。”


    之後那小家夥沒馬上從七爺手中接過那木匣子,而是朝著曲沃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哽咽的說了句“師父,保重。”


    曲沃仰頭看了看這小家夥的臉,想去摸一摸,手舉起來卻拍了拍小家夥的肩膀,說道“一定要記得迴來”


    小家夥站著也仰起了頭,看了看曲沃,卻沒有出聲迴答,轉身彎腰接過七爺手裏的木匣子,又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遍,便轉身朝著穀外走去了,又是一陣陣嘩啦嘩啦的石子翻滾的聲音。


    待小家夥的人影漸漸隱沒在雪裏,曲沃問了句“此行無性命之憂吧!”


    “命裏有時終須有,一切看他的造化了,誰叫我們是天上星,曲沃你應該清楚從你我選擇進了這山穀那一刻,你我便已把命交給了這裏。”七爺嚴肅的說道。


    話語停頓了一下,又帶著笑意望著小家夥離開的地方,頗有深意的道“放心,這小家夥手裏有那種東西,有那東西在他死不了的。”


    “若曲洋此行一無所獲,希望天上星看在我曲沃的勤勤懇懇二十年上,別對他有太多責罰。”曲沃朝著七爺恭敬的請求道。


    原來那倔強小家夥叫曲洋。


    曲沃,曲洋,小家夥莫不是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像他師父曲沃一樣。


    “這次無論結果如何,哪怕引出滔天的禍事,老頭子替他擋下了”七爺沉默良久,之後,緩緩開口說道。


    聽聞七爺的這句話,曲沃舒了一口氣,笑了笑說道“多謝七爺,臨走之際,能替他爭取一次免受罪罰的機會,我這當師父的也算對得起他了。”


    “可從你領他來了這穀的那一刻,他就沒了退路,而在這則必定將麵臨無數的危險和懲罰,一次免罰又能支撐他有多遠呢。”七爺不置可否的說道。


    “每個人有每個人要走的路,前路漫長,一次機會,也許能讓他在危險來臨之前能快點長大,這樣以後身處絕境的時候,他也能靠他自己,絕處逢生。畢竟絕處逢生,有時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很多時候需要的是運氣。”


    曲沃鄭地有聲得說著,像是訴說著自己這麽多年所經曆的風雪,頓了一下又說道“危險是很令人害怕,可若是經曆了,就覺得沒什麽可怕的了。人活一生,無所謂難與易,去經曆就好。”


    “也對。死都不懼,何懼前路艱險。”七爺聽到這,忽地笑了。


    另外有一陣笑卻在這時,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循著聲音看去,原來是那女子。


    不待二人開口,女子隻笑了笑,“我就隻是笑了笑,怎麽了,總比一個快入土的老家夥,一個做起任務來像發瘋似的家夥,鹹吃蘿卜淡操心,來得好吧”


    又繼續朝著那七爺說道“事情既了,那我先走了。”


    “先別走,我有話和你說。”七爺故意咳嗽了幾聲,說道。


    七爺又轉過頭,看著身旁的曲沃說道“曲沃你待會別出聲,先到一旁等我。”


    曲沃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迴轉著,心裏暗自思量,“驚羽和七爺認識?”


    想歸想,曲沃恭敬的迴應了一聲“嗯”。


    那女子也是愕然的望著七爺,一臉不解,仿佛在說“還有我什麽事!”


    七爺一麵迴轉過身,一麵漫不經心的問著那女子“你最近在外麵做什麽?”


    “除了做那些無關緊要的任務,我又能幹什麽”女子靜靜的迴答道。


    “淨是悠閑自在,驚鴻你倦怠了,你的修為如今才藏空境圓滿,不上不下的!這次還是迴去穀內修煉修煉。那風白可是都到了…”七爺略顯擔憂的道。


    曲沃眼睛看了看“驚羽”,又瞧了瞧七爺,“這妮子,還跟我隱瞞身份,不過都一樣,驚羽,驚鴻,聽著都像個男的!”


    “不迴,外麵多愜意自在。” 女子眼珠一轉,忽地一轉身,背對著七爺,清脆的聲音隨之響了起來,隻聽驚鴻說道“...老頭你也一把年紀了,怎麽還操心這些與你無關的事,把管別人事的閑工夫,用來練點丹藥器物不好嗎?”


    聽見女子說老頭二字,七爺雖然氣不打一處來,還是扶了扶額頭,幹笑了一聲,說道“少宮在我出來之前已經交待了,說讓我把你帶迴去,說要見你。”心裏暗暗想到“要不然,我才懶得搭理你。”


    女子正要轉身離開,卻聽到七爺低沉著嗓子嚴厲的說道“驚鴻,你別忘了,你身上的責任。這麽說吧,你作為星子之一,你將來必定是要去那天上星的,今天你除了迴穀內,哪也去不了。”


    雖然麵上很是嚴厲,但七爺的眼角卻偷偷暼著那女子。


    “她竟然是這一代的星子”曲沃卻猶如雷擊一般,呆立在了原地,“星子,驚羽,不對驚鴻竟然是星子,天上星的傳承者。”


    “臭老頭,你這話可過分了。說什麽修為低了,你的意思是這星子我不想當也得當了。既然你們都那麽喜歡不如讓給你當算了。星子,這福氣我可消受不了,不知道哪天就碰到什麽天地之禍,我可承擔不起那等責任。我隻想當一個普通人。”女子慍怒的說道。


    話音剛落,一襲衣袍便落到了地上,隻見裏麵的女子身材輕盈苗條,身穿綠色小襖裙,漂亮極了。


    最顯眼的是驚鴻她的那雙淡藍色眸子是多麽靈活。


    不過臉上皺起的眉頭和那小巧嬌嫩的鼻子實在不搭配,不過卻是訴說著,這女子是多麽不願意,當這星子,迴去穀裏!


    七爺聽著這氣話,臉上顯露出三分失望,一絲擔憂,不過隨即就恢複了平靜。


    而後長籲了一口氣,顫顫悠悠地走向女子,說道“我看你這丫頭,就是在外麵野慣了,胡說,是張嘴就來。”


    智慧往往需要經曆才能得到,因此往往隻有像七爺這般上了年紀的老人才懂得天道無常,有些東西是你躲不了的,同時也是別人求不來的。


    見驚鴻不搭理冷冰冰的待在一旁,七爺咬了咬牙,一跺腳,“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那寶貝嗎,隻要你這次答應了老頭子,我便把它送給你。”看得出這寶貝肯定非同一般。


    驚鴻聽了七爺講的話,立馬重新抬起了眼睛,眨了眨,又理了理耳朵邊垂下的秀發,用半信半疑的口氣問道“我去了穀內之後,它是不是真的歸我?老頭。”


    “當然”七爺帶著一絲傷感的說道。


    “可以,但我不要見她”驚鴻沉思了一會後,冷冰冰的迴答道。


    “小傻瓜,這就對了嘛,先迴去看看”七爺無奈的笑了笑,說道。


    還想繼續嘮叨幾句, 驚鴻卻隻是哼了一句,秀手一揮,成了一縷青煙,流入了穀內。


    稚嫩童子見狀隻得無奈地看著穀內笑了笑,隻剩下女子那句“哼”尤在耳邊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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