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座壓下眼中驚詫,靜靜看著那瞳色異樣的人,迴答剛才的提問。


    “我能給的時間,自然比大將軍給他的時間要短得多。”


    “聽說明年七月十五之前,您必須得殺他破障。那麽現在,大將軍對他有幾分真心呢?”


    魍就站在院外,一道院門將他和樊璃隔開。


    平緩的聲音順著風吹入院中,漫天飛雪落下,壓著那纖長的黑睫。


    少年垂著頭,幽沉天色把他眼中的情緒掩去大半,雪意神色驚愕的望著他,隻覺得那張臉白得死氣沉沉,白到整個人像患了大病。


    樊璃嘴唇碰到發冷的門齒,黑暗視野中,臘月的天氣似乎把心口凍成冰了,連唿出的氣息都是冷的。


    他輕輕問道:“殺我,破障——”


    “對,殺你破障。”有聲音這樣答他。


    眼覆緞帶的黑袍青年隱身在空氣中,在他耳邊說道:“他該進你的夢了吧,看到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和那身描金的長袍了麽?那代表他是化厲的英靈。”


    “楚溫惜灰飛煙滅連一點殘魂都沒留下,十殿發布的敕令上便明確寫著母債子償,這是要你替生母還債。”


    帶著冷意的聲音攥著樊璃心口不斷往下墜。


    墜到他像掉進了一片寒窖般的黑色泥沼。


    “不對……”


    “不對?你覺得一個厲鬼會真心待你?別做夢了,聽周圍的小貓說,他一開始就準備殺你,三三和那隻大黃貓四處奔走替你周旋,你應該不知道吧?”


    樊璃:“破障是誰規定的?”


    青年:“陰司十殿。”


    “期限。”


    “一年。”


    樊璃聲音單薄得像要碎在這刺骨的空氣裏:“從七月十五到現在,已經差不多過了半年了,他何時殺我?”


    那冷冰冰的聲音帶著點譏諷意味:“他要殺你隨時隨地都行,隻是沒料到會在你身上遇到姻緣劫,所以他鬆手了,並不是心軟,而是出於本能的垂涎。”


    “聽說他原本去昭陵融骨破劫了,可運氣不好,屍骨碎了,這劫沒能過去,他迴來後常常將你關在那西腳院,扒光衣裳啃咬你的身體恨不得把你吞下去,是也不是?”


    樊璃抿著唇,低下去的頭沉得像要壓斷頸骨,怎麽也抬不起來。


    他不知道謝遇破障的事,也不知道姻緣劫。


    在這一刻之前,他甚至沒聽過這些不屬於人間的名詞。


    耳邊的聲音不等他反應,繼續說道:


    “他吸食你的血液,到後來連血液都沒法滿足他,於是他開始碰你、吻你,我說的可對?”


    “他撕開你的衣裳,失控到抱著你徹夜不放,可你也知道,大將軍為人不近聲色,他憑什麽對一個瞎子情有獨鍾?憑你脾氣差、愛損人麽?”


    “去祖陵時,他不是推開你了麽?當有更好的選擇放在麵前,他可是毫不猶豫的丟下你了啊——”


    一聲聲質問裏,樊璃眼神茫然的麵向前方。


    院門外,謝遇被無數雲鷹包圍。


    院門內,樊璃一個人單槍匹馬的麵對無邊無際的昏黑。


    心口上還沒痊愈的刀傷扯著肺腑像要撕裂一樣,疼得他神經發顫,血管都要斷開了。


    他捫心自問,自己的確,沒有留住謝遇的能耐。


    七月十五那天,那是他和謝遇本尊第一次見麵。


    第一麵,闖進夢境的青年就掐著他脖子,當時那表情冷如寒冰,似乎是要把他脖子擰斷的。


    但他窒息時,三三一爪子撓他臉上,把他撓醒了……


    耳邊的聲音泛著冷意:“謝遇背上的誡鞭痕跡連小貓看了都怕,傳聞誡鞭之痛恰如剮心斷骨,痛極了他就把背上的皮割掉,等新皮長出來再割。”


    “隻要殺了你,把此生怨障了結,他就能徹底送走煞靈,去下一世投胎擺脫鞭痛了。”


    “這些事你身邊那隻小狸花都知道,你要問問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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