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安明白他還在思考剛剛那個推測,懷疑犯罪團夥摘取的是張慧茹的子宮。


    因為張慧茹下半身身體不全,從鍾婉蓮他們的屍檢結果來看,這個可能性確實存在,但也僅僅隻是存在可能性而已。


    社會上確實存在那種對親自生育一個有自己血緣關係的孩子抱有執念的人。否則各大醫院的輔助生育門診不會那麽爆滿。


    但是,這起案子發生在二十年前。


    在當年的醫學背景下,移植子宮這種手術,在很多人的認知裏,還是一種天方夜譚。


    在這種前提下,會有一個執著於生育的女人,去找犯罪團夥買一個子宮來給自己移植嗎?她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博一個尚未出現過成功案例的手術機會嗎?


    即便是真的有這樣瘋狂的器官需求者,那能夠操刀、並且敢於操刀的醫生在哪裏。子宮不會突然從張慧茹的身上長到另一個人身上去。


    想到這裏,程亦安正想和吳謝池分析排除這種可能性,吳謝池卻像突然想通了一樣,揉了揉眉心,說:“林警官來了電話,說他那邊篩出來了幾個嫌疑人,讓我們過去一趟。”


    程亦安沒多遲疑,拿著筆記本就跟著走了。


    林陸一的辦公室裏隻有他一個人和他的幾台電腦,程亦安他們到達時,辦公室的打印機還在刷刷往外吐紙。


    林陸一從屏幕麵前轉過頭,打了個招唿:“來了,資料在打印機,你們自己拿著看看吧。目前一共有三個符合篩選標準的人。”


    “張明遠,男,今年五十八歲,之前是晉城醫科大畢業的高材生,碩士畢業後,進入了晉城人民醫院,曾經是晉城市人民醫院最年輕的泌尿外科主任,才華橫溢,醫術精湛。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居然迷上了賭博,為了償還賭債,他收受了醫藥代表的賄賂。最終被醫院開除還吊銷了執照。”


    “第二個李芳柔,今年六十歲,曾擔任西華市中心醫院的移植外科主任醫師。經手過很多腎髒移植、胰腺移植手術。她是主動脫離醫生崗位的,起因是因為一起醫鬧事件,她為尿毒症患者移植腎髒後,排異情況嚴重,病人最終不治身亡。死者家屬認為病人死亡與李芳柔有關,對李芳柔大肆侮辱打罵,醫院不作為,造成李芳柔抑鬱嚴重,最終辭職離開了崗位。”


    “第三個,陳建國,今年六十六,曾是臨海市急救中心的醫生,後來因為一樁醫療事故被吊銷了執照。幾年後又涉及非法行醫被判了緩刑兩年。”


    “這三個人,就是我根據案發時間、業務技術能力還有經濟情況篩選出來的,你們看一下詳細資料,這三個人中,陳建國目前是下落不明,李芳柔目前身體欠佳,一直在住院。而張明遠在晉城開寵物店。詳細情況我已經附在資料後麵了。你們可以看一下。”


    程亦安細細翻看著三份個人檔案,這三個人都有很漂亮的履曆,在出事前都是各自單位裏的技術骨幹,足以滿足緬甸超團夥的犯罪需求,其中李芳柔更是專業對口,恰巧就是移植外科的醫生。


    而根據時間節點分析,二十年前張慧茹案案發時,張明遠已經被醫院開除,李芳柔辭職在家休養,陳建國在一個診所裏非法行醫。


    從他們的經濟情況看,李芳柔的經濟情況是最好的,家庭相對寬裕。而陳建國的家境差一些,妻子無業,家中兩個孩子雖然都已經參加工作,但都是低收入群體。


    程亦安翻到張平遠資料的最後一頁,驚訝發現張明遠曾經多次前往緬甸、泰國等東南亞城市。


    “這個張明遠的賭博,竟然是出境賭博,他有多次入境緬甸的記錄!”


    林陸一放下鼠標,轉身正色道:“對,他是在一次出境旅遊時被帶去了緬甸的地下賭場。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賭鬼是沒有底線的,所以在三個篩選對象中,我把他放在了第一個,他的嫌疑比較大。”


    “而且張明遠的經濟狀況也很有疑點。當時他被醫院開除後,理論上已經欠下了大筆的債務。還抵押了房產、車子,甚至是他父母的房產。可是我在調查他的現狀時,卻發現他過得還不錯,名下有一家挺大的寵物店,他還考了寵物醫生的執照,給貓貓狗狗看看病、做做絕育手術什麽的。”


    吳謝池看著那一連串的出境記錄,默默在心裏算了算時間。


    “他在被開除後,曾經多次、長時間的停留在緬甸,這和他之前周末去,工作日迴的時間節奏很不一樣。”


    “難道是因為工作沒了,時間更自由了,所以經常過去緬甸一邊打工一邊賭博?”


    林陸一猜測道。


    程亦安緩緩搖頭,說:“張明遠早在前一年,就因為欠下賭債無法償還,而向醫藥供應商索賄。而後受賄事件爆發,他是退了大部分賬款才被免於刑事處罰的。退賬款是很大一筆錢,對張明遠來說,應該是掏空了他的家庭、乃至他父母的口袋。因此在他被開除後的這個時間節點,他理論上已經沒有錢可以賭博了,但他在被開除後不到一周就立刻飛往緬甸,沒有錢,但卻又這麽迫切地飛過去……這很可疑!”


    吳謝池接著說:“他是三月被開除的,然後在開除後不到一周,他就去了緬甸,一直停留了接近三個月的時間才迴國,在國內待了大約兩周後,他再次前往緬甸,這次更久,這次停留了接近半年。他在緬甸停留那麽久,而且來去自如。如果是在賭博,除非他能一直贏錢,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而且你看他最後一次離開緬甸迴國的時間,正是二十年前的春天,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出過國。這個時間,和緬甸超出現在榕城的時候,幾乎重合,這太巧合了。”


    “一個負債累累的賭徒,是靠什麽,才能快速把自己的債務化解,並且還能投資開一家寵物店,經營至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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