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貴客,水木雪蓮隧洞引水指揮部副處長李黎平,他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水管站長劉世雨說得句句有理,天下沒有不收費的路,也沒有不收費的地方。


    掘進隊的盾構機,在運輸過程中,一路的苛捐雜稅,運輸也讓掘進隊長趙亮苦不堪言。


    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也有倒下的一天。


    掘進隊長趙亮,a工程局讓運輸盾構機,也是有成本核算的,並非獅子大開口,而是出門在外隨心所欲而不逾矩,有時也要臨機處理。


    李黎平也在抖機靈兒:“劉站長我們吃好了,謝謝劉站長盛情款待,我有要事在身····”


    掘進隊長趙亮也站起來,“劉站長謝謝你的熱情款待,羊肉墊卷子味道很香,我也知其意會,我和你都在做言不由衷的事。”


    “功成不必在我,而功力必不唐捐。你我都有上級,互相匯報一下,公對公處理。”


    劉世雨漲紅著臉對李黎平說:“黎平我可以把矛盾上交,但你們路過大壩水管站。”


    “毀壞渠道,踐踏村民良田這是真實存在的,無法逃避。”


    “大壩水管站屬於我管轄,我可以把所有渠道,涵洞,讓護渠工薛長河協調填埋,讓你們通過。”


    “但你們踐踏大壩村民土地,土地是村民的命根子,處理不好,老弱病殘婦幼,阻路堵車,倘若有個閃失,失之毫厘差之千裏,你們都是大型車輛運輸,那是要出人命的大事,如何是好?”


    還未及李黎平迴答,就聽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大壩村山高地薄,鼻子寬的一點土地,手指長的一點渠道,撒泡尿都能把大壩村的土地澆了,現在渠道毀了,土地被輾踏,讓村民怎麽活?”


    原來村支書胡成,領著雙橋鎮派出所警察,據理力爭踐踏村民土地的事情。


    可市上已下發通知,要全力支持引水工程。


    於是大壩村民到雙橋鎮政府討要說法,政府又推給了派出所。


    派出所長遊三,遊天理,知道這是一個爐子裏燙手的燒土豆,土豆好吃,可燙手拿不出來,事情難辦,兩麵都不能得罪。


    “你先走,我們隨後就到”。


    派出所交代警察馮大田到大壩村,所以他姍姍來遲。


    偏巧警察馮大田眼睛裏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趙隊長,李處長,我是雙橋鎮一個小警察,當警察不為村民做主,不如迴家生兒子。”


    “生兒子也不行,超生,要開除公職。”


    “所以這事,我的管,村民告你們踐踏土地,踐踏村民土地就得補償,民不患寡而患不均。”


    “你們調查核實一下踐踏村民的土地,我好給村民一個交待。”


    “大田,有出息了,狗嘴裏吐出象牙來,你學問大啊,吃飯了嗎,讓他們走,大型車輛運輸一到天黑就容易出事故,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有我在····”


    “劉站長,劉家舅舅,你可是我們娘家人主心骨。”胡支書哀求的語氣。


    劉世雨與大壩村鄭寡婦家有扯不清的一層姻親關係。


    村民好多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自己舅舅,在古代,舅舅可以挑斷,不孝順父母外甥的腳筋,而不犯錯。


    父母下葬,驗棺,最後一道關口,棺材蓋上釘楔子,父母才能入土掩埋。


    所以舅舅打斷骨頭連著筋,就是這個由來。


    這是一份天然的尊重,一份融在血液裏的親情,村民還是相信劉世雨。


    掘進隊長趙亮心情豁然開朗,沒想到這個年輕這麽爽快,“承蒙劉站長一句話,我們a工程局也是國營大單位,隻要你劉站長修渠,我們工程機械鼎力相助。”


    “關於踐踏村民土地,我們掘進隊抽出一個協調組,對村民土地丈量,一定上報,讓上級定奪,後補償村民,不讓村民吃虧。”


    趙亮與劉世雨握手話別。


    李黎平把劉世雨拉到一旁,悄悄地說:“世雨,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到水務局新修水利立個項目,我到水木雪蓮隧洞引水指揮部,給你通潤,通潤,副指揮南山,處長夏潤雨都是老水利,市上後備幹部,一定給你大開方便之門。”


    大壩水管站夥房一片狼藉,地下全是吃剩下丟棄的羊骨頭。


    羊肉墊卷子已成慚羹冷飯,炊事員閆麗霞,把羊骨頭傾倒在垃圾桶準備喂狗。


    雙橋鎮派出所警察馮大田是一肚子氣,“一個陌生人你好酒好肉招待,我們十幾年生死之交,到大壩水管站還吃不上一頓飯。”


    早有管理員餘得先殷勤的走來,“劉站長,要不要再殺一隻羊?招待你的貴客。”


    “不必了,警察馮大田是我私人朋友,說幾句話就走。”


    村支書胡成也耷拉著臉,征求劉世雨,馮大田意見,“要不就到我家。殺一隻雞招待馮所長。”


    “不了,今天就在水管站歇息一宿,看他劉站長還把我攆出去。”


    馮大田跟著劉世雨進了大壩水管站,劉世雨宿舍兼辦公室。


    劉世雨拉亮了燈,馮大田坐在椅子上,隻聽門縫探進來一個身影,是管理員餘得先端著一個銀白色鋁臉盆。


    裏麵二隻羊頭還溫熱,原來西河縣有個風俗習慣,吃大煮羊肉,首先要把羊頭放在最尊貴的長者客人麵前,或者放在權利最大的麵前,已顯示尊重。


    今天掘進隊長趙亮對大壩水管站來說,就是要飯的,管理員餘得先多了一個心思,把羯羊頭留給劉世雨。


    一來表示尊敬,二來表示臣服,獅子之間的恩恩怨怨,殘酷的生存法則,在大壩水管站表現的淋漓盡致。


    劉世雨就是獅王,餘得先小聲說:“劉站長,張寬把農場最大的羯羊,給水務局長董旭的那隻羯羊,被張寬私自殺了”,


    這在大壩水管站可是僭越。劉世雨哈哈大笑說:“張寬這是得民心順民意,敢做別人不敢做事情,吃了就吃了。”


    “你讓下麵的人閉嘴,不要當做閑話傳出去,就可以了。”


    餘得先細微覺察到劉世雨心裏微妙的變化,也就沒有為小警察馮大田殺雞宰羊。


    劉站長召集單位幾個有能耐人,然後猜拳行令,不亦樂乎。


    西河縣是一個熟人社會,親緣,地緣關係扭結在一起,你的接受這種關係,如蜘蛛網盤根錯節起來,並分享這種關係,你的地位才是穩固的。


    所以水管站長劉世雨不諳世事,作為下屬,管理員餘得先隻能,與他保持若即若離的微妙關係,站在劉世雨一方,又不能太靠近,怕劉世雨步入,被攆走的原站長後塵。


    他在桌子上一聲不響的丟下了兩瓶軍馬青稞酒。“你們喝。”悻悻地退出去。


    到你這裏來隻能聞羊葷腥,馮大田抱起羊頭就啃,從羊脖子撕下刀口肉,就往嘴裏送。


    “你也吃點羊肉,有出息了,這羊頭是你的。”


    馮大田從羊頭,撕下了一塊肉,就往劉世雨嘴裏送。


    “味道不錯,還羊葷新呢?正宗的西河羯羊頭,肉嫩而不膻,你怎麽每到村支書胡成家吃羊喝酒?”


    馮大田嘴一撇,“有我戰友劉世雨在此,我去他家幹嗎?吃上一嘴肉,辦事不利索,就召集村民舉著羊皮跪在大路上,讓我這小警察吃上羊肉,再吐出來。”


    “吃我的羊頭,你就不吐了?”


    “那當然,在哀老山我是軍工,你在貓耳洞睡大覺,我背你吃,背你喝,今天吃上你一個羊頭怎麽了?”


    劉世雨趁馮大天沒有防備,搶下了馮大田手上的羊頭,放在鋁臉盆裏。“去,去,你那是為國家服務,問國家要羊頭去。”


    馮大田愣了一下,兩人相望互相大笑,終於熬過來了。


    馮大天又拿起了羊頭,“你吃過羊頭嗎?”


    小時候窮,哪裏吃過羊頭?劉世雨從櫃子裏找刀子,劃羊頭。


    人家已經劃開了。


    劉世雨仔細一瞅,羊頭頭皮已正中的劃開,將頭肉扒向兩邊頭肉須連著臉肉,不要撕斷,顱骨已露出。


    餘得先做事縝密,怪不得當了十幾年大壩水管站管理員,必有蹊蹺。


    馮大田用手將顱骨上的羊眼睛用手捅出,“吃羊眼睛可以護眼明目”。他瞅了瞅,把羊眼睛,送到了嘴裏,大嚼起來。


    “什麽吃羊眼,護眼明目,我看是瞑目,吃著羊肉就是黑路上指人,羊肉好吃,難消化。”


    “外麵有十幾雙眼睛盯著你,今天你吃了一隻羊,明天他們就在外麵,以澆水為由頭,以我劉世雨之名,在村裏大吃大喝。”


    “我站水管員張寬,就是吃了大壩村二社村支書胡成的羊肉,拿了人家的羊,沒有放足苗灌的水,被人家舉著羊皮跪在大道上。”


    “前任站長郭成奎被攆走,迴家種地去了,拔毛的鳳凰不如雞,走了沒有一個人理睬。”


    “我也聽過,你好自為之。”馮大田瞪著眼睛安慰劉世雨。


    “我劉世雨今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拿命換來的,還有你馮大田拿命背的罐頭,貓兒洞養活我。”


    “可在大壩水管站,每個分水閘不亞於進入一個雷區,都埋著,包裹著海綿的地雷,錯踏一步,就以慘重收場,等著你軍工馮大田收屍,遺體陳富海都無法清理。”


    他在生死戰友馮大天麵前倒起了苦水。


    每做一件事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上次給大壩村二社放水,二道梁渠道垮了,鄭寡婦家撂荒了,我又重新放了一遍水,你猜發生了什麽?”


    “我就知道你小子重情義,發生了什麽?”馮大田望著劉世雨的嘴。


    人家把姑娘送到我宿舍來了,說要報答我以身相許。


    你做了嗎?


    馮大天把半個羊舌頭塞到嘴裏,又取出來。


    “陸呦呦可是我們a團的精神情人,我隻有小學文化,才把慰問信送給你,你要是做對不起陸呦呦的事情,我是眼睛長在屁股上,隻認衣冠不認人。把你的眼睛也摳出來。”


    劉世雨急了,詛咒發誓,“要是我占了姑娘便宜,頭頂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渠道裏現在流淌的水,叫我跌到河裏溺死。”


    “世雨,你也不要詛咒發誓了,哪有愛情啊,愛情隻是幻覺。”


    “就說我的婚事也是一波三折,當初穿上這身軍裝,顯得威武,家人偷偷給我說下一門情,兩千元彩禮,我是耗盡家財,最後把耕牛賣了,才湊得彩禮。”


    “後來上戰場了,人家又把彩禮退迴來,嶽父悔婚,我那媳婦死活不從,活著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缺胳膊斷腿她願意,人家住在我家,幫我家幹農活。”


    “我立功了,留在a團,退伍有工作了,媽媽又慫恿我退婚,找一個城鎮姑娘,父母說這樣般配。”


    再說,是我嶽父先退彩禮的,我退婚是名正言順,不會收到譴責,也沒人罵我陳士美。”


    “不怕你笑話,連我的的父母都那麽勢利,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因為你強大,別人看你不一樣,我就把何金玉娶迴家了。”


    “夫妻齊心,和力斷金,老婆嚷嚷著不吃閑飯,要到西河縣開一個饃饃店,我沒有答應。”


    還生死之交呢?


    我看我們兩人也隻是一麵之緣,馮大田你當小警察了,你說孫雨露結婚不請我,也可以原諒。


    也就罷了,我們在a團四連提幹互相競爭,有點小矛盾。


    他在白虎縣,我在西河縣,各吹各的號,各唱各的調。


    陳富海不請我,人家有本事,上戰場前就讓韭花的肚子大了。


    你馮大田可是明媒正娶,你和何金玉結婚也不請我。


    世雨你也老大不小了,和陸呦呦把結婚證領了。


    窮被,請不起。


    當初嶽父退彩禮。


    我老婆死活不同意,住在我家,活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


    哪有饞貓不吃魚,一個大姑娘,雙方家長認可的身份是未婚妻,孩子都兩歲了。


    一死一生,乃知交情, 所以馮大田也不忌口。


    我嶽父不但退二千元彩禮,還領著整個家族搶我老婆,我老婆藏在地窖裏,才逃過一劫。


    後來我爸就和嶽父家結仇,我留在a團,我爸讓我把老婆送迴去,孩子父母養,一定傾家蕩產再娶一個城市姑娘,你說這不是壞良心的事嗎。


    孩子生下來就沒有嗎?婚姻就是買賣牲口,居然出現在我家。


    給外人說,丟人現眼的,丟人啊,比陳富海還丟人,所以沒有請你。


    原來是這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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