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難道真要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嗎?!”河東本家那位剛剛失去丈夫、如今正沉浸在悲痛之中操持著喪事的當家夫人,對著張府的管家怒聲嗬斥道。


    她那滿含悲憤與絕望的眼神,仿佛要將眼前這個冷酷無情之人刺穿一般。


    隻見那張府管家麵無表情地冷眼凝視著這位情緒激動的婦人,冷冷地迴應道:“這本就是你們自食惡果,怪不得他人。”


    婦人聽後愈發憤怒,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向靈堂內部,大聲喊道:“你瞧瞧這靈堂!再看看這口棺材!他們人還未入土為安呐!而你們竟然在這種時候跑來催債?!你們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啊!”說到最後,婦人的聲音已經帶著明顯的哭腔。


    然而,麵對婦人的指責和哭訴,張府的管家絲毫沒有動容。


    他猛地提高音量,怒斥道:“催債?若不是你們這幫貪婪之徒借著老爺的威名在河東大肆吞並農田、侵占私產,甚至膽大包天地把手伸進陛下的錢袋子裏,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今日這一刀砍下來,完全是你們咎由自取!”


    說完,他憤然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靈堂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張府管家忽然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來,目光再次落在那哭得肝腸寸斷、癱坐在靈堂中的婦人身上。


    沉默片刻之後,他開口淡淡地說了一句:“在來此之前,老爺曾對我說過這麽一句話——長安張家,未嚐不可成為本家。”


    說完這句話後,他麵無表情地站立於原地,眼神冷漠如冰,靜靜地凝視著那位婦人。


    隻見那婦人站起身來,快步追出門外,並以咄咄逼人之勢逼近他,口中怒喝道:“大爺難道是想將我們這一脈趕盡殺絕嗎?”


    說話之間,婦人突然伸手緊緊揪住了管家的衣領。


    然而就在下一刻,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迴蕩在空中,眾人定睛看去,原來是管家毫不留情地揚起手掌,狠狠地給了婦人一記響亮的耳光。巨大的力道直接將婦人打得摔倒在地。


    打完之後,管家若無其事地輕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雙手,然後一臉淡漠地開口說道:“夫人,還請您自重一些。”


    話音未落,他隨意地揮了揮手,緊接著跟隨著他一同前來的那些手下們紛紛動作整齊劃一地從腰間抽出明晃晃的長刀。


    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原本盛氣淩人的婦人瞬間被嚇得花容失色。


    她渾身顫抖著,結結巴巴地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你……你不過就是大爺養的一條狗而已,竟然也敢在本家如此作威作福?!”


    聽到這話,管家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他斜睨著婦人狼狽不堪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迴應道:“狗?就算是狗,那也要看是給誰當狗。”


    說完,他再次抬起手臂,正準備下達命令之時,卻忽然察覺到一道身影迅速閃至身前。


    仔細一看,竟是一個身著白色孝服的少年橫在了自己與婦人中間。


    隻見那少年滿臉蒼白,身體止不住地瑟瑟發抖,但依然堅定地張開雙臂護在母親身前,同時大聲喊道:“別傷害我娘!”


    管家見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便連忙向少年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問候道:“小少爺。”


    而此時的少年早已心急如焚,他用顫抖的聲音哀求道:“周叔,求求您不要傷害我的娘親。無論大爺提出什麽樣的條件,我都會答應您的。”


    管家聽後,目光直直地盯著少年那張因恐懼而顯得格外慘白的臉龐,緩緩問道:“小少爺,您當真能夠作主嗎?”


    “能……能做主……”隻見那少年麵色蒼白如紙,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仿佛風中殘燭一般,聲音也跟著哆哆嗦嗦起來。


    他用驚恐而又無助的眼神望著眼前的管家,嘴唇微微顫動著,好不容易才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來。


    “好!既然如此,那就把這些年來,你父親貪墨的那些錢財拿出一部分交給我。”管家麵無表情地盯著少年,語氣冰冷且不容置疑。


    聽到這話,少年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咬了咬牙,艱難地抬起頭,直視著管家的眼睛,緩緩說道:“周叔……我都答應您,可是……”


    說到這裏,少年稍微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接著道:“可是,我還想請周叔借我一刀。”


    說完這句話後,少年便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管家一眼。


    “哦?借刀?”管家聞言,不禁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沉默片刻之後,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應道:“好。”


    隨後,管家轉頭看向一旁的婦人,眼中閃過一抹厲色,警告道:“你有一個好兒子,安分點,別給你兒子惹事。”


    說完,他將目光重新投向少年,沉聲道:“小少爺,咱們走吧。”


    少年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緊接著,他邁步跟上管家的腳步,一同走出了靈堂,朝著張家平時集會的地方走去。


    沒過多久,少年站在屋內,那張原本還有些血色的臉龐此刻變得慘白如紙,他瞪大雙眼,望著眼前那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


    這些人剛剛可都是活生生!


    尤其是那位強烈反對過自己的族叔,如今也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


    一股無法抑製的惡心感從胃部湧上喉嚨,少年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穢物濺落在地上,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一旁的管家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似乎對這樣的場景早已司空見慣。


    待少年稍稍緩過氣來,他冷漠地開口道:“吐吧,這種事情經曆得多了自然也就習慣了。”


    說完,隻見他彎腰拾起一塊屍體上還算幹淨的衣角,輕輕地擦拭著手中染血的刀刃。


    當刀身上的血跡被擦拭得一幹二淨後,管家動作利落地將長刀收入鞘中,然後轉頭看向已然停止嘔吐、但仍有些虛弱的少年,平靜地說道:“還請小少爺帶個路,把那些要上交的錢財裝上車,我也好早點迴去向老爺交差。”


    少年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和內心的恐懼,顫抖著聲音應道:“好……”


    河東張府門外,一輛輛馬車整齊地排列著,車身上裝滿了沉甸甸的箱子和包裹,裏麵裝滿了金銀財寶。


    陽光灑在這些財物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管家站在最前麵那輛馬車旁,望著眼前略顯稚嫩的少年。


    他慢慢說道:“我再多一句話,往後的河東張家就靠小少爺您一人了。”


    少年靜靜地聽著,他的臉色異常慘白,沒有一絲血色,他微微顫抖的嘴唇輕輕抿起,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管家看著他點了點頭,然後翻身上馬。隨著他手中韁繩一抖,駿馬發出一聲嘶鳴,邁開蹄子開始前行。


    整個車隊就這樣慢慢地離開了河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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