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輝笑了笑:“我隻是過來點個卯而已,我嶽父已經幫我單獨請了名師在家授課,這次秋闈我是誌在必得的!”


    張平安說實在話真的慕了,拱手笑道:“那我就先恭喜你了!”


    林俊輝道:“你跟我進來,我讓禮房的人提前給你辦了,咱們一塊兒出去喝杯茶聊聊!”


    排在張平安身前身後的人聽了也沒什麽反應,華夏自古以來就是人情社會,這種事情太正常了。


    有林俊輝的麵子在,禮房的人很快便辦好了。


    “走,出去喝茶去,我還得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林俊輝搖著扇子笑道。


    七月初的臨安已經很熱了,才巳時溫度就升起來了,林俊輝找了一家相熟的茶樓進去,要了二樓包間。


    窗外能看到附近的人工湖,翠綠的荷葉迎風飄蕩,有幾朵粉色的荷花正含苞欲放,水麵上還飄著一片水藻,看著就讓人心情放鬆。


    “景色真不錯”,張平安讚道,說完又問道:“對了,你說的好消息是什麽?”


    林俊輝給兩人一人倒了杯涼茶後,迴道:“我家裏人前幾日來信說已經在金陵安頓下來了,族裏也沒什麽人員傷亡,總算了卻我一樁心事,你說是不是好消息!這下我算是能安心考試了!”


    張平安聽了真心為林俊輝感到開心,他懂這種感受,感歎道:“這確實是天大的好事,如此你便能全心備考了,對了,林夫子還好嗎?”


    林俊輝點點頭道:“叔叔挺好的,還多虧了他當時反應夠快,拜托了我堂爺爺通了關係,從府城坐船去了省城碼頭,又坐船過江到南邊彭州,算是遠離了北方那一片兵戈之地,但到底彭州還是不那麽太平,我一直懸著心,現下他們到了金陵,便沒什麽大礙了,金陵是六朝古都,沿線布防嚴密,很安全!”


    說到這裏,張平安也想起了在北邊的四姐,水生,還有村裏人,以及曾經的同窗等等,不知道大家現在都怎麽樣了!


    “現在北方戰局如何了?”張平安問道,這種敏感機密的信息,平時在州學學子們基本都是閉口不談的,就怕禍從口出,所以張平安完全不知道北方現在什麽情況,跟別人不熟也不好問。


    主要還是東廠西廠監控太嚴密了,這個情報組織一點也沒有隨著朝廷的衰落而衰落,反而在遷都以後勢力愈加強盛了,讓很多官員都談之色變。


    這些還是在上次畫舫事件之後,張平安隱隱打聽到的,雖然沒有接觸過這兩個組織,但他已經能夠感受到其中的可怕,以及對官員們的威懾力。


    林俊輝沉默半晌,臉上喜色也褪去了,最後隻迴了四個字:“人間煉獄!”


    於是張平安便不再多問了,端起茶杯喝茶。


    一室寂靜中,林俊輝忽然望著窗外的湖泊輕聲道:“如今臨安雖看似太平,但也隻是虛假的繁榮而已,若我有幸為官,定當要匡扶社稷,死而後已在所不惜!”


    聲音雖輕,但其中蘊含的決心卻重若千斤!


    張平安讚同地點頭:“以兄之才,日後定能有所建樹!”


    這點他從不懷疑!


    說完不禁調侃道:“不過,我聽聞此次秋闈競爭極為激烈,各路才子皆摩拳擦掌啊,聽聞還有賭坊已經開始下注誰是解元了!”


    林俊輝自信一笑:“無妨,我自當全力以赴,況且家中安穩,我再無後顧之憂了,怕甚!”


    說到此處,林俊輝不由放下茶杯,目光堅定道:“待我高中之後,定要想辦法將家人再接迴臨安,恢複家族往日的榮光!”


    “你一定行的”,張平安也目光堅定地鼓勵道。


    林俊輝哈哈一笑:“平安,你知道為什麽我喜歡和你聊天嗎?因為你這人能藏得住事,而且你從不掃興,來,我們以茶代酒幹一杯,提前預祝我們鄉試旗開得勝!”


    兩人都趕著迴去繼續上課,又聊了一會兒後便散了。


    迴到州學時,已到午時,正好是午飯時間。


    班裏連同張平安在內的學子還是隻有四名,出了畫舫遇襲事件之後,後麵也沒有再招別的學子進來。


    薑奉平和鍾錦淮是一路的,還有一名學子姓藍,這個姓很少見,據說此人出生於沒落的書香門第之家,平日也是獨來獨往,三方人平時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


    張平安坐下後,藍同窗在座位上扭過頭道:“張兄,剛才有人過來找你,是上舍魯夫子的隨從,讓你迴來後抽空去魯夫子的書房一趟!”


    “有說是什麽事嗎”,張平安問道。


    藍同窗搖搖頭:“沒說。”


    “行,我知道了,謝謝啊”,張平安拱手道謝。


    “客氣了”,藍同窗點點頭,轉迴身坐直身子。


    張平安先去食堂吃了午飯,然後才去了魯夫子書房拜訪。


    敲門後,還是那位熟悉的隨從,什麽話也沒說,將張平安直接引到了書房裏間。


    魯夫子正靠在椅子上看書,沒什麽精神,一臉萎靡,見張平安進來了,擺了擺手,示意人坐下。


    張平安躬身行禮後關切地問候道:“魯夫子,您近來身體還好吧?!”


    “唉,我身體好得很,休養的差不多了,就是這心裏不得勁兒”,魯夫子歎氣道。


    “這是為何?”張平安順著話問道。


    “我的閃電死了,我心痛啊”,魯夫子捂著胸口道,一臉傷心欲絕的表情。


    “閃電?”


    “就是你給我尋的那隻天藍青蟋蟀,我給它取的名字”,魯夫子道,“下人一直照料的好好的,前幾日早上不知為何突然不吃不喝,生生把自己餓死了,我傷心啊!”


    說完還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看得出來是真傷心到極點了!


    魯夫子頭發都白的差不多了,也算是學富五車,當得起一句大儒的稱唿,眼下為了一隻蟲子傷心欲絕,還流淚了!


    張平安真的理解不了,原諒他,他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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