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北心中也臊了一陣兒,但仔細想想……自己好像也沒吃虧。


    做這江州的軍司,這顯然是受重用了。


    他之前就聽莫將軍提過,神女看重的人,也就分為三種,這第一便是勤奮的,不論天賦如何,隻知腳踏實地,對這樣的人,大家夥都很尊重,哪怕對方愚蠢,隻要給他安排對了方向,也總能做出幾分成果來。


    第二種便是聰明的,這一類人,不論是工匠還是農戶,在其行業之內,動一動頭腦,便可拿到不少好處,神女對其也從不吝嗇。


    剩下一種就是有能者,例如楊副將這種,善於管理,對陣法、兵法也比較通透,為人和善,哪怕不能麵麵俱到,但極為穩定,是中流砥柱。


    也因此,大家夥都盡力往這三個方向靠。


    做人,總不好既不聰明又不努力,還沒有天資。


    他運氣好,占了一個,所以如今才能被格外重視,這絕對是一件好事。


    盧北很快就不覺得丟人了,轉換極為快速。


    楊副將做主,又開始分配職責,他們這些人有自己解決問題的方式,比如此時要爭奪職位,那就不能僅憑著一張嘴,而是要靠真本事,選擇各自擅長的領域比試一番,成績好的,自然可以先挑。


    而另一邊,郭岩武和衙門那邊的人,也在一點點的登記人手。


    那些士卒很好處置,依舊充軍,但那些尋常百姓,數量不少,不好安排。


    “若直接為他們安排房舍、土地,對我們江州本地的百姓很不公平,他們畢竟是跟著叛軍一起來的,目的是為了搶占我們江州的資源,哪怕輕罰,大家夥都未必願意……”馮大人說著惡,有些糾結,“但到底都是些無知民眾,重罰他們,似也不太合適……”


    這麽多人,總要安排的。


    將人趕出江州的話,這些個流離失所之人中,必有人因此喪命。


    若留下,卻不為其安排房舍,那江州就多了一批流民或是乞丐,人窮則誌短,會衍生許多影響安定的因素,當然也不可。


    “馮大人以為如何?”黎術問。


    “我認為必須要罰,但又不能傷其根本……”馮大人說著,微微壓低了聲音,“神女,此次跟著東方瞬前來江州的人,十有七八都是男子,從十幾歲到五六十歲都有,他們看似是百姓,其實也是兵卒,隻是如今‘精兵’收編之後,他們被劃為百姓而已……”


    “我們江州男女數量本就失衡,如今再來這麽一大批,若直接讓他們留下,必生禍亂。”馮大人仔細思考著說道。


    也不是誰都有資格當他們江州軍的。


    黎術對入軍之人的要求比較高。


    以前無人可用,所以哪怕是普通人,黎術也要費心調教一番,但後來漸漸掌控全城,人手方麵,她就不想委屈自己,盡量打造精兵。


    而且,那些被篩選下來的人,他們或擅長種田,或者擅長做個普通的擔夫、樵夫,唯獨就沒有殺敵的氣勢。


    沒到山窮水盡之時,哪能隨便征兵。


    “你說的對,這批人裏,女子太少了,他們既是來江州定居,按理說當一家子一起才對,偏偏就舍下了那麽多女子,你沒問過為什麽?”黎術直白道。


    馮大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他們是從南邊過來的,滿月教手底下,女子勢弱、如財物,很多女子出入受限。”


    “這東方瞬等人也非善類,隊伍裏頭有些姿色的女子,都被他和手底下的幾個將軍收了,一路過來,糧草消耗也很大,女子在吃食方麵多受限製,死亡的數量也比較多,還有的人,半路將妻女賣了的……”


    “神女,這買賣妻女之事,我也了解過,有些人是為了得些銀子,多吃幾口飯,但這樣的人倒不是太多,最重要的原因是路上有些兇險,那些普通人缺吃少穿,若不賣掉,身體較弱些的女子,壓根就走不到這邊……”


    他們從東方瞬手裏弄了不少好東西。


    糧草其實是不缺的。


    東方瞬得了不少富貴人家支持,甚至那些人還跟著東方瞬一起過來,家當都帶上了。


    一車車的糧草運過來,但要層層分下去,那些做不了貢獻的普通人,當然也沒資格領,甚至,那些拖家帶口的人,在來之前,還交了些庇護的費用。


    底下的人,不知道什麽是叛軍。


    他們隻知道,原本的家鄉留不住了,要另尋出路,正好有一隊人馬要去江州落腳,隻要跟著一起,路上就能免受強盜襲擊,而他們的目標是江州,還聽說等著人馬到了江州,江州的滿月教就會被摧毀,他們可以安安穩穩過日子……


    階層不同,所知的消息也不同。


    “賣出的人口,登記了嗎?”黎術又問。


    “這倒是沒有。”馮大人愣了一下,如實說道。


    “讓人記下吧,在哪個城池被賣,還是送給了何人,都要標注清楚,說話支支吾吾顯然有問題的,要特別記下來。”黎術說著,繼續又道:“讓他們以租借房屋、落戶江州的名義,簽下欠條,所有簽契之人,不得離江州,最近正缺人挖礦,你讓人分配一番,瞧著身體素質不錯的,便送過去,月銀與其他礦工一樣計算,但每個月扣除最低三成還債。”


    “匠人坊還有修繕坊都缺勞工。”馮大人連忙補了一句。


    “三年之內,不曾犯事者,等期滿之後,按照尋常百姓對待。那些身子骨弱,不適合做苦工的,也可安排去做尋常工,但工錢要比尋常百姓少一成,以示懲戒,另外,這批人手,三年之內不得婚嫁,以免有人故意騙婚來免除罪責。”


    馮大人點頭應著。


    這個懲罰的方式,主要是做給其他人看的。


    黎術皺著眉頭,似乎還不太高興。


    馮大人等人一時有些緊張,想知道她在惆悵什麽。


    最近新來的百姓多,幾個城的大人都湊了過來,幫忙幹活,如今也都不明白黎術的心思。


    劉縣令和黎術畢竟是舊交。


    他最近就一直在想,怎麽才能讓黎術高興。


    他將當初在嶧城的事情,仔仔細細地迴想過無數遍,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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