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南天門,又有大批弟子趕來,見狀也不敢輕舉妄動,與景木犴一行將三人夾在當中,虎視眈眈,張行雲不敢托大,道:“衡山派人也不少,今日若是說不和,怎麽下山倒要費腦筋。”


    黃芪道:“難道非要打架嗎?”


    張行雲道:“打自然是少不了的,明祖便是現成的榜樣,不過隻要不打臉就無所謂了。”


    黃芪道:“你的臉麽?”


    張行雲道:“不錯,你有意見嗎?”


    黃芪道:“我……沒意見。”


    二人相視,都忍不住一笑。


    終於來到了祝融殿外,聞訊而來的衡山弟子足有上百人,將他們團團圍住,寶劍出鞘,鋒芒畢露,儼然又成了一個兩儀陣,黃芪看得稀奇,暗想衡山派的陣法倒是不少。


    張行雲喊道:“刑名前輩,晚輩茅山張行雲求見。”


    “不見。”殿內飛出兩個冷冷的字來。


    張行雲沒想到他迴絕得這麽幹脆,道:“昨日之事,我們都聽說了,就算是衝撞了前輩,但貴派在山下錯立石碑,戲弄我們,把我們指到天柱峰繞了好大一圈,也算是扯平了。”


    景木犴道:“胡說,你們昨日上山分明認得路徑,我們怎會立什麽石碑給你們指錯路?”


    張行雲道:“那就怪了,究竟是誰在捉弄我們呢?”


    景木犴道:“我看是你們胡言亂語,想找本派的麻煩,故意弄的話頭。”


    張行雲笑道:“我張行雲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有幾個膽子,敢在衡山撒野?晚輩三人千裏迢迢趕來,昨日經過醴陵,今日才到山下,於昨日之事實在是不知情,還請前輩明察慎辨。”


    唐思道:“是啊,莫名其妙,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們口口聲聲說我們不對,可我們自己卻一無所知。”


    景木犴怒道:“既然張兄這麽善忘,那我就提醒幾句,昨日你們上山,本派好生招待,本派和九華派已勢不兩立,可你們執意要為九華派做說客,家師雖然不悅,但看在和你們兩派前輩交情的份上,仍然以禮相待,客客氣氣,誰知你們見說不動家師,突然變了臉色,對我衡山派百般辱罵,餘師弟憤恨難當,出手教訓你們,誰知反被所傷,哼,若不是家師阻攔,昨日你們未必就下得了山。”


    張行雲道:“我們昨日罵了些什麽話,竟讓景兄要取我的狗命?”


    景木犴道:“你自己心裏清楚,那些話肮髒惡毒,我都說不出口,尤其是這姓黃的小子,不可一世,極其可惡。”


    “關我什麽事,我隻是來送焙肉的。”黃芪愕然道。


    景木犴道:“現在你們倒裝起無辜來了,剛才在山下不還動手傷了林師弟嗎?”


    “一平怎麽了?”大殿內刑名的聲音聽起來已極為不悅了。


    張行雲知道其中利害,忙道:“沒事,傷了點皮毛,我們想上山,他們偏不讓,還要割我們的舌頭,話不投機,刀劍無眼,都是誤傷。”說著話,讓黃芪將人平放在地上,黃芪道:“傷口不深,我已敷藥包紮,修養數日便可痊愈。”頓了頓,又道:“我與前輩其實有過一麵之緣,去年在臨武城外,妖魔將要破城,是前輩和朱雀及時趕到,才殺退了妖軍,當時為了救人,前輩能冒險親赴戰場,如今大家聚在一起商量殺南妖侯的事,我想前輩也絕不會置身事外的。”


    張行雲慷慨道:“前輩一代宗師,胸懷寬廣,以濟世救人為任,當然不會……嗬嗬……袖手旁觀了。”


    景木犴道:“你們今天倒知趣了,真該讓你們看看昨天的嘴臉,簡直判若兩人,若非親眼所見,我也絕不相信,張行雲、唐姑娘你……你們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聽到這裏,黃芪忽想起在天梯山的往事,道:“或許昨天上山的真不是我們。”


    張行雲奇道:“怎麽說?你知道什麽?”


    黃芪大聲道:“妖國中的黑麂會幻形術,能隨心所欲變化樣貌,昨日上山的或許是變形的妖魔。”又暗自疑心,這一路都覺被人跟蹤,淥江橋上陳大寶的牛也瘋得蹊蹺,難道一切都是黑麂所為?


    幻形是一種常見的妖術,譬如狐妖能變成豔女惑人,又有冤鬼幻成人形找尋替身,但這些變身隻能變成與其自身形態相近的人貌,不能隨心所欲;老毛子、貓容婆之類的妖邪,不過是修煉成精,能直立行走,掩藏其本來麵目而已;最厲害的獏?,也隻能夠在吸食腦髓之後,因得人之精華,才能變化成死者的容貌;至於隨心化形,容貌百變,隻在傳說中聽過,誰也沒有親眼見過。


    黃芪之言自然難以說動諸人,景木犴道:“我們憑什麽要相信你?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


    張行雲道:“妖魔雖能變形,畢竟不是本人,必定存在破綻,你們再仔細想想,難道昨天那三個人的樣貌、衣裳、言語,真的和我們一模一樣嗎?”


    此話一出,眾弟子有去迴想的,雖已有些模糊,但細究起來,的確有古怪之處。


    張行雲忽又舉起那紫皮葫蘆,道:“這寶貝世間僅此一件,縱然妖魔再善變,也絕不可能變出一模一樣的來。”


    “昨天那人也有一個葫蘆,不過卻沒這麽大,而且還是暗紅色的。”一弟子言道。


    張行雲喝了口煉鬼酒,笑道:“聰明反被聰明誤,此葫蘆乃昆侖山下一縷仙藤所結,與老君的紫金葫蘆是一母同胎,凡間豈能再有?它弄個假葫蘆正是畫虎不成反類犬,而且還是個色盲,連顏色都搞錯了,真是錯漏百出,景兄,當年武道大會,你是見過這葫蘆的,以你的火眼金睛,怎還會為其所騙?”說到後頭提高了聲調,有心說給殿中的刑名聽,言下之意便是你作為一門之長,為妖邪的鬼蜮伎倆蒙蔽,似乎更說不過去了。


    景木犴一時倒想不出話來反駁,以他的眼力,若明知是假的,自然能分辨得出真偽,但隨心幻形實乃匪夷所思,他從未起過這念頭;況且昨日那假冒三人一上山便大動幹戈,他激憤之下,隻顧口舌之辯,疏於觀察,就更難以琢磨那細微的異處了。


    黃芪道:“必是妖魔得到我們要對付妖國的消息,所以才挑撥離間,從中作梗,我想貴派和九華派之間的誤會,定然也是因它們而起。”


    唐思道:“這些妖怪也太可惡了,居然連我也冒充,景木犴,你連假的我都看不出來嗎?”


    景木犴十分尷尬,漲紅了臉,道:“我……我……。”倒不知該如何接話。


    張行雲道:“這也怪景兄不得,都是妖魔太狡猾,刑名掌門,如今誤會已除,能否現身相見?”


    “你們所言有幾分道理,可惜來晚了一步,我已應允張天師,不日將赴龍虎山。況且本派與九華派終究生了嫌隙,難以勠力同心,你們還是請迴吧。”那大殿相隔甚遠,聲音雖輕,但場中諸人無不聽得清清楚楚,就好似說話之人就在耳邊。


    張行雲皺起了眉頭,道:“我們千裏迢迢趕來,連前輩一麵都沒見到就走了,未免有些心有不甘。”


    刑名卻十分淡然,道:“餐衡山之風,飲衡山之露,何憾之有?”


    唐思道:“前輩既然能幫龍虎山,為什麽就不能幫九華派?”


    景木犴道:“唐姑娘,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龍虎山的人先上的山,家師已經應承下來,無從更改,你們還是請迴吧。”


    張行雲道:“不對吧,是九華派的韓義珩、明祖先到的,應該幫九華派才是。”


    景木犴道:“張兄何必明知故問,若他們說成了,就無須你們再來了。”


    張行雲道:“那都是妖魔的奸計,你們……。”


    話未說完,隻聽殿中刑名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木犴,送客。”竟是下逐客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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