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今晚出現在齊宅的那個殺手,莫文斌心中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青幫的人玩槍不行,但是論起拳腳功夫來,還是有相當多的好手。


    可就算是這樣,內院的二十多個青幫好手竟然在一個人的手下,連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就被匕首解決掉了。


    現在再看向李岩,莫文斌已經覺得後者愈發的深不可測……


    “組長,今天的事情……還要上報嗎?”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莫文斌自己都覺得而有些不可思議,他原本應該是段雨沐的嫡係,可現在經過今天這麽一遭,竟然隱隱要以這個年輕人馬首是瞻了。


    “當然要上報,而且以青幫的情報能力,應該也能猜得出是什麽人幹的,隻不過找不到我們身上罷了。


    我們今天幹掉韓泰和齊良英,就是要警告一下那些地痞流氓,有一些底線,絕對不可以碰觸。”


    李岩神色如常,絲毫沒有剛剛經曆過一場戰鬥的痕跡。


    過了河沒多久,兩個人就分道揚鑣,各自迴了自己的住處。


    ……


    第二天,已經準備好自己行李的段雨沐正打算坐火車離開上海,去南京總部報到。


    但就在他剛剛整理好一切的時候,秘書的敲門聲忽的響了起來:


    “科長,虹口二號電台的電報,今天一早傳來的。”


    剛剛換好了便裝的段雨沐有些納悶的接過了這一行剛剛接收完畢的數字電碼,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這才道:


    “好了,你下去吧!”


    等到秘書離開,他再次熟練的從身後書架上拿出了轉譯書籍,一一對應著翻找起來。


    一直到十分鍾後,他才終於了解到了這封電文上的全部信息。


    看到紙條上的消息,他的臉色不由的一黑。


    明明昨天中午才叮囑過李岩,讓他小心行事,不要惹是生非。


    結果他可倒好,這才一個下午的時間,竟然就捅出這麽大的簍子來……


    萬般無奈之下,他隻能拿起話筒,接通了南京總部處座辦公室的電話。


    ……


    這一天的法租界,比起平常來格外的熱鬧。


    報童們手裏拿著一大遝,朝著來往的行人不斷地揮舞著。


    “賣報了賣報了……


    神秘殺手壽宴登門,青幫大佬師徒命喪!”


    這麽勁爆的標題,自然是一下子就吸引了過往行人的注意力。


    “給我來一張!”


    “我也買一張!”


    很快,就有人丟下毛票和銅板,帶著幾分震驚的目光打開了這份報紙。,


    “好家夥,青幫大佬韓泰竟然死了,還是在徒弟的壽宴上被人打死的,這得是多兇的仇家,這得是得罪了什麽樣了不得的人物?”


    “就是啊,隻是不知道,青幫這一次是不是能咽的下這口氣?”


    “開玩笑呢,青幫的人怎麽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韓泰可是悟字輩的大佬,幫裏麵響當當的人物,要是連這口氣都忍了,那青幫在上海灘也就不用繼續混下去了。”


    這時候的上海,各路報社的消息相當發達,競爭也格外激烈。


    對於昨夜發生在齊宅的命案,僅僅是一夜之間,就已經準備好了近十萬張報紙。


    大家都在猜測,這一次血洗齊宅的究竟何方神聖,難道是已經多年不見蹤跡的斧頭幫,又或者是日本人……


    總之,關於這一次的命案,大家有一點認同比較一致,那就是青幫絕不可能忍下這口氣,一定會發動更加喪心病狂的報複。


    ……


    段雨沐的辦公室裏,一身便裝的段雨沐正拿著話筒,恭敬的聽著電話。


    剛剛,他已經把李岩所做的事情和原因都還算詳盡的講給了處座,可在他講完之後,電話中卻是一片死寂。


    好久之後,才傳來一個似乎沒有感情的聲音。


    “段科長,我曾經和底下的人說過,在上海行事,要處理好和青幫等地頭蛇之間的關係。


    但是,我同樣也說過現在的中國,隻有我們軍情處欺負別人,沒有其他人欺負我們的權利。


    你明白了嗎?”


    處座已經把話說的如此明顯,段雨沐怎麽還會不清楚。


    他連連點頭應和道:


    “是,卑職明白。”


    電話很快掛斷,段雨沐默默端坐在椅子上,也隻能搖頭苦笑一聲。


    看來瞌睡蟲這小子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既然有處座的這段話進行背書,那齊良英和韓泰的事情,基本上就算是了結了。


    即使青幫的話事人杜玉盈真的找上門來,他們也可以死死咬住齊良英賣國求榮這一點不放。


    至於之後的事情,自然有處座進行處理。


    ……


    一艘航行在印度洋的巨型貨輪。


    三個年輕人正坐在甲板的座位上,舉著精致的高腳杯,望著遠處天海相接的位置。


    “紹輝,玉祥,我們三人這一次出國留學,就是整整十二年。


    先是在法國,後是在德國,現在總算是有了重返故鄉,報效祖國的機會。”


    講話的男人穿著一件背帶褲和白色襯衫,經典的西式裝扮。


    他的名字叫孫開濟,和坐在身側的另外兩兩個年輕人鄒玉祥,賈紹輝算是同鄉。


    他們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因為家資還算殷實,十二年前便一起前往法國留學。


    先是學了兩年經濟學之後,國內很快爆發了軍閥大戰。


    有感於實業興邦,他們又一起轉去德國學習了機械和冶煉技術。


    現在,三個人學成歸來,又正巧國民政府采購了德國特種鋼的生產設備和生產線,便受邀作為工程師一道返迴中國,從有到無建設中國自己的特種鋼技術。


    然而,就在孫開濟暢想著美好未來的時候,甲板上一道身影不知不覺間靠了過來,拔出手槍一槍就打爆了他的腦袋。


    孫開濟不敢置信的扭過頭來,到死也沒有能閉上眼睛。


    好在,因為這一批設備價值巨大,國內特別派來了精幹力量作為守衛。


    在那刺客開第一槍的時候,就已經有守衛察覺到這裏的狀況,同樣拔出槍來,連續幾槍擊中了對方的胸口。


    刺客的槍口本還想再對準鄒玉祥和賈紹輝,然而,因為被擊中了心髒,他渾身上下沒有一丁點的力氣,終究歪歪扭扭的掉進了大海中。


    “幾位先生,你們沒事吧?”


    守衛趕到三個人身邊的時候,賈紹輝正抱著孫開濟的屍體,淚流滿麵。


    守衛微微鬆了口氣,幸好隻是死了一個人……如果真的讓刺客得逞的話,這些機器設備運迴國內,恐怕就和廢鐵沒什麽區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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