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一品鮮的名字,李岩忽然愣了一下,眼睛微微放大:


    “一品鮮也是咱們軍情處的聯絡點?”


    “沒錯!”


    段雨沐長長籲出一口氣,鄭重點頭:


    “如果不是因為你手上的情報渠道太過重要,我也不會把這種級別的的聯絡地點告訴給你。”


    說完這些,他已經再次戴上了禮帽,準備離開了:


    “對了,關於你的這個下線,你可想好了什麽代號嗎?”


    “代號?”


    李岩怔了怔,他還真就沒想過給自己取代號的事情。


    不過很快,他就想出了一個充滿惡趣味的名字:


    “科長,您看鳴人怎麽樣?”


    “名人……怎麽有這麽奇怪的名字?”


    段雨沐隻是稍微的嘀咕了一下,就沒有在意太多,而是又拋出另一個話題來:


    “這樣也好,那就叫名人吧。


    雖然對方幫助我們的時候,並沒有提出什麽條件,但越是這種時候,我們反而不能讓對方白白冒如此大的風險。


    這樣吧,迴去之後,我會讓人給你的工作賬戶上匯入五百……不,一千美元,作為這次情報的費用。


    等到名人再次出現的時候,你一定要把這一千美金交到他的手上,並表達我們的謝意。”


    “是,屬下明白。”


    聽到還有一千美元的時候,李岩的心裏麵已經樂開了花,他絲毫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原本精心設計的代號,早就被段雨沐給李代桃僵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被誤會的代號,導致未來一段時間裏,日本在上海的高層幾乎是人人自危。


    尤其是那些大漢奸們,隻要和社會名流沾點邊的,基本上都無法逃過被懷疑的下場,這讓那些本來紙醉金迷的漢奸走狗們一時間風聲鶴唳,欲仙欲死。


    ……


    這天傍晚,法租界依舊像是往常一樣,到處充滿了歡聲笑語,燈紅酒綠。


    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披了一身睡衣的青年男人在公寓樓裏,一邊吃著晚飯,一邊習慣性的打開了收音機,收聽廣播。


    沒一會兒,他將廣播裏的幾個數字記錄下來,從書房裏的書架上取出一本藍皮訂裝書。


    僅僅是稍作對照,幾個字就出現在了他手中的筆記本上——“緊急撤離!”


    眼鏡青年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快步走到陽台,拉開窗簾的一角,就見樓下正蹲著兩個披風衣戴禮帽的可疑男子,而且看地上的煙頭可知,他們在樓下已經停留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自己這是被發現了?


    對方是什麽身份,日本人,還是租界的法國人?


    為什麽不立刻抓捕自己,難道是想要跟蹤自己,把潛伏小組的成員一一找出來?


    眼鏡青年越想越是後怕,這悶熱的天氣,他後背上都不由出了一層冷汗。


    但現在這個時候,顯然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他合上窗簾,把所有重要的文件和紙張全部找出來,拿到衛生間裏焚燒一空。


    親眼看著所有的紙張化作灰燼,他這才換上了一身便裝,進入樓道,翻出三樓的窗子爬上屋簷,從公寓樓背麵一點點滑下了地麵,消失在人群中。


    兩個小時之後,樓下盯梢的風衣男人看著三樓依舊亮堂的燈光,不免有些納悶。


    “這個時候,他應該早就睡了吧,今天這是怎麽迴事?”


    “噗……”


    另一個風衣男正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瓜子,吐出瓜子皮來。


    他聞言也瞥了一眼三樓一處亮著燈的窗子,滿臉的詫異:


    “你還別說,咱們盯了一個多禮拜,這家夥的作息挺規律的啊,怎麽就忽然變成這樣了?”


    這兩個盯梢的風衣男並不是什麽專業的日本特工,隻是日本人人花錢,雇傭的青幫地痞而已。


    日本人也知道,在法租界這塊地盤上,他們的消息渠道,遠遠比不上青幫的這些混混們。


    更別說,他們本就不想派出專業的諜報人員,去挑撥法國人脆弱的神經。


    “不對!”


    這時候,吸煙的風衣男兩隻手指掐著煙頭,煙頭上的紅色火星越來越亮,甚至劈啪作響。


    他看向那依舊被厚厚窗簾掩蓋住的房間,逐漸眯起了眼睛。


    “這絕對有問題。”


    嗑瓜子的風衣男聽他這麽說,隻得再次仔細看了看那扇窗子,懶散的道:


    “我看沒什麽吧,那些讀書人不就是這樣嗎,有可能是看書看的入了迷了……所以機會忘了時間。”


    這迴,抽煙的男人幹脆把煙頭丟在地上,瞥了另一個人一眼:


    “你不會真以為,日本人讓咱們盯著的,就是一個讀書人吧?”


    說著,他已經踩滅了煙頭上的火星,擼起了短褂的袖口,大步走進了公寓樓中。


    ……


    十分鍾後,特高科總部,小林裕介的辦公室裏電話鈴聲響起。


    “摩西摩西……


    納尼……


    八嘎呀路!”


    接到了手下線人的消息之後,他再也不能壓抑住心中的怒火,直接來到地下的審訊室。


    “大佐閣下!”


    光著膀子,手中還提著一條皮鞭的刑訊官看到小林的到來,趕緊站定敬了一個軍禮。


    小林的臉色十分陰沉,目光掃過十字架上綁著的男人分,冷冷吩咐道:


    “不要在意他的性命了,上重刑,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這個人的口供。”


    刑訊官敬禮的手還沒有放下,就愣在原地。


    他可是記得,今天早晨的時候,小林還特別囑咐他,要盡量保住人犯的性命,放長線釣大魚呢!


    “哈哈哈……”


    一陣沙啞的聲音從那個遍體鱗傷的男人口中傳了出來,他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看到小林裕介那鍋底一樣的臉色,就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


    “小鬼子,偷雞不成……食了把米吧!”


    盡管他的狀態已經很不好,但仍然用自己那微弱的一絲氣息嘲諷著在場的幾個日本人。


    鮮血混雜著唾液,從他的口中不斷的噴吐出來。


    小林此時也知道,自己早已經打草驚蛇,現在繼在這個線索上深究下去,不會再有任何意義了。


    他目光一凝,飛快的從腰間拔出佩刀,不等在場幾人反應過來,就唰的劈下……


    十字架上的男子嘲諷的視線定格在當場,緊接著,一腔熱血從胸口湧了出來。


    ……


    閘北區上海站總部大樓,站長劉若林的辦公室裏。


    劉若林激動的拍了拍段雨沐的肩膀,難言眼中的喜悅神情:


    “辦的不錯,除了被抓捕的一個人,法租界潛伏組剩餘的六個人已經全部安全撤離。


    這麽一來,我對處座和南京那邊,也算是可以交代了。”


    說著話,他繞過辦公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接著又輕輕抬了抬手,示意段雨沐也在待客沙發上坐下。


    “這些人接下來該怎麽辦,你心裏可有了章程?”


    段雨沐坐在原地挺直了身板,眸子微動,似乎對於劉若林的話早已經有了預料。


    他僅僅稍一思量,就開口道:


    “這些人員已經全部暴露,接下來已經不適宜再繼續執行潛伏任務。


    所以,還是將他們調迴總部,充作訓練或是行動人員吧。


    這樣……他們也好繼續為黨國的事業做出貢獻。”


    “好!”


    劉若林雙手交疊,輕輕點了點頭。


    這麽一來,就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這些人手的具體使用方式,他們也隻有推薦和建議權,沒有決定與執行權,最後拿主意的事情,還是交給南京總部的那群人吧。


    兩個人聊到這裏,劉若林忽然想起了什麽,這才突兀的抬起眸子來:


    “瞌睡蟲手中的那條線,拿到了嗎?


    如果拿到了,最好還是做一份備案,送到處裏麵,這麽一來,也能多多少少彌補我們這一次的過失。”


    他這話說得漫不經心,但話裏的意思卻已經顯而易見了,這一次暴露了法租界的一整個潛伏小組,劉若林作為軍事主官,如果上麵追查罪責,他這個站長自然首當其衝。


    可如果能夠在這個時候拿出一個重要的“情報渠道”上交,,處座看在自己老鄉的份上,說不定會功過相抵,不予追究。


    “這個……”


    段雨沐的臉色僵了僵,然後浮現出幾分為難的表情來:


    “其實,瞌睡蟲也不知道這隻鼴鼠的具體身份,他隻是……”


    就這麽,他把陳恩書和自己講的一切,和盤托出。


    “什麽,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


    第二天一早,【陳恩書】幾乎是一刻也沒耽擱,在銀行剛剛開門的時候,就來到了櫃台辦理取款。


    穿著一身精致西服的男櫃員,一臉職業微笑的看向了他:


    “沒錯,您的賬戶上確實有一千美元,這是昨天下午剛剛存入鄙行的,請問您是要取出來嗎?”


    “沒錯,全取出來。”


    聽到這一千美元已經到賬,李岩的心中多少有些小激動。


    “好,請您清點一下……”


    當一遝一百張的十美元鈔票出現在他的手中時,李岩的手都有些顫抖,他草草的數了一遍,就帶著錢離開銀行,迴到了自己的安全屋中。


    這可是一千美元啊,現在一輛進口的民用小汽車,也就才六百美元左右。


    就連飛虎隊的教官陳納德坐的那款斯蒂龐克牌轎車,也才三千五百美元。


    有了這筆錢,自己至少可以先把開美容店時,欠姑姑和姑父的債務還掉,至於其他的,還是先暫時攢起來。


    畢竟這個亂世之中,錢是英雄膽,尤其是美元外匯這樣的東西,更是可以在關鍵時刻救命的。


    心裏麵美滋滋的,他已經通過陳恩書把這一千美元放進了儲物空間之中,而另一邊,十幾公裏外的李岩本體,則是又把這一千美元從空間中拿了出來。


    看著憑空出現在手中的一遝美元鈔票,正吃著早飯的李岩眉梢浮現出掩飾不住的喜悅。


    本來有了分身,就已經很了不得了,現在還有這麽一個空間可以隨時連接各個分身,就更是方便的多。


    這筆錢還了債之後,估計還能剩下大部分。


    李岩沒有什麽心思去做生意,再說這亂世之中,商人也大多是朝不保夕。


    咽下一隻餛飩之後,他的眸子忽然閃了閃。


    實在不行,就在法租界買上一個小院子吧。


    現在這個時候,法租界的房子價格,和租界外相差還不是特別懸殊。


    但等到一年後日本人全麵侵華時,無數的難民湧入法租界和公共租界,那裏的房價會一夜之間暴漲幾十倍。


    ……


    時間很快來到晚上,下了值的李岩來到玉秀的美容店,後者正拿著掃帚打掃著店裏的衛生,看那樣子,應該是快要打烊了。


    “親愛的,要不要出去吃點好東西?”


    一上來,李岩就把自己的大蓋帽扔在了鏡子前的櫃子上,說話的語氣要多膩歪有多膩歪。


    玉秀聽到他這話,也是羞的耳根通紅:


    “我今天還要去姑姑家呢,他們不是正打算開一家新的餐館……我正好去幫一幫忙。”


    李岩微微一愣,露出一絲遺憾的神色來。


    “這個是應該去幫幫忙,畢竟姑姑他們一家給我們這麽大的幫助。”


    說到這兒,他已經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拿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十張美元鈔票,放在櫃台上。


    “你這次去的時候,別忘了把他們借給我們的錢也一起還上。”


    一年前的時候,玉秀開這家美容店,她的姑姑和姑父二人支援了二百七十塊錢。


    這個時候的法幣可是相當堅挺,不但能和大洋一比一兌換,還能在對應的銀行裏,以三比一的比例兌換美元外匯。


    相比於十年後,幾百萬法幣都買不了一斤米,有人專門迴收紙幣來造紙的情形,的的確確算得上是天上地下了。


    玉秀本來還享受著獨屬於兩個人的小情趣和甜言蜜語,但看到那厚厚的一遝綠色鈔票,他頓時就是一驚。


    不等李岩再說話,她已經丟下手中的掃帚快步上前,把那一百美元拿在了手中。


    “你哪來的這麽多錢?”


    看著她那一臉焦急和擔心的樣子,李岩就知道,這姑娘一定是以為自己做了什麽壞事。


    他捂著嘴輕咳兩聲,笑著解釋道:


    “沒什麽大事兒,稽查處的老黃你知道吧,他看在我這個老同學老朋友的麵子上,帶著我發了筆小財。”


    接著,他又輕輕的把手搭在玉秀的肩膀上安慰起來:


    “而且我一個小小的巡警,就算是真想幹什麽壞事兒,我這個身板也不能允許啊。”


    玉秀似乎是被他說動了,但仍舊抬著頭,一雙大眼睛楚楚可憐:


    “那好吧,下一次可千萬不要這樣冒險了。”


    見這姑娘似乎沒有懷疑,李岩這才又嬉皮笑臉起來:


    “聽你的,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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