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歌還補充了許多的細節。


    李祥疑惑道:“徐夫人,我們借用馮公公幹兒子的身份,是要做什麽?”


    寧明歌淩厲的目光射來:“還叫徐夫人?”


    李祥吞吞吐吐道:“夫…夫人。”


    那窩囊樣子,倒是有了七分懼內的模樣。


    寧明歌這才解釋道:“康明留在順天,唯一的用處就是拖住戶部。


    如今除了陛下,沒有人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


    江省作為我朝的糧倉,馬上又要秋收了,並不缺糧。


    缺的是如何讓當地的鄉紳們主動獻糧。”


    李祥忍不住重複道:“主動獻糧?”


    聽徐夫人這話的意思,這糧食她是一文錢都不想掏啊!


    寧明歌:“戶部那邊不是傻子,相反他們是對銀子最敏感的一批人。


    陛下給我們的銀子,雖然出自淮陽王,可大批的現銀調撥,一定會引起戶部的注意。


    這樣我們先前的那些功夫就都白費了。”


    李祥的腦子根本跟不上寧明歌的節奏,“可一分錢不花,他們憑什麽主動把手裏的糧食交出來?”


    寧明歌:“江省作為全國的糧倉,糧食交得多,但是稅銀卻沒有江南幾個富裕的省交得多。


    居民能夠吃飽飯,民風相對就沒那麽彪悍,朝廷在這裏的用兵也少。


    若將江省比作一個孩子的話。


    他既沒有早早出去工作的老大能掙錢。


    又沒有還在哭鬧的小弟得家長的重視。


    也就是民間說的靠老大,疼老三,最不待見是老二。


    李祥,你說做家裏的老二,最渴望什麽?”


    李祥對上寧明歌的視線,下意識開始躲避。


    不能怪李祥多想,因為他就是寧明歌口中的那個老二。


    當真就是爹不疼娘不愛,才會小小年紀被賣到宮中。


    李祥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應該是想要受到父母的認可吧!”


    寧明歌還不知道自己戳中了李祥的心事,繼續道:“順天開鑿運河的消息,應該已經傳開了。


    江省作為糧食產地,運河對這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作為家中不受重視的老二,該如何讓坐在順天城龍椅上,這片天下最大的父母,記起江省的好呢?


    這個時候從順天城出來,替馮公公辦事的幹兒子,順路經過江省,你若是江省的父母官,該如何呢?”


    似乎是印證了寧明歌的這番話,眼看就要到了江省境內的饒州府,郊外佇立著一排官員。


    都察院暗探偽裝的馬夫遞來消息,“老爺、夫人,前麵饒州的知州相迎,需不需要停下來打聲招唿?”


    誰?


    饒州知州怎麽會提前得到了風聲?


    李祥慌得六神無主,隻能看向寧明歌。


    後者安慰道:“是我提前透露的消息。


    江省沿路應該都知道馮公公的義子經過這裏。


    饒州屬於中州,知州不過五品官。


    夫君你行走在順天,遇見比對方小的官,隻怕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你唯一害怕的,隻有你的夫人。”


    寧明歌一口一個夫君地叫喚著,李祥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他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種腦袋隨時要不在的恐懼。


    李祥:“夫…夫人,等下我該說什麽?”


    寧明歌:“不必多說,拿出你在梁氏糧坊的那一套,拿鼻孔看人就行。


    剩下的,我自會應對。”


    說著寧明歌往李祥的手中塞了一個葫蘆,李祥並不陌生。


    這是玩蛐蛐用的。


    寧明歌:“等下你若緊張不知如何應對,就拿出來玩一會。”


    李祥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麻木地點點頭。


    馬車停了下來。


    寧明歌掀開車簾,外麵傳來饒州知州的聲音,“饒州知州李傳明,攜同知王定坤恭迎李衙內。


    李衙內一路車馬勞頓,我們特設接風宴,不知道可否賞臉應邀?”


    李祥在宮裏伺候人慣了,寧明歌才有了起身的意思,他已經率先下了馬,搬了凳子伸出手去扶。


    寧明歌輕咳一聲,李祥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不是在宮裏。


    於是刻意挺起胸膛站在馬車邊上。


    隻是他的視線還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寧明歌。


    寧明歌注意到知州和同知臉上露出戲謔的表情,隨即又很快消失了。


    李祥這倒是誤打誤撞,把一個懼內的丈夫演得入木三分。


    寧明歌沒忘記自己的角色,她示意李祥道:“還不快和兩位大人打招唿?”


    李祥想到下車前寧明歌的叮囑,漫不經心地招唿道:“李大人,王大人,幸會。”


    李知州和王同知沒有計較李祥的態度,反倒是一臉熱情地迎接一行人去了設宴的會館。


    他們得到消息,陛下身邊的執筆太監馮公公的義子,居然來了江省。


    天子近臣的義子,這可是能直通天庭的大人物!


    於是李、王兩位大人早早就候在官道上,等了有一個半時辰,終於把人給盼來了。


    李知州為人謹慎,在宴會開場之前,把話題繞到了馮公公身上。


    李知州:“不知道李衙內這次前來,所謂何事,若有我們二人能幫上的地方,盡管提!


    我們也想為馮公公出份力。”


    李祥心砰砰跳的厲害,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麵前的場景。


    他行走在宮外,從來開口就是要錢!


    哪裏應付過官場這一套。


    隻能拿出寧明歌交代的那一套,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上的蛐蛐葫蘆,“你們能幫上幹爹什麽忙?”


    寧明歌隨即一個淩厲的眼刀子過去,李祥閉了嘴。


    寧明歌:“相公的意思是,馮公公交代的事情,不方便透露。兩位大人自然是好心,又特意設宴款待,實在是太客氣了。”


    李知州:“李夫人這話就見外了,我也姓李,五百年前說不定我們還是本家呢!”


    寧明歌:“這恐怕就是我們與李大人之間的緣分了!吃了這頓飯我們就是舊交了,下次李大人若是升遷,來了順天,就派人去順天碼頭的最末尾兩家坊市找我們,換我們做東!”


    寧明歌將話題不經意繞到順天碼頭上,果然就見到兩位大人的眼睛亮了。


    王同知:“才聽聞順天要開鑿碼頭,怎麽如今連坊市都已經建成了?江省消息閉塞,李夫人可否與我們仔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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