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林心急如焚,匆匆趕至留正所住的天子三號房。佇立門前,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而後抬手,輕輕叩響房門。


    留正聽到敲門聲,趕忙起身開門。一見是仕林,頓時滿臉欣喜,說道:“兄台果然言出必踐,快請進!”


    仕林聽聞,臉上泛起一絲羞愧之色,連忙作揖道:“不敢當此誇讚。在下適才整理柴房,多有耽擱,還望兄台海涵。”


    留正對此毫不在意,他早已備好豐盛酒菜,熱情地引仕林入座,說道:“兄台何必如此見外,你我二人一見如故,快請入座。今日定要與兄台把酒暢談,一抒胸臆。”


    仕林小心翼翼地在一側落座,望著滿桌的美味佳肴,腹中早已饑腸轆轆的他,不禁暗自垂涎。


    留正為仕林斟滿一樽酒,說道:“獨在異鄉為異客,能逢知己,實乃人生一大幸事。來,讓我們同飲此樽,以表敬意。”言罷,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仕林見狀,也趕忙舉杯,飲下一樽酒後,目光不自覺地直直落在眼前飯菜上。


    留正瞧出了仕林的心思,微微一笑,說道:“兄台若不嫌棄,便盡情享用這些佳肴吧。”


    仕林聞言,再次作揖謝道:“多謝兄台美意,實不相瞞,在下這腹中早已咕咕作響……還望兄台莫要見怪。”說罷,便如秋風掃落葉般,大快朵頤起來。


    片刻之後,留正緩緩開口:“兄台如此豪爽,當真是性情中人,劉某實在佩服。在下留正,年方三十有一,乃永春人士。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仕林用力咽下口中食物,含糊說道:“不敢當兄台如此敬重,在下許仕林,正值弱冠之年,臨安人士。”


    留正剛飲下一口酒,聽聞此言,猛地一驚,側過身子,“撲哧”一聲,將口中的酒噴了出來。


    仕林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呆愣當場,忙問道:“留兄這是怎麽了?可是身體不適?在下略通醫術,不如……”


    還未等仕林把話說完,留正穩住心神,搶先說道:“你就是許仕林?”


    仕林呆立原地,一時摸不著頭腦,有些不知所措地迴道:“正是……”


    留正眉眼舒展,起身靠近仕林,接著問道:“你就是那位扳倒郕王,曾為當朝建王幼時伴讀,水漫金山的白娘子與禦賜藥鋪保安堂許仙之子,許仕林?”


    仕林聞言,心中一怔,不知留正為何對自己的事情如此清楚。他默默低下頭,說道:“正是……家父許仙、家母白娘子……留兄緣何知曉這些?”


    “哈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仕林兄的大名,如雷貫耳,早已在我等士子之間廣為傳頌。都說今科舉子之中,有一位‘文曲星’,名為許仕林。想不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方才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仕林兄此次參加恩科,必定狀元及第,我等不過是走個過場,爭一爭探花、榜眼罷了。”


    仕林聞言,受寵若驚,連忙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仕林年紀尚輕,還需多多曆練,能僥幸得個進士已是萬幸,哪敢奢望狀元之名……”仕林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的事跡竟已天下皆知,一時間竟不敢再與留正交談,隻是默默低頭不語。


    留正欣喜若狂,見到仕林,就如同見到了神明一般:“仕林兄過謙了。仕林兄七歲救父,舌戰大理寺;十歲救母,入王府智鬥郕王。這些故事早已在民間廣泛流傳,還被編纂成冊。在我們老家泉州都已出版發行,我恰好帶了幾冊在身上,這就拿給你看看!”說罷,留正起身走到身後衣櫃前,翻找了一番,取出三本書冊。


    “仕林兄你看,這本叫《文曲星舌戰大理寺》,這本是《破塔而出》,講的是你母親逃離雷峰塔的故事。還有這本是我最為喜愛的,《文曲星夜入郕王府》,說的正是仕林兄你孤身犯險,扳倒郕王的事跡。”


    仕林接過書冊,匆匆瀏覽了一遍,頓時羞愧得滿臉通紅。依照書中所言,自己幾乎被描述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甚至連法術都已精通。此刻的仕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他合上書本,交還給留正,說道:“這些不過是商人憑空杜撰、弄虛作假罷了,絕非事實。仕林不過是一介普通書生,怎會有如此神通……”


    留正聞言,連忙作揖賠罪:“在下一時失態,還望仕林兄莫怪。這些怪力亂神之作,留某又怎會不知真假?不過是日常閑暇之時,拿來一讀,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仕林低著頭,小聲說道:“仕林尚需溫習功課,就此失陪,告辭了。”


    留正見狀,趕忙阻攔道:“仕林兄莫要見怪。傳聞當年陛下曾下旨,要為你母親著書立傳,卻被你母親婉拒。可那些商人卻陽奉陰違,借此牟利。雖說書中所寫內容,留某也知道半真半假,但仕林兄忍辱負重,救父救母、救國救民之舉,堪稱舉世無雙。仕林兄年輕有為,留某不才,若此次恩科能與仕林兄同榜中第,願與君攜手,匡扶社稷,造福百姓。”說罷,留正舉起酒樽,遞到仕林麵前。


    仕林這才麵色稍緩,同樣舉起酒樽,說道:“留兄過獎了。仕林年少,初次參加應試,不求狀元及第,隻求能一展胸中抱負,不負社稷黎明。”


    留正聞言,猛地一拍桌案,說道:“好!大丈夫就當如此。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吾輩當以大義為先。眼下國土淪陷,吏治敗壞,留某若能高中,定要與仕林兄一同為百姓謀福祉,報效朝廷,整頓朝綱!”


    仕林頓覺遇到了知己,也舉起酒杯,說道:“說得好!留兄誌向高遠,承蒙留兄不棄,仕林也敬留兄一樽。”


    留正同樣舉起酒杯,二人在空中用力一碰,而後一同飲下。


    飲完酒,仕林起身說道:“留兄,酒逢知己千杯少,但省試即將來臨,吾等當以恩科為重,仕林尚需做些準備,今日多謝留兄盛情款待,待恩科結束,仕林定當一盡地主之誼。”


    留正聞言,也不再挽留,畢竟距離省試僅有三日,自己也需抓緊時間看書備考。他隨即作揖道:“仕林兄慢走,恕不遠送。”


    仕林道了聲“告辭”,便匆匆迴到自己的柴房,借著微弱的燭火,挑燈夜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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