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暮拿過太醫手中的藥箱,“本將軍自己來,不用你。”


    梁文帝不同意:“這怎麽行,你受了傷,怎麽包紮?這傷是因為朕,不如讓朕幫你?”


    雲暮鬆開捂著肩頭的手,任由掌心的血滴落:“既如此,臣這傷就不處理了。”


    梁文帝哆嗦著手指他,一甩衣袖:“滾去處理傷口,朕讓人給你取一套幹淨的衣物。”


    雲暮往外走了幾步,又迴頭道:“皇上,且留貴妃一命,臣有事要稟。”


    梁文帝仍是背對著他,沉默不語,雲暮卻知他已經應允。


    沒人察覺到頭頂的空了幾塊的瓦片重新被人合上了。


    雲暮剛關上偏殿的門,沈聿明下一瞬就翻窗進來,他沉默地接過雲暮手中的藥箱,雲暮卻沒有鬆手:“王爺,下官自己來就好。”


    “你的手怎麽了?”雲暮注意到他的手,扣住他的手腕,將掌心翻了過來。


    “無事。”


    沈聿明一根一根掰掉她被血糊住的手,將手洗淨後,隨意上了點藥,他背過身去:“你把上衣脫了,放心,本王絕不會多看一眼。”


    雲暮無法,就算不願,但此刻已經失血太多,不得不處理傷口。


    衣衫半褪,露出圓潤瑩白的肩頭,但沈聿明卻沒有半分旖旎之心,用溫水一點一點擦去上麵的血,盆中清澈的水很快就變成血水,他把盆放在門邊,“讓人換水。”


    冷臉的沈聿明對雲暮來說很是陌生,雲暮抓著他的衣袖,問道:“你都聽到了?”


    沈聿明在生自己的氣,他一早就看出宋楓對雲暮心懷不軌,怎麽就沒看出梁文帝那種看獵物的眼神?


    之前她過激的反應,在宮裏顯然是受過創傷,而這段時間他竟也由著雲暮獨自一人在宮中調查貴妃的事。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沈聿明輕柔地拿著帕子給她擦去濺到臉上的血點後,他緩了緩聲音:“這些迴去再說,先讓人來換水吧。”


    包紮的時候,門被敲得震天響,梁文帝的聲音響起:“雲卿,朕來給你送衣服。”


    門已經插上了橫欄,即便知道他進不來,但雲暮還是怒道:“不許進來!”


    沈聿明捏著紗布的手青筋暴起,殺心四起。


    雲暮握住了沈聿明的手,安撫地捏了捏:“勞煩王爺繼續給下官包紮吧。”


    梁文帝在外頭不住地拍著門,想闖進殿中卻無可奈何。


    沈聿明飛速地打了一個結,又替她攏好衣服。


    銀針穿過燭火,偏殿陷入黑暗,雲暮把沈聿明按在門上。


    哐當一聲,梁文帝的聲音更急了,“雲卿,裏頭怎麽黑了,發生了何事,你把門打開,讓朕進去看看。”


    雲暮勾著沈聿明的脖子,兩人額頭相抵,唿吸纏繞在一起,她輕聲問道:“可以嗎?”


    沈聿明的唿吸也變得粗重,他一言不發,頭一偏,精準地找到了她的唇。


    等到梁文帝終於忍不住破門而入時,雲暮靠在桌邊,正拿著火折子點蠟燭。


    看著梁文帝手中的那套淺黃色的衣袍,她將蠟燭擲了過去,“我不穿這個!”


    蠟燭在托盤裏滾了兩圈,點燃了紗衣,梁文帝抬袖將火撲滅,任由龍袍的袖子被燎出洞。


    “難道你整晚都要穿著這髒衣服?”


    雲暮道:“是又如何,即便是滿身泥汙,我也不願穿它。”


    梁文帝被他的態度氣到不行,但又不能忍責備,他將衣服丟在桌上,“你非要把朕氣死才會消停!”


    雲暮繞過他往外走去,“皇上,今夜的戲還沒唱完。”


    ……


    梁承熙禁足未解,貴妃也被下了大獄,這等丟人之事,梁文帝並不願被人知曉,長樂宮的宮人悉數被杖斃,群臣們想試探但也探不出雲暮的口風。


    雲暮站在牢房門口,看著死氣沉沉躺在稻草上的何秋林,囚服空蕩蕩地掛在她身上,隆起的肚子也慢慢癟了下去。


    “貴妃娘娘。”


    何秋林的空洞的眼神看向說話的雲暮,吃吃笑道:“這兒那裏還有什麽貴妃,不過是一個階下囚罷了,你是怎麽查到我的身世?”


    雲暮打開門,席地而坐,“你不該派李天去殺造瓦司的掌事。”


    “就因為一個李天?”


    雲暮點點頭:“就因為李天,說實話,一開始隻是想找出你派李天來滅口想證據,但沒想到竟然發現了你這麽大的秘密。”


    貴妃突然發起瘋,抓起稻杆就往雲暮身上砸:“我隻是不想再被人當成砧板上的魚肉,我有什麽錯!”


    雲暮一把掐住她的脖頸,冷聲道:“你錯就錯在不該拿別人的命當墊腳石!”


    貴妃道:“他們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該。”


    雲暮道:“你今日落到我的手上,也是你活該。”


    貴妃拂開他的手,“我是皇子生母,你殺不了我,隻要我還活著,就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刻。”


    雲暮將一把匕首丟在她麵前,“是嗎,那如果你還有一個通胡的罪名呢?涿州的那夥胡人有著兩把一摸一樣的匕首,是奉了你的命要在涿州賣米囊花吧?”


    “當初不知背後是誰,我才故意壓下此事,誰想你還真信了我什麽都沒有查出來的事。”


    貴妃道:“不過是匕首罷了,你怎麽就認定是我所為?”


    雲暮已經不想在同她分辯,她拿著匕首拍打著貴妃的臉:“本將軍還查到了十年前的一樁冤案,不知貴妃感不感興趣。”


    貴妃心下一緊,心虛地咽了咽唾沫:“本宮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聽不懂沒關係,本將軍來替你迴憶。”


    “十年前,雲院使出宮時遇到了你和李天的對話,你怕他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於是讓李天把人給殺了,還演了一出戲,說是雲院判見你孤身一人,起了色心,欲行不軌,可憐院判一家被你殺的殺,燒的燒,竟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貴妃想攀著木欄站起,雙腿已經被嚇得使不上勁,她強裝鎮定:“你胡說什麽!”


    雲暮握緊了匕首,恨不得在貴妃給捅上十幾個窟窿:“你說本將軍要是把這件事告訴皇上,三皇子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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