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暮到勤政殿時,正值黃如海守夜,殿內隱隱透出微弱的光,“給皇上用醒酒湯了嗎?”


    黃如海道:“用了,現下皇上正在打坐呢,吩咐了誰也不許打擾。”


    雲暮充耳不聞,任憑黃如海在身後哎了幾聲,她自顧自地推開門進了偏殿。


    殿內擺滿了冰盆,長長的白色紗帳在風中搖曳,梁文帝盤腿坐在床的正中間,身旁也擺了兩個冰盆。


    聽到動靜,他並未睜眼,不悅道:“朕不是說了不見人嗎?”


    雲暮停住腳步,說道:“那微臣現在出去?”


    梁文帝的眼瞬間睜開,他驚喜道:“雲卿,你怎麽來了?可是想通了?”


    說罷,就要起身把人往床上帶,動作間,胸前的衣襟大敞。


    雲暮暗道如今正用得上他,努力忍住厭惡:“微臣今夜來是想請皇上去看一出戲。”


    會錯意的梁文帝尷尬地停在原地,但這好歹是雲暮第一次在夜間尋他,他問道:“去看什麽戲,去哪看?”


    雲暮往正殿走去,順道帶上了門:“皇上先換好衣物吧。”


    雲暮從窗戶翻了出去,對上梁文帝期待的目光,她勾唇笑了笑:“皇上還是把您的人叫出來吧,微臣笨手笨腳的,恐傷了您。”


    梁文帝急道:“朕信你。”


    雲暮抱著手臂,倚在窗邊的小樹上,好意提醒:“皇上,再不快些,就趕不上好戲了。”


    暗一自身後走出,徑直把梁文帝從裏麵帶了出來,不等梁文帝發問,暗一就開口了:“雲大人,去何處?”


    “長樂宮。”


    暗一帶著梁文帝走得飛快,腳下半點動靜都沒有,樹葉沙沙聲響,月光映出的樹影張牙舞爪地在牆上作亂。


    到長樂宮外時,梁文帝問道:“你帶朕來此處作甚?”


    “前陣子微臣發現了貴妃的一個秘密,今夜特邀皇上來看看。”


    雲暮說完,率先翻了過去,眼神隱晦地對上了不遠處的一道視線。暗一緊隨其後,因帶了一個人,瓦片發出輕微的聲響,雲暮心裏起了疑。


    整個長樂宮都陷入了沉寂,漆黑一片,梁文帝的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雲暮帶著人往寢殿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近,殿中的聲音也就傳到了在場的幾個習過武的人的耳裏。


    雲暮無聲地勾了勾嘴角,借著月光欣賞著梁文帝鐵青的臉色,心中惡劣地想:若是他被貴妃的事刺激到氣昏過去該有多好。


    雲暮把匕首插進窗台,慢慢地把緊閉的窗打開,而後把最前頭的位置讓給了梁文帝,殿中的聲音越發清晰地傳進他們的耳朵。


    “賤婦!朕待你不薄,你竟如此迴報朕!”


    雲暮也沒想到梁文帝會突然出聲。


    床上正抱在一起難舍難分的兩人同時看向聲音的來源,貴妃尖叫了一聲,扯過被子蓋在光裸的身體上,伏在她身上的男子慌忙地下了床,胡亂地將衣服披在身上,捂著臉就想逃。


    “抓住他。”


    貴妃的這聲尖叫把後罩房的人都驚醒了,紅袖邊係著扣子邊往寢殿的方向走,“娘娘,怎麽了?”


    見殿外守夜的太監還靠著門睡得香甜,紅袖晃了晃他,突然察覺有一道黑影飛了過去了,在之後,又一聲尖叫。


    紅袖正要推門,身後腳步聲起,雲暮把紅袖拉開,打開了門。


    貴妃已經穿上寢衣,捧著肚子跪在了地上,暗一也押著那個奸夫來到梁文帝麵前。


    怒不可遏的梁文帝拔出雲暮腰間的劍作勢就要殺了貴妃,貴妃把頭磕到發青:“皇上恕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番說辭把梁文帝氣笑了,“朕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你還想抵賴?”


    貴妃還心存僥幸,她指著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對梁文帝哭道:“皇上,都是他強迫於妾身,妾身還懷著龍胎,如何反抗得了。”


    一直沉默的男人猛抬起頭,看了貴妃一眼,下定決心:“皇上,是屬下強迫娘娘,千錯萬錯都是屬下一人的錯。”


    方才的字字句句又湧進梁文帝的耳中,他舉著劍的手抖了抖:“你當朕是聾子嗎?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誰的當朕不知嗎?混淆皇室血脈,你膽子大得很啊!”


    事情敗露,貴妃徹底絕望,她癱軟在地,嗬嗬笑了兩聲,“那又如何,臣妾已經受夠皇上您了。”


    她捋起袖子,“皇上,你每來臣妾宮裏一次,臣妾的身上就添一次傷,你何曾憐惜過臣妾。”


    雲暮的目光落在手臂斑駁的傷痕上,不為所動。


    見貴妃要把他那見不得人的癖好在雲暮麵前說出,梁文帝一劍刺在她的肩頭,“閉嘴!”


    血染紅了寢衣,貴妃恍如沒有察覺到痛意一般,她看著梁文帝,哈哈大笑:“皇上,你怕了,是怕你喜歡折磨人的手段被雲大人發現嗎?他本來就厭惡你,如今想來隻會更惡心!”


    躲在屋頂看熱鬧的沈聿明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就是雲暮一直瞞著他的事?


    貴妃拔下肩頭的劍,走到雲暮麵前,手搭在領口,作勢要褪下寢衣,“雲大人,你想知道本宮是如何侍寢的嗎?”


    心慌不止的梁文帝喝住貴妃,對著她的心口直直刺去。


    按住貴妃肩頭的手把她往前一帶,原本應該刺向貴妃的的劍把雲暮的左肩捅了個對穿。


    屋頂的沈聿明扣著瓦片,掌心上的血一滴一滴往下墜,正好滴在雲暮的肩頭。


    “雲卿!”


    “暗一,去傳太醫!”


    梁文帝不知所措,想要將劍拔出卻又不敢,隻好把過錯推到旁邊身上:“你為何要替這個賤人擋劍?”


    雲暮咬著牙根往前幾步,貴妃還沒到該死的時候,不論如何,她都得保下這條命。雙目往上一抬,雲暮盯著上麵的人,無聲地搖了搖頭,不許他輕舉妄動。


    貴妃也被這一出驚在了原地,“你為何要救我?”


    雲暮不答。


    太醫來時,看著滿殿的狼藉和受傷的兩人,一個是寵妃,一個是寵臣,他不知先給誰看了。


    梁文帝指著雲暮道:“給雲大人看。”


    太醫躊躇了片刻,說道:“雲大人,還請解衣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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