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龍關以北,暗洵鎮。


    仙門五絕的精銳弟子,此刻全都駐紮在暗洵鎮附近,杜瑤光認為大荒不周的邊界會有許多薑焱淩的眼線,隻有這麽個不起眼的破落村莊暫時沒有發現獄教中人的蹤跡。


    這裏天黑的早,弟子們早早迴到各自房間和營帳內,這裏距離不周山很近,時常會有妖獸出沒。


    今夜是懷年守夜,他站在營帳外,麵前是一片枯木林,西北的夜很冷,似乎還比中原和昆侖山的夜更黑一些,懷年凝神聽著四周的風吹草動,警惕得很。


    突然,他麵前走來一個人影,懷年皺眉定睛看著那個身影,一隻手,已然放到艮山劍上。


    但是來者顯然毫無殺氣,也並不像是妖物,懷年疑惑了一會兒,待那人走近,他露出驚訝的目光。


    “薑師弟?你怎麽……”


    懷年四周看了看,見他就一人前來,更為疑惑了。


    “掌門師姐不是說你不來的嗎?”


    薑流靜靜看著懷年,許久,點了點頭,問道:“師兄,我記得,你是喜歡杜瑤光的吧?”


    “啊?!”


    懷年嚇得退後一步,他臉皮薄,經不起別人問他情愛之事,好在天很黑,看不見他臉紅。


    薑流輕笑一聲,道:“我走之後,照顧好她……”


    “師弟!”


    懷年剛欲問個明白,就見薑流的身影如風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身上怎麽突然冒出來些煞氣?而且是遠遠強過普通妖族的,煞氣。


    杜瑤光帶領五絕精銳,在太陽剛要升起時越過大荒不周的邊界,突襲千刃峰下,她選的駐紮地點和前行路線很好,殺到千刃峰山腳下時,獄教教徒們才反應過來。


    不過獄教的紀律性和應急能力十分強大,山腳下的教徒擋了仙門精銳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沈樓和柳星月就從千刃峰上殺了下來,一時將攻上山的仙門精銳攔住。


    左右護法各領五十名教徒,以及二百隻以劇毒煉製的屍傀。


    那些屍傀生著人身人臉,紫紅皮膚,四肢著地,如野獸般爬行,堅韌的長舌和鋒利的爪子都帶有劇毒,且不知疼痛,一時將不少修為不足的弟子造成了麻煩。


    杜瑤光一劍從屍傀群中殺出,肮髒的汙血在她身邊四灑,令她雪色的容顏與一身清澈的青衣顯得格外神聖和淒美,她將她獨創的“淨心咒”傳授給各大門派弟子,用以抵擋大荒不周的煞氣侵蝕。


    她為了這一天,作了太多準備和犧牲,不管來多少妖魔鬼怪,也休想攔她。


    青玉縛衝出屍傀的包圍,沈樓和柳星月欲衝上來攔她,被懷年和李長空半路截下了。


    “淨心咒隻能維持兩個時辰,杜掌門,還望速戰速決!”李長空架著沈樓的腕爪,高聲道。


    杜瑤光看了他們一眼,便持劍向山上殺去,隨她去的,還有蒼穀長老和風商空明二位掌門。


    柳星月身姿曼妙,一記危險又妖嬈的舞姿,甩出幾枚銀針飛向懷年。


    懷年用艮山劍招出一麵岩石壁障攔下銀針,隨後一劍揮去,地上冒出一列石錐襲向柳星月腳下,她騰空飛起,兩把雙劍砍向懷年,被艮山劍架住。


    “嗬,好俊的小道士,何不隨姐姐去喝上一杯?”柳星月朝懷年拋了個媚眼。


    “無恥!”懷年怒斥道。


    另一邊,李長空架著沈樓的腕爪,低聲問道:“你們教主到底搞什麽?!這麽大的事也不知道跟人商量!”


    “教主自有安排,李掌門無需多問。”沈樓冷冷迴道。


    李長空看了一眼杜瑤光消失的方向,心裏忐忑不安,他這立場十分難做,殺上去也不是,在山下守著也不是。


    獄教大部分兵力,被五絕精銳留在了山下,杜瑤光上山的路沒遇到什麽阻礙。


    阻礙她的,除了心中的恐懼,再無其他東西了。


    這座帶給她巨大壓迫感的上古神山,真的出現在她眼前時,她的心狂跳不止,仿佛隨時要從胸膛裏跳出來。


    列在山路兩旁的斷劍塚,時而令她害怕,時而令她激動,充滿鬥誌。


    她緊握著青玉縛的手有些僵了,奔跑的雙腳,也有些麻木。


    這就是即將麵對命中魔障的感覺嗎?


    杜瑤光飛身躍上最後一節台階,麵前,正是那獄教的門麵千刃堂,她揚起青玉縛一劍揮去,劍氣削斷了堂前廣場的兩根石柱,飛到千刃堂前的時候,突然撞上什麽無形之力,炸開了。


    她雙眸收縮,望著那一柄赤紅長劍飛了出來,目中盡是驚懼。


    那柄象征著蚩尤無上鑄劍技藝,蘊含擁有世間最強破壞力的九幽地火力量的裂炎湧,橫空出世,一劍刺入廣場中央。


    散發出的濃厚魔力,令杜瑤光身後的蒼穀長老和風商、空明兩位掌門,直接跪了下去。


    杜瑤光被這股威壓從空中擊落,將青玉縛插在地上,才將將止住要跪下去的身體。


    身後那三個修為不如她的人,紛紛跪在地上無法動彈。


    那個男子,黑金長衫造型張揚,有如王袍,像盤踞在這上古神山上的魔神,邁著傲慢沉重的步子,從千刃堂前走出,每邁下一節階梯,仿佛都散發出一股威壓,令他們又跪下幾分。


    身後那三個老朽,最後竟幾乎趴在地上,地上的碎石飛沙在晃動,這大地像是要裂開了,他們滿頭是汗,艱難地抬起頭,怒視著那迎麵走來的魔頭。


    杜瑤光的目光,懷著深深的仇恨,如鋒利的刀子,刺入他的身體。


    “薑、焱、淩——!”她怒吼著,似乎是為了給自己壯膽。


    薑焱淩戴著一副獠牙猙獰的蚩尤麵具,緩緩走到廣場另一側,不屑地看著麵前這四個凡人。


    杜瑤光最後,竟憑著驚人的毅力,頂著這凡人幾乎無法抗拒的壓力,站直了身體,用青玉縛指著薑焱淩,怒道:“堂堂蚩尤後裔,連以真容示人的勇氣都沒有嗎?!”


    他看著這張世無僅有的美麗容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克服心裏的不舍。


    “蚩尤後裔的名字,早已成為了兇惡、恐懼和毀滅的代名詞,我在你們口中時而青麵獠牙、時而張牙舞爪、嗜殺成性……至於這張麵具後麵的東西,還重要嗎?”


    他手指點著自己臉上這張兇惡的麵具,問道,他的聲音,在麵具下也顯得十分不真實。


    在真正麵對這個從未有人戰勝的殺神之時,杜瑤光的雙腳,突然不麻木,也不抖了。


    即便,這個魔頭好像真的並沒有傷的那麽重,但是她已站在這裏,誰,也阻攔不了她。


    青玉縛已出鞘,絕不迴頭。


    薑焱淩雙臂交叉胸前,猛地一擺,插在地上的裂炎湧,爆發出一股強烈的衝擊,將杜瑤光身後那三人都震得口吐鮮血,幾乎喪失作戰力。


    但杜瑤光,雪色容顏上沒有一絲畏懼,迎著那股狂風,揚起了青玉縛。


    她如神女降世,大義凜然,誓要直麵這最可怕的殺神。


    她的腳下地麵隨著她的衝刺凹陷下去,一道藍光直衝薑焱淩。


    他手指一挑,裂炎湧從地上飛起,杜瑤光一劍將其劈飛,飛迴薑焱淩手中,青紅兩把劍刃交鋒之時,以薑焱淩腳下為圓心裂開一個直徑十丈的大坑。


    他透過麵具看著杜瑤光殺意已決的目光,終於,還是迎來了這一天。


    一個走神的功夫,杜瑤光用力震開了他,薑焱淩懸在空中,硬接她一記下劈,側身躲過一劍,劍氣將千刃堂的屋頂劈成兩半。


    薑焱淩剛無奈地歎了口氣,杜瑤光一腳踢在他胸膛,他以蚩尤血脈強悍的身體硬接了這一腳,反手抓著她的腳踝往身後甩去。


    兩人飛到獄教建築群的上空,下方全是連接著各方宮殿的鎖鏈在空中搖曳。


    杜瑤光每接他一劍,就要被他的力量打飛好一段距離,連著接了三劍之後,她雙臂有些麻木,一腳蹬在身後的山崖上,凝聚靈力,借力一蹬飛身襲去。


    人劍合一境界的劍破九天,連她自身都化作一柄巨大的藍色光劍,身邊無數柄冰劍,令她此刻看起來像一隻展翅神鳳,撲向了他。


    他看著藍光之中的杜瑤光,這等絕世女子,如今已經成為他的敵人了。


    裂炎湧橫立身前,強行擋下這巨大的劍尖,卻也被擊得向後退去,他左手一招,一條火龍從杜瑤光右側襲來,她急忙變招朝火龍砍去,烈焰爆炸將她掀飛。


    撞上另一側山崖的時候,她吃痛咬牙,卻看見那火龍又向她衝來,一念之間,冰鋒雪舞施展出來的冰雪風暴,強行擋下這曾將無數生靈燒成灰燼的火龍。


    火龍撞在冰雪風暴上炸成零星火焰,杜瑤光一聲清喝,奮力斬出一道劍氣,這一次,換薑焱淩被她的劍氣震開了,他撞上山崖,將裂炎湧反手插進山崖止住去勢。


    見杜瑤光再次攻上來,他剛欲拔出裂炎湧,劍柄被杜瑤光一腳踩中,劍沒拔出來,反倒又插進去幾分。


    杜瑤光趁機另一腳踩向薑焱淩喉嚨,他五指緊抓著她的腳掌,杜瑤光一劍刺向他眉心,被空手抓住劍刃,擦出幾道火花。


    她目中驚詫,相傳薑焱淩修為深不可測,堪比天神,九幽地火護體,即便站著不動讓人打,尋常人也傷他不得,今日一見,竟當真如此。


    薑焱淩身上爆發出一股衝擊,將杜瑤光逼開,拔出插進山石的裂炎湧,揮出一道劍氣,杜瑤光將劍氣劈成兩半,兩道劍氣飛向她身後,兩座山頭紛紛炸開。


    她一連揮出幾劍,無數冰刃如天女散花般飛向他,他將裂炎湧在身前快速旋轉,冰刃撞上之後紛紛破碎,這一招式,杜瑤光竟覺得有些眼熟。


    薑焱淩胸口一痛,他這第三次解開封印,短期內心脈都十分脆弱,以至於他此時僅僅用三成功力和杜瑤光交戰,本來他已令那三人失去戰鬥力,但奈何杜瑤光鬥誌何等旺盛,竟能和他糾纏至此。


    鑒於他身體的情況,不便再動用裂炎湧的力量了。


    他突然一把將裂炎湧擲出,杜瑤光一愣,顯然對這飛劍招式十分熟悉。


    她一劍將飛劍揮開,薑焱淩閃到她麵前,一掌將她手中青玉縛打飛,杜瑤光毫無慌亂,劍指對上薑焱淩的爪,兩人竟在空中拚起了招式手法來。


    看上去幅度小了不知多少的招式比拚,每一招卻都暗含著開山裂石之力。


    杜瑤光側頭躲過他一爪,溢出的劍氣直接炸開了身後的殿頂,她的劍指巧妙地在兩人身前方寸之地揮舞,薑焱淩抓住她刺來劍指,突然仰麵躲過指上飛出的藍光,身後山石被擊得粉碎。


    薑焱淩的熾熱靈力之中,為何混雜著一股陰寒的靈力?杜瑤光一邊驚訝於他水火雙修,一邊又想不明白,這股陰寒靈力壓根沒有提升他的力量,反倒在壓製著九幽地火的衝動。


    而且他此時的招式,為何會如此熟悉?他雖然化指為爪,卻根本瞞不過杜瑤光這一整套的武功路子,和凝冰劍意至少有八分相似。


    蒼穀遠遠望著兩人的交手,眼神越發奇怪起來,口中喃喃道:“這……怎麽可能?”


    “蒼穀長老,有何見解?”空明問道。


    他們三人被薑焱淩的威壓震傷,隻能在下麵看著兩人動手。


    蒼穀搖頭,出神般地說道:“不可能,這兩人招式,怎如此相像?!”


    青衣瀟灑起舞,黑衣霸道凜然。


    杜瑤光突然朝他腰腹虛晃一招,下一招,就要去抓他的麵具。


    但她意圖已被識破,薑焱淩一隻手緊抓著她的手腕,扣到一旁,她另一隻手也朝著麵具抓去,一樣被他扣住。


    拚蠻力,杜瑤光毫無勝算。她兩隻手被他扣在身體兩側,一頭朝著杜瑤光額頭撞來。


    杜瑤光被撞得眼前一黑,心中大怒,竟用如此卑劣的招式對付她,抬起一膝頂向他的腹部,高高揚起一腳踢他下巴,薑焱淩被迫鬆手,杜瑤光一個空翻,雙掌對他雙掌,卻被他掌力擊飛到空中。


    青玉縛被她召迴到手中,薑焱淩也飛到她麵前了,雙手一連幾爪揮出,十指和青玉縛交鋒完全不受限製,手上一點傷痕也沒有,反倒速度要比青玉縛快上一點。


    杜瑤光雙鬢被汗濕,雖有淨心咒護體,但體力在煞氣彌漫的地方,終究消耗還是要快一些。


    更何況淨心咒的時間,就快要到了。


    薑焱淩雙爪交叉揮向她麵門,她後仰躲過,揮劍掃開他雙手,下一劍揮出的時候,動作慢了一分,被他一指打在手腕,右臂頓時麻了,青玉縛再次脫手,胸前也中了一掌。


    她忍痛架起胳膊擋住下一掌,身體依然不受控製向下墜去。


    她揮手將青玉縛招來,劍還在空中,薑焱淩的下一爪,卻已然襲向她心口。


    轟!兩人猛然墜落在廣場中央。


    蒼穀三人,勉強支起酸痛不已的身子,想看清那灰塵之中的戰況。


    杜瑤光躺在坑中,一番搏命激鬥,一身青色衣裙,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無損的地方,到處是被劍氣切割的痕跡,露出衣服下的雪白肌膚。


    她渾身酸痛不止,但手上緊握著青玉縛的劍柄,如刀子般冰冷目光,死死盯著這張戴麵具的臉。


    一隻沾血的手,就停在杜瑤光左胸心髒所在的位置上方幾寸的高度,手指上的血,是順著他的身體流下來的,靜靜滴落在杜瑤光胸前,滴在她已染上灰塵的青衣上。


    薑焱淩半俯著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壓在杜瑤光身上,他襲向杜瑤光胸襟的右手漸漸放鬆,耷拉在空中,喘著粗氣,胸口不斷起伏。


    青玉縛的劍刃,刺穿了他的腹腔,從他背後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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