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淵穀下,兩男一女,兩壇酒,坐在那尊昆侖神女的雕像旁,一邊喝著酒,懷隱一邊勸著薑流,薑流似乎對此事已然很不在意,敷衍的笑著,倒是惹得瑤歆有些著急了。


    “師弟,你說你惹掌門生氣了,態度端正認個錯不就好了,幹嘛非要和她僵著嘛!”


    薑流仰頭正靠在石像上,垂眸看了一眼著急的瑤歆,笑道:“我這不是,正在認錯嗎?”


    他指了指這個地方,道:“難道這地方對我來說,已經不是處罰了?”


    懷隱安撫了下瑤歆,對薑流道:


    “薑師弟,你是不知道,掌門最近脾氣大,早上因為我給蒙木帝休澆水晚了半個時辰就訓了我一頓,下午她從玉雪峰迴來,看見瑤歆把藥渣倒錯地方了,又吵了她一頓。”


    瑤歆很是委屈,怨念地看著薑流道:“要不是你惹掌門生氣,她能兇我們嗎?!”


    薑流的目光穿過沉淵穀上的一線天,望著星辰。


    “可有淩珊的消息?”


    懷隱遺憾地搖搖頭,道:“毫無音訊,顧師弟日子也不好過,已隨其他弟子下山尋人去了。”


    薑流揉了揉太陽穴,最近發生的事太多,思路有些雜亂,需要好好捋一捋。


    “知道了,師兄你們先迴去吧,待我想好,自去向師父解釋。”


    ……


    沉淵穀因接近玉雪峰,夜晚過於寒冷,即便薑流不說,懷隱和瑤歆也待不了多久的。


    薑流將手按在昆侖女神雕像的玉石底座上,默念幾句口訣,麵前突然打開一道泛著藍光的一人高的傳送口,他走入了無塵境,肖萬遊和昆子漁正在此處等他。


    “後半夜不會再有人來了,有何事稟報,說吧。”


    肖萬遊一對細小鼠目看了子漁一眼,恭敬地點了下頭,示意他先說。


    “關於你所問的,血色貪狼的頭目蚩芒,我之前暗訪過南疆妖族,正巧在靈蛇窟撞見靈蛇王和血色貪狼暗中謀劃,那為首的老者,法力高強,壓製了靈蛇王,使得正是九黎族秘術血靈引。”


    “所謀之事為何?”薑流抓住了重點。


    “若靈蛇王能從姳奚手中奪來凝寒淬,他便扶她為妖皇。”


    “凝寒淬……”


    聽完子漁的闡述後,薑焱淩皺緊眉頭,分析道:“就算他與玄冥一樣,想解開不周山下封印,迎迴蚩尤大軍,但他隻是個學了九黎族秘術的凡人,並非蚩尤族人,如何驅動這把劍呢?”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解釋了姳奚為何屠了靈蛇窟,定是靈蛇王奪劍失敗,被反殺了。


    “稟教主,屬下以為,血色貪狼現世的時間點十分巧妙,玄冥和穹兵兩人發難獄教未遂,隨後就出現了血色貪狼。”


    “屬下大膽推測,血色貪狼與玄冥長老關係匪淺,乃是他們精心謀劃的退路,不然,他二人不可能就這樣對教主發難。”


    薑流和子漁聽後,紛紛覺得有理,子漁又道:“既然如此,老薑,妖族當日能在峨眉山水源中下毒,也必然是得了他們的協助,仙門之中,肯定也有安插多年的細作。”


    肖萬遊點頭,道:“教主,屬下也正有相關的重大發現。”


    “講。”


    “前些日子,屬下在禦龍關察覺到有人使用仙門的訊音符!”


    肖萬遊此話一出,薑流眼中有異色,子漁揉著下巴,道:“訊音符?那不是靈山派製出的,用於五絕掌門之間傳訊的符咒嗎?竟出現在禦龍關?”


    “正是,皇子殿下可知,訊音符分子母兩張符,母符傳訊,子符收訊,當日禦龍關中出現的,正是母符的靈力!可惜我趕去之時,傳訊之人已經無影無蹤了。”


    聽到此言,薑流眼中冒出殺伐之意,道:“能在禦龍關中隱藏多年,又用仙門的訊音符……好一個雙麵細作,此等計謀,除了玄冥老兒還真不知誰會想出。”


    他熄戰歸隱二十年,又在昆侖派呆了近兩年,玄冥和蚩芒竟在神州各地布下此等陰謀詭計,他若是再撒手不管,恐到時候妖族皆為其刀俎,天下生靈都成了魚肉。


    子漁思路很快,當下便道:“得想個辦法先把禦龍關的傳訊之人抓出來,不然仙門五絕的掌門,都會被他牽著鼻子走。”


    薑流的想法和子漁出奇的一致,玄冥的布局太大,但禦龍關那個手握訊音符的人,必當是率先要除去的。


    “老肖,你想辦法在禦龍關中散播消息,就說獄教和九幽堡壘不和爆發衝突,教主薑焱淩和九幽堡壘統領穹兵鬥得兩敗俱傷,再多安排些教徒去禦龍關采藥。”


    “一定要讓那個細作相信,我即將重傷不治,此等重大信息,他必會傳訊。”


    魔頭薑焱淩重傷的消息,足以引爆兩族輿論,那個細作,不可能沉得住氣。


    肖萬遊拱手領命。


    子漁道:“好計謀……對方本就想挑起事端,此時若得知你重傷,必會引五絕掌門來討伐千刃峰,可是……”


    子漁突然想到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失聲道:


    “不行!你獄教教徒不過一百多人,即便有柳姐姐沈大哥在,也萬萬抵擋不住五絕精銳——瑤光姐姐恨你入骨,若得到這消息,定不會放過這等良機的!如果……”


    “如果她真攜五絕高手去了千刃峰,那你就把我的封印解了,我親自攔下他們。”


    薑焱淩話語果斷,沒有一絲猶豫。


    “可你隻剩最後一次解封機會了!此次之後,你的心脈再無法承受封印之力,那你該如何留在昆侖派中?!你的命格,可隻有昆侖山一處陽靈旺盛的地方可扭轉啊!”


    薑焱淩的目光,有了一絲黯淡,他如何不知道,如果杜瑤光真的要去殺他,他也必須出手,那樣的話,他就再也不能以薑流的身份活著了。


    但他若不以自己為餌,內鬼怎會輕易暴露,對方已嚐試過一次奪取他的勢力,若知道他可能身受重傷,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引仙門五絕討伐千刃峰,隨後坐收漁利。


    “不行,老薑,待我想個萬全之策……”子漁焦急道,被薑焱淩打斷了。


    “這就是萬全之策,魚兄。”


    薑焱淩認真地看著少年,道:“我不在的時候,玄冥已經布下遮天巨網,我若再不迴去,妖族半魔都會如曾經的阿蘿一樣成為履行他野心的工具。”


    “我知道,你怕我迴去之後應了預言成為滅世殺神,但我若不迴去,一樣會天下大亂。”


    “那……瑤光姐姐呢?”子漁還沒放棄勸薑焱淩改變主意。


    薑焱淩笑了一聲,看著對她不甚在意,他欺瞞身份於她隻為獲得治療心脈的心法。


    如今心法接近大成,即使心脈再受損傷他也能自行治愈。


    隻是,他額外收獲了一份寶貴的東西。


    若說不在乎,他並非無心之人,朝夕相處,怎會不在乎?


    他日日計較著杜瑤光是否下咒迷惑他心智,卻不知不覺早已習慣被這個女子輕易牽動心緒。


    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每一個在她身上出現過的令他驚喜的美好特質,他都能如數家珍般在心裏盤點。


    隻是他在險惡的環境裏待得太久了,習慣於藏心匿意也太久了,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歡杜瑤光。


    否則也不會在她動人告白之時便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下意識就答應她絕不負她。


    絕不負她……他能做到嗎?


    他迴避了關於杜瑤光的問題,反問道:“魚兄,你覺得除了我,世上還有誰,能成為天下妖魔的枷鎖?”


    子漁知道,他們兩個的目的都是一樣的,挽救那場生靈塗炭的滅世戰爭。


    但他是尊貴的皇室,無憂無慮,自然也從不願冒險,都是以盡量萬全的方式行事,但薑焱淩,是從刀光劍影中殺出來的,他為了一個必須履行的明確目的,多兇險的路他都要闖。


    “老肖,你先去吧。”


    “是!”


    無塵境中,子漁和薑焱淩相對沉默了許久,子漁自己,也想不出什麽萬全之策了,薑焱淩做的決定,向來是不會迴頭的。


    “你……假如瑤光姐姐到時真要去,你要不勸勸她?”子漁小聲道。


    “嗬,魚兄,她和我是一樣的人,你勸不動我,我如何勸得動她?”薑焱淩自嘲地笑道。


    兩人走出無塵境,迎麵吹來一股蕭瑟的寒風。


    薑焱淩看著潔白的玉雪峰,就像看著那個純淨高潔的女子一般。


    “在昆侖派的日子很美好,這裏的美好記憶比我過去三百年的經曆都要多,但是……我不可能永遠躲在這裏,總是要有遺憾的。”


    世事皆不遂我意,即便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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