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儼換上了國師套裝,威風凜凜來到大門口,府上的下人舉著燈籠、火把,燈火通明,頓時引來了行人的注意力。


    他住的坊市內都是長安城的官員,往日裏不知道有多少人來拜會明崇儼,如今卻門可羅雀。


    “見過國師!”巴達克看到明崇儼盛裝迎接,露出喜色。


    有戲!


    哪知道明崇儼見到巴達克,冷冷道:“我明崇儼信奉道祖、三清,你景教信奉的是上帝。


    區區蠻夷邪神也配來大唐傳道?這是在侮辱我天朝上國。


    巴達克,當初高祖、太宗皇帝心胸寬廣,允許景教傳教,可景教做了什麽事?


    逼人信教、收取高額會費、欺壓百姓、強搶民女,種種惡行、罄竹難書。


    我與你道不同不相為謀,請迴吧!”


    明崇儼皮相絕佳,又懂得如何造勢,此刻如同跌落凡間的謫仙。


    再看巴達克,黃發、綠眼的白種人,如同羅刹鬼一般,二人簡直是降維打擊。


    怎麽看都像是惡魔向神祗低頭,畫風無比的唯美。


    若是沈燁在這恐怕會拿出炭筆立刻畫一幅《大唐國師怒斥蠻夷圖》。


    巴達克愣住了。


    有些道理是互通的,比如在大食國,基督教徒也會和權貴勾結,為了錢和女人。


    明崇儼的所作所為,在大食國都能找到影子,就連巴達克都做這些事,而且幹的非常漂亮。


    他有上百姬妾,子嗣無數,多到在府上看到都不認識。


    那些漂亮女兒身上都帶著特殊標誌,就怕巴達克一時興起,不知道那是自己女兒做出醜事。


    在巴達克眼裏,明崇儼和自己是一般貨色,就是皮囊尚可,在大食國像明崇儼這樣的小白臉,他養了很多。


    可現在,他竟然羞辱我!


    巴達克臉一陣青、一陣白,在沈燁府上受了屈辱好歹沒有人看見,而且輸給沈燁沒有什麽好丟人。


    可你明崇儼算什麽東西?


    他突然明白為什麽燈火通明、為什麽盛裝出行,特麽的踩著自己上位啊!


    “明崇儼,”巴達克冷冷道:“你可以侮辱我巴達克,但你不能侮辱上帝,更加不能侮辱我大食國!


    莫非你想製造大食國和大唐的衝突嗎?”


    “你也配!”明崇儼不屑道,“來人,把這個猢猻亂棍打走!以後在長安城我見一次打一次!”


    明府衝出了幾十個拿著棍棒的家丁,巴達克落荒而逃,身上還挨了好幾棍子,那叫狼狽。


    ……


    “啥?”沈燁聽到消息震驚不已。


    明崇儼打了巴達克一頓?臥龍鳳雛內訌了?


    他發現差點遺忘了明崇儼,沒想到這小子突然出來刷存在感。


    沈燁看了一眼駱賓王,問道:“觀光,你怎麽看?”


    “大人,明崇儼是大唐國師,深的皇後寵信。看似失寵,但武後的賞賜卻沒少過,可見其在皇後心中的地位並沒有被撼動。”


    駱賓王經過幾個月曆練已經端正了自己的態度、位置,逐漸成長為一名合格的謀士。


    “從百騎司掌握的消息來看,明崇儼這半年多閉門不出,潛心修行。


    但依我看,他並沒有放棄重迴朝堂的機會,否則今天也不會刻意燈火通明、一身華府,當眾怒斥巴達克。”


    沈燁莞爾一笑,沒想到巴達克變成了明崇儼刷聲望的工具人,可悲啊!


    駱賓王又道:“依我看,明崇儼在打管理局的主意,以皇後對明崇儼的寵信,很有可能把管理局交給明崇儼。”


    沈燁露出凝重的眼神。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沈燁也不例外,之前打壓明崇儼後,明崇儼慫的太徹底了,這大半年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導致沈燁忽略明崇儼。


    李治要成立管理局約束天下宗教的消息已經傳出來了,明崇儼這位國師坐上第一任局長合情合理。


    以明崇儼的手段,借機斂財、討武後歡心,輕而易舉。


    到時候自己辛苦給明崇儼做了嫁衣不說,就連成立管理局的初衷都會被改的麵目全非,成為明崇儼、武後的斂財工具。


    唐朝以後,朝廷對度牒管理嚴格,有一門生意叫“空白度牒”。


    後世大名鼎鼎的蘇堤就是蘇東坡賣了200張空白度牒的錢修的。


    魯智深當和尚是趙員外捐了一大筆錢才出家,那筆錢就是買度牒的錢。


    武鬆血濺鴛鴦樓後,張青、孫二娘給了武鬆一身行者行頭還有度牒,從那開始武鬆最敬重的就是張青、孫二娘。


    因為那張度牒是張青留給自己保命的。


    和尚不用掏稅、一旦犯罪,改頭換麵成了和尚,藏在寺廟裏不出來,誰能發現?


    沈燁和李治一拍即合,就是要收迴那些不合法的度牒,而明崇儼、武後為了斂錢極有可能出售度牒。


    “觀光,你覺得僧侶不用討稅合理嗎?”沈燁問道,他想知道謀士的態度。


    “不合理!”駱賓王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貴人,他在底層生活了很長時間,“寺廟不事生產,卻坐擁良田無數。


    這對百姓一點用都沒有。”


    “是啊,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沈燁感慨道:“寺廟興建,必須有管理局審批。


    修那麽多寺廟幹嘛?


    太宗皇帝修建淩煙閣記錄功臣,民間卻無人紀念那些英雄。”


    “大人,”駱賓王靈機一動:“一些寺廟取締後,拆除也是浪費,不如改為紀念功臣的祠堂?”


    “愚蠢!”沈燁毫不客氣點出了駱賓王的錯誤,“一旦開了這個頭,後麵不知道有多少官員要為自己的祖宗修祠堂。


    沒有功績,編也要編出來。


    改改吧,把為大唐犧牲將士的名字刻在石碑上,供當地百姓紀念。”


    “大人英明!”駱賓王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沈燁說的,到時候勞民傷財,苦的還是百姓。


    “觀光,我即將大婚,”沈燁提醒道:“你要盯著明崇儼,明日我也會親自進宮和陛下、天後詳細談這件事。


    管理局絕對不能貪官汙吏斂財的工具,宗教可以存在,但不能損害百姓的利益。”


    “大人英明!”駱賓王一躬到底,他被沈燁的情懷感動了。


    “滾一邊去,我不接受任何拍馬屁!”沈燁笑罵道,“你夫人孩子什麽時候接到長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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