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稍稍晴朗的天空猛然間一道霹靂,隻見一道人影從遠處的泥濘中連滾帶爬的跑過來。


    “老徐,出,出大事,走,快走——”


    “老徐,走,快走——”


    莫智友剛從縣衙那邊趕過來,尋常本就有些潔癖的他此時就像是從泥漿中滾出來的一樣,不知道這一路上摔了幾跤。


    “怎麽了?”


    “漁澤鄉的土紳高旺剛剛派人來縣衙求援,說是那邊的海民突然鬧事,鄉鎮上的海民包圍了莊園,發生了械鬥,已經死傷了好幾個人。”


    “他們怕是要,怕是要叛亂了——”


    徐猛一愣,在是個階級森嚴的時代,百姓主動叛亂可是一件十分敏感的大事,一個搞不好,別說自己,就是連宜州府郡郡守,七皇子楚鍾,三皇子楚雄都得栽進去。


    急忙安排一個衙役在此督工,自己披了雨蓑跟著莫智友前去縣衙,領著十幾名衙役騎馬直奔漁澤鄉。


    “漁澤鄉的海民怎麽會突然鬧事?”路上徐猛向莫智友問道。


    “具體不清楚,好像是前段日子一艘漁船出海,哪料到這幾日天氣不好,在海上出了事,死傷了不少人,中間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漁澤鄉的海民一下子就聚眾鬧事,與高家起了衝突。”


    “這幾天這種鬼天氣,怎麽會出船?”


    “是十幾天前出的船,被困在了海上,這幾日才返迴來。”


    徐猛麵色鐵青,隻是祈禱別發生不可挽迴的大事,否則自己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挽救不了。


    原本稍稍晴朗的天空又變得烏雲密布,陰沉沉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又仿佛崩裂的一般,才從縫隙中透出一絲霞光,幸虧沒有下起雨來,幾隻飛鳥在天空不住嘶鳴盤旋。


    徐猛抬頭望了眼天空,罵了一句,身下的老馬卻不敢停歇,直奔著漁澤鄉而去。


    這鬼天氣。


    此時漁澤鄉的土紳高旺領著莊裏的十幾名小廝拚命地抵著宅院的大門,原本平日裏那扇厚重的大門此時仿佛就像是用紙糊的一道圍牆,隨時都會被門外群情奮勇的海民給攻破。


    “過去多長時間了,怎麽縣衙的人還沒到?”高旺麵色焦急的問道。


    “高旺,你不要想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裏麵,今天你一定要給我們一個說法。”門外的海民大聲喊道。


    “說法,要什麽說法?是你們在海裏出了事,跟我有什麽關係?我的船也被你們毀了,也損失巨大。”


    “高旺,是你們家得罪了海神,你們的船被海神詛咒,才連累了我們。”


    “娘的,狗屁詛咒。”高旺積悶的情緒仿佛一下子被點燃,奪過旁邊小廝手中的長刀,打開大門便帶人衝了出去。


    一陣嘶鳴,十幾馬匹從雨中迅速衝過來,帶起的泥濘將兩旁的人們染得渾身都是,十幾個衙役立即抽刀下馬,迅速將聚集的人群分開,莫智友看了一眼高旺手中的長刀,暗道一聲好險,再稍稍遲上半刻,雙方必然會爆發大規模衝突,到時候便一發不可收拾。


    高旺見縣衙的人趕到,心緒也瞬間冷靜了下來,但手中的長刀卻不敢撂下。


    “老高,怎麽迴事?”莫智友迅速跑到高旺身邊問道,顯然二人認識,而且關係匪淺。


    “他們在海裏吃了虧,被海神收了幾條命,怪到了我高旺頭上。”高旺對聚集的漁民怒目而視。


    “高旺,要不是你得罪了海神,我們怎麽會出事?”海民中領頭的黝黑漢子大聲嗬斥道。


    “對,要不是你們高家得罪了海神,我們怎麽會出事?”


    徐猛瞥了眼那領頭的黝黑漢子,心思一沉,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其實徐猛早已從領頭漢子的身上看到他們在海上發生的事情,數十人的漁船在海上遇難,葬身海底的便多達二十幾人,剩下的海民也都深受重創,這些海民基本都是家裏的頂梁柱,也就意味著至少差不多二十多戶人家以後難以營生。


    “你是誰?”


    “青山縣徐猛。”


    “你就是徐管爺?宋家就是你給辦的。”


    “正是徐某。”


    “管爺,你要為我們做主啊。”說罷,便見那領頭的黝黑漢子轟咚一聲跪伏在地,身後差不多上百名海民也同時跪伏。


    “大家快快請起。”徐猛急忙攙扶,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說道:“天馬上就可能下雨,如此天氣,大家何不找個寬敞的地方坐下來慢慢談,放心,有我徐猛在此,定會為大家主持公道。”


    “那去海神廟。”


    “對,去海神廟。”徐猛瞥了眼一旁的高旺,見高旺麵色有些難看,卻不得不跟著眾人前往海神廟。


    隻見一座青石堆砌的海神廟中供奉著一座威嚴的海神塑像,廟中此時正擺放著幾具屍體,幾家老小正趴在那裏痛哭,這幾具屍體是在海上趁亂打撈上來的,那些沒有打撈上來的屍體則永遠留在了海底。


    徐猛麵色一寒,一旁的莫智友見徐猛麵色難看,說道:“這海上的營生本就是兇險的營生,出些事情再正常不過。”


    徐猛默默不說話,讓那領頭的黝黑漢子將事情再講述一遍。


    “管爺,我叫阿大,跟大家夥一樣,我們都是這漁澤鄉的海民,以出海捕魚采珠為營生,高家是這漁澤鄉的土紳,手裏有不少漁船,我們尋常會租高家的漁船出海,迴來時會將采捕到的漁獲珍珠再賣給高家,獲得一些收入來維持營生。”


    “本來這次我們十幾天前便出海,可誰知在海上遇到了風浪,不僅一無所獲,而且還死傷了幾十個人,可哪知迴來之後高旺還要我們出高昂的例錢來賠償漁船的損失,那些例錢是我們這些人好幾年的營生啊,根本就負擔不起啊。”


    “你們出海出了事是你們自己的事?跟我高家有什麽關係?你們租我高家的船,損害了我高家的船,難道不應該出例錢賠償麽?”


    “管爺,原本這出海就是兇險的營生,我們這祖祖輩輩都是靠海營生,豈能不知其中的兇險?若是尋常,出了事大不了葬身大海便是,可你有所不知,高家的船是被海神詛咒的。”


    “詛咒,此事從何談起?”


    “其實高家之前原本也有自己的海民,可不知為何最近幾年每到這個時節,隻要出海便會出事,所以今年便不再出海,以租船買賣為生。”領頭大漢頓頓說道,“管爺,你說若不是被海神下了詛咒,怎麽會每到這個時節出海便會出事?”


    “你胡說,哪有什麽詛咒?明明是你們出了事想訛詐我高家。”


    “胡說?什麽胡說,如果不是詛咒,為什麽你高家三個兒子連續三年出海都出事死在了海裏?連個屍體都找不到。如果不是詛咒,為什麽你高家不再出海營生?”


    “你,你——”高旺猛然間一口鮮血噴出。


    “你高家做了什麽你高旺心裏清楚,這麽多年你高家在漁澤鄉欺行霸市,我們出海所獲得漁獲珍珠隻能低價賣給你高家,一條魚一顆珠子都出不了漁澤鄉,誰家要是修整漁船,你們高家從中破壞,若不是你高旺喪盡天良,將漁澤鄉的海民趕盡殺絕,你高家怎麽會被海神詛咒?”


    “是你高家得罪了海神,你們高家應該滾出漁澤鄉。”


    “高家滾出漁澤鄉。”


    “滾出漁澤鄉。”


    一群人大聲唿喊,高旺麵色鐵青的看著眾人,卻無可奈何,隻能望向一旁的徐猛。


    徐猛麵色陰沉,在眾人身上看到的景象與所說的也差不多,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事情,不過徐猛當然不相信詛咒這種神鬼之說,高家三個兒子連續三年在海中出事一定是有所蹊蹺。


    “老徐怎麽辦?”莫智友在一旁小聲問道。


    徐猛頓頓,宏聲說道:“諸位,稍安勿躁,你們的意思本捕頭已經十分清楚,本捕頭想問一句,如果高家搬離漁澤鄉,你們能夠保證以後再也沒有海神的詛咒麽?”


    一下子鴉雀無聲,所有人看著徐猛。“管爺,你這是什麽意思?”阿大向徐猛問道。


    徐猛微微一頓,問道:“想問下高家也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這漁澤鄉,那麽這海神的詛咒是一直就有的麽?”


    “那倒不是,是這幾年才有的事情。”


    徐猛心下了然,說道:“這樣吧,大家不如先行迴去,將這件事交給本捕頭,本捕頭保證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如何?”說罷,看向阿大,阿大望向徐猛的目光,見徐猛並不像是言而無信之人,半晌之後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拜托管爺了。”


    徐猛微微點頭,阿大隻能勸眾多海民先行迴去。


    眾多海民本來還有疑慮,卻聽得阿大說道:“那宋家都被管爺給辦了,難道你們還不相信管爺麽?”


    眾人無奈隻得跟徐猛道一句拜托然後返迴去。


    徐猛掏出一些銀兩讓阿大先行照看那些出事的家庭。


    天雖然還是陰沉,但前幾日連綿不斷的小雨終於還是沒有下起來了,那裂縫中稍稍露出的一絲陽光讓人壓抑已久的心情卻稍稍好了一些,一隻海鳥從遠處飛來,落在高家莊園門口的大樹之上,嘎嘎亂叫。


    “叫,我讓你叫,喪門星。”高旺撿起一塊石頭便砸了過去,海鳥吃驚,憤而飛離,然而卻還在高空不住地盤旋,撕裂的叫聲讓人心底不由一寒。


    高旺將徐猛和莫智友請進莊園,然後一人遞上一個盒子,打開一看,裏麵全是晶瑩剔透的珍珠,而且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價值不菲。


    “徐管爺,莫文書,小小心意還望二位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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